那天,卓絮语没有印象自己是怎麽睡着的,只知道被手机闹铃叫醒後,整个屋内只有她一人,以及客厅桌上的一张便条纸,潦草写着「我去上班」简单四个字。
本来还松了口气庆幸暂时可以不用面对安镜,却没有料到接下来,她根本就不用面对安镜了。
因为安镜再也没有出现她面前。
钥匙是梁佑乔拿来还卓絮语的,在她出门去学校後,安镜便找梁佑乔一起来收拾行李,然後将已卸下挂饰的钥匙转交她,什麽话也没留。
「你……一直都知道吗?」
一向爱凑热闹的友人竟然完全没问原由,卓絮语不由得这样猜测。
顺势留下来与卓絮语一起嗑泡面的梁佑乔故意发出喝汤的粗鲁声,果然引来对方皱眉,才勾起唇角笑道:「你当我瞎吗?那麽明显,只有白痴才看不出来。」
对号入座的某白痴一手用力拍在梁小姐白嫩嫩的大腿上,「我怎麽会知道!那孩子以前就很黏我,我以为……」
语末忽地虚声,只因当她细细思索回忆,才发现,不管是以前或重逢後,安镜对她无微不致的温柔呵护本就太过,连她一直不以为然的亲昵与独占欲也早就超越她与梁佑乔相处的范围,以及擅自探查她的隐私……种种迹象已显现异状。
是她太迟钝,是她一直以为这孩子只是太怕寂寞……原来从头到尾,根本就是自己放任安镜这种感情滋长,没有在第一时间导正,才演变成如今尴尬的局面。卓絮语捂住脸,简直无脸见人,对自己的学生如此异样竟然毫无所觉,亏她还是个老师。
无辜挨掌的梁佑乔揉揉自己被拍红的大腿,瞧好姐妹懊恼又无所适从的样子,也消了调侃的心情,安慰道:「其实也不能怪你,七年前,我也以为她只是需要人陪,而你也是,所以不觉得如何,想说长大了之後她自然就会交男朋友了。」她叹口气,「没想七年後她回来了,对你还是一如以往,我才知道她是认真的。」
「可是……这该怎麽办……」卓絮语揉着隐隐发疼的太阳穴,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梁佑乔不以为然耸耸肩,继续消灭眼前卓絮语替她加了青江菜与蛋的美味泡面,「什麽怎麽办,就看你喜不喜欢她啊。」
卓絮语愣了愣,宁眉:「我是喜欢她,但不是像她那样……」而且她压根儿没往男女情爱这方面想啊!
「喜欢就接受,不喜欢就拒绝。就这样。」吃完料,梁佑乔起身将剩余的汤倒进水糟,挤了点洗碗精,自动自发清洗着。
看着友人的背影,卓絮语不自觉将之重叠上那个笨拙的人,心又无预警悸疼了一下,喉咙发紧,「我……我还是觉得安镜可能只是一时……」事到如今,她仍想极力说服自己,好能去说服安镜。
洗好碗,梁佑乔拭乾手,走回沙发边朝卓絮语翻着白眼,「一时错觉?还是一时兴起?这个一时也持续太久了,你以为她还是小孩子吗?」她毫不客气地戳了戳卓絮语的额头,厉声道:「她只是喜欢你,你如果不喜欢她,拒绝她就是了,你到底在纠结什麽?我们学艺术的同性恋还少吗?我还记得你也拒绝过一个对你很照顾的帅学姐,後来还是朋友不是吗?」
一连几个反问,让卓絮语完全答不出来,她自己也很纳闷,为什麽这件事放到安镜身上,自己就无法冷静处理,只想逃避,却又不舍这样让两人疏远,委实矛盾。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得先走了。」
叹了口气,梁佑乔拿起自己的包,准备离开。卓絮语起身相送,梁佑乔在玄关处让她不要再下楼。
「我画廊地点找好了,最近可能会很忙,预计十二月底开幕,你一定要来哦。」
摆摆手,梁佑乔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卓絮语独自怔愣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屋里,在经过另一住户门前时突然想起什麽,看着门缝透不出半点光,恍然想起住在这里的那对情侣,好像很久都没动静了,连外头的小鞋柜上也清空了。
是搬走了吗?
由於这栋旧公寓只有四楼,她在最顶楼,除了一层两户的住户之外,就连房东都几乎不会上来。这对小情侣两人约莫都在二十六、七岁,似乎因为工作的关系,作息时间日夜颠倒,与自己完全相反,所以极少碰见,加之这两人并不友善,有时候夜深人静也不会放轻声响,常常将她吵醒,坏了印象,因此卓絮语并没有与之多交流。
其实不管他们还有没有居住,对卓絮语而言本来无所谓的,然而此时,她却莫名深切感受到一个人的孤寂。
跟那孩子住在一起只不过三个多月,为什麽她现在却觉得很寂寞?明明在那之前,她从没有跟另一伴同居过,就算有男朋友时,也只是暂时到彼此家过几夜,早就一个人生活了七年,然而这些独自生活的日常却如此轻易被安镜的陪伴所替代,孤寂感竟比上次争吵更为深刻,让卓絮语完全想不透。
但无论如何,在她想出方法应对安镜之前,她还得继续往这泥沼钻。
轻叹口气,她慢慢跺步回屋,关起一室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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