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公寓门口,关梓静拿了整数的现金给司机後挥挥手说不用找,被叫醒的夏羽熙朦胧间也不知自己怎麽下的车,只感觉有一个力量扶着她慢慢走上楼,力道不大却很坚稳。
关梓静让夏羽熙靠在墙上,确定她站稳了才松开抓着的手。
"羽熙,你钥匙放在哪里?"
虽然是她的房子,但非不得已她不会拿备份钥匙来开出租的房子,她翻找着夏羽熙的包包始终没看见熟悉的钥匙,而靠着墙壁渐渐又要睡去的夏羽熙则是没听见关梓静的问题一样,歪歪扭扭地撑着身体不让自己摔下。
"羽熙,你家里的钥匙..."
"恩...在口袋...口袋..."
下回可不能再让这孩子喝酒了。
关梓静接收到讯息,再看了一眼夏羽熙,心里默想着。她迟疑了一下,仍是绕到夏羽熙身後以防她摔落楼梯,伸手摸了摸夏羽熙两边口袋,终是在左边口袋找到了钥匙,开了门後赶紧把夏羽熙扶进屋内。
该庆幸明天是周末了,关梓静把夏羽熙安放在床上,叮嘱她早点休息,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夏羽熙坐在床边看着她,傻傻地笑着。
"笑什麽呢?"
看着连自己都觉得好笑,关梓静走回去蹲在夏羽熙面前,不自觉柔和了的目光直直地看进夏羽熙眼里。
"关老师跟传言果然很不一样。"
明明这麽温暖温柔的人,怎麽会是别人口中孤傲冷漠的样子?
不知为何,听见夏羽熙这麽一说,关梓静心里莫名慌了,似乎有些事情她要开始反思了。
只是笑着摸了摸夏羽熙的脑袋顶,关梓静起身离开了房间,临走前不忘替夏羽熙带上门锁。
临至进入梦乡前,关梓静还在想,自己真的这麽不可亲近?
"姊,今天要出去走走吗?"
是关梓语的习惯,每到周末都会先问关梓静有没有想去哪里,如果没有,才会把时间安排给男朋友。
"不了,今天要去看个老朋友。"
不意外电话那头一阵短暂的沉默,关梓静在电话这一端也只能浅浅一笑,关梓语明白她的意思,沉默也不是不高兴,回头看了眼墙上的月历,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她要去见一个特别的人。
"知道了,那明天我再去家里找你。"
"恩。"
驾着车,关梓静的目的地很明确,但途中她仍然绕了一小段路,绕到一间她每年都会光顾几次的花店。
"老板娘。"
门铃叮当响起,店里只有一位中年妇人,听见有客人上门,抬头看了看。
"好久不见了,关小姐。"
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关梓静和妇人寒暄了几句,接着熟络地挑起要带走的鲜花。
"今年的百合没有开的很漂亮。"
包装的时候,老板娘随口说了一句,关梓静笑了笑,说
"她喜欢就好,开的好坏她也没得嫌了。"
"一定是你很重要的人,不然这都第几年了,你还是这样去看她。"
这回关梓静笑而不答了,她本想和老板娘说,在同她买花之前还有好几年,习惯了,没办法。
简单包好的鲜花放在副驾驶座,关梓静发动车子继续往市郊开去。
市立第一公墓
循着记忆,穿越无数的墓碑,关梓静左手捧着花束,右手提着一个篮子,来到那座坟前。
夏宇婷1979-1997
关梓静一句话一个字也没说,把花放在墓碑的左方,从篮子里拿出一把镰刀和一副手套把墓碑旁的杂草除净,接了一瓶水倒在墓碑上,拿着毛巾擦拭沉积已久的灰尘,最後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小纸盒装着的蛋糕,插上蜡烛然後点燃。
"是你喜欢的百合,还有你喜欢的黑森林蛋糕。"
整了整大衣的衣摆,关梓静坐在墓碑右边,双手抱住曲起的双腿,侧着脸靠在膝盖上,安静地看着螺纹状的蜡烛一点一点烧尽。
她这麽做已经20年了,每年的这一天,无论是平日假日,她都带着一样的东西来看她,为她做一样的事情。
可能她真的生性烂漫,关梓语总说人死了什麽都不知道了,何必再替她做这麽多事,关梓静听了也只是笑笑,只说了一句怕她孤单就带过这个话题。
为了年少轻狂不懂事,夏宇婷吃足了苦头,甚至连命都赔上了,虽然夏家人对她还是不能谅解,虽然她的离开对关梓静来说形同从身上硬生生扯下一块肉,但逝者已矣,纵使她鲜血直流也无以怨怼。
夏宇婷生产的那天晚上是关梓静和关梓语送她到医院的,她们不是家属也不是孩子的血亲,一概被挡在了产房外面,关梓静守着,她让关梓语去找电话打给夏家。
没有相关的知识更没有经验,关梓静只晓得关梓欣急着要从母亲肚子里出来的那天,她父亲和母亲在产房待了十几个小时才迎来关梓欣的出生。所以,当推着夏宇婷进去的护士走出来和她说明情况时,她有些讶异时间之短,结果却不是她想的那样顺利。
"产妇有血崩的现象,医生现在要替她剖腹,等孩子出来了才能找出血崩的原因。"
"很严重吗?我是说...她的父母正在来的路上...她不会有事吧..."
"生孩子是很危险的事,而且血崩是最要不得的,我们会尽力的,你不要担心。"
让她怎麽不担心?护士身上都沾染了血迹,关梓静的心眼一下子提到的顶,本来坐着的,和护士说完话她再也坐不住了。
最後,只过了三十分钟,方才和她说话的护士走了出来,同时,关梓语打了电话说夏父夏母正在来的路上,护士听了只摇摇头,带着她们两个走进产房,只留下一句把握时间就走了。
关梓静傻了,她没经历过生离死别,但也有足够的情商去理解那句把握时间的意思,恍然间她觉得自己踏出的每一步都变得轻飘不真实。
另外一个护士抱着孩子走了过来,示意她让她抱着孩子给产妇看看,关梓静看了一眼那个护士的表情,她一点都不想要读懂那神情的含意,一点都不想看出那神情的遗憾。
关梓语不是不懂事,她看见床上的夏宇婷虚弱无力,缓步走到床边拾起那双已然冰冷的手,眼眶不禁泛红。关梓静接过孩子,怔怔地看着,还没睁开的双眼紧闭着睡的安稳,彷佛这世间的尘嚣都无法侵扰,关梓静没能忍住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孩子的脸上。
"梓静..."
耳边,夏宇婷疲软无力的声音传了过来,关梓静回头对上夏宇婷的目光,那一眼足以让她珍藏一世,彷佛一切的委屈都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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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有什麽发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