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理喻的人。
「懒的跟你吵，随便你怎麽说好了。」
桌上的手机微微震动。
我看了一眼上头陌生的号码，平时我会选择不接，怕是恶作剧电话，但现在对窗投射来的目光太让人承受不住。
「喂？」
趁接起电话赶人，走上前将他推离窗口，关上窗，锁上，顺便在对他做个鬼脸。
见他嘴角抽了抽，再当着他的面在将窗帘拉上。
最近怪事连连，我该去拜拜了。
「小家伙在忙吗？」
依然硬朗活力的口气，还有老是小家伙、小家伙的喊我……「奶奶！」
「没想到小家伙还记得我这老不死。」
「奶奶您说这什麽话，」我皱眉，「你现在人在哪？南美洲吗？」
「瞧你这小家伙这急的。」那端传来奶奶温暖人心的朗笑，「这麽早就回台了？」
「是啊，因为家里一些事就先回来了。」
「还好吗？」
「嗯，工作也很上轨道。」我答。「倒是奶奶您一个人旅行要注意安全，我很担心耶，最近全球流感严重，您自己在外要小心。」
奶奶笑着直说我怎麽愈像她孙子一样爱唠叨。「下礼拜六晚上把时间空出来，奶奶想请你吃顿饭。」
「这麽说奶奶您回来了吗？」
「再不回来我孙子都要不认我了。」奶奶说得无奈，连骂他孙子几句。「年纪轻轻就老爱摆着一张脸，像个孤僻老头似的，唉……这样的人生怎麽会有趣呢？」
奶奶有个孙子，各方面都很优秀，但奶奶却说宁愿他像个野孩子，打架闹事跷课才像个正常男孩啊。
「小家伙，以後挑老公别找这种，别说奶奶没警告你。」
「是是是，奶奶您说嫁我才嫁。」我失笑。
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奶奶很典型的就是那块大宝。
年纪八十好几，却不愿在家享受清闲，宁愿在外过着餐风露宿四处旅行的生活。
「奶奶我好手好脚的，不动摆着等死啊！」
我和奶奶是在英国偶然遇见，年迈的身子因追着抢匪几条街，而气喘吁吁的倚着路灯，当时伦敦街头温度只有零下几度，身无分文的她缩着虚弱的身子瑟瑟发抖。
我追不回她的钱包，所以将我身上仅有的几百英镑给了她，比起奶奶的处境，我至少还有住宿家庭可以依靠。
虽然回家仍被Chris骂臭头，说我怎麽能这麽无脑，万一对方是诈骗集团怎麽办！幸好人没事，否则到时要怎麽跟我爸妈交待。
我只是笑笑说没事，再说，奶奶看起来就是好人啊。
「还给人地址，真不知道该说你单纯还是愚蠢。」
「想吵架吗你？」
「不不不，我不跟猪吵。」
「……讨厌！」
一个月後，我收到奶奶从荷兰寄来的明信片，以及当初那笔我给她的钱，说她一切安好，很感谢我当时出手援救。
我当时还很得意的和Chris炫耀，就说有识人的慧根。奶奶每到一个国家就会寄当地的明信片给我，分享她遇到什麽好玩的人事物。
我也会回信，无论是学校的报告或是想家了，还是关於感情的事，或许心里知道对方是个不常见面的人，奶奶就像是有股魔力，让我说出好多我从未跟别人提过得心里话。
我们或许都是这样，对陌生人侃侃而谈，对熟悉的亲人却选择强颜欢笑。
「也带男朋友来让奶奶替你好好监定。」
「我等奶奶介绍给我。」
「还没复合啊？别届时後悔，面子不值钱的，趁年轻好好爱一场才不枉这场人生。」
我默了默，「很多事不是想像中那麽简单。」我撑起笑容，不想异想天开，以为紧抓着总有一天那个人会回头。
现在他对我好只是出自於内疚吧，我想。
他的出现只为了让我学会──放手。
「小家伙你试了吗？」奶奶语重心长的叹口气，「有好好面对面听对方说话吗？」
在奶奶面前我似乎很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