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支棱着脑袋听上面戴着黑框眼镜年岁略大的女人讲课。女人不知怎么就说到了“最是无情帝王家”,接着就要开始举例。
这下反而勾起了陈娇的兴趣。
“当然,大家应该都听过‘金屋藏娇’这个成语,那么现在它是用来描述对小三或者一些见不得光的感情的宠爱,但是实际上它却是一个皇帝允诺自己发妻的,这个皇帝就是汉武帝,跟了他的女人一般下场都不好......”
听到她的举例是汉武帝时陈娇就被吊起一口气,因为她再熟悉不过那个发妻——陈皇后阿娇。与自己的名字仅有一字之差,还好老师没有说出来,毕竟这也是会让一个小姑娘会莫名羞赧的。而她也失了再听下去的欲望,因为她了解的这段历史恐怕要比老师了解的还要多。
早知道那位和自己名字仅一字之差的陈皇后阿娇后,她就起了兴趣。于是开始狂补那段历史,本来就对这个学科分外敏感的她对那段历史更是记忆犹新。包括那个让陈阿娇爱慕至深向她许下“金屋藏娇”之诺却又将她推开的男人——千古一帝汉武帝,她也颇有研究。
“最是无情帝王家”,反观卫子夫也好,钩弋夫人也罢,似乎对于“可三日不食,不可一日无妇人”的汉武帝来说,女人也只是那样的用处了。跟随他的女人都是下场颇惨。
红极一时的影视剧《卫子夫》更是将结局定在了帝后共同看天下的画面上,宛如一出折子戏。是了,当然不能演到真实的结局。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也就下课了。这是最后一节课,陈娇拿起书包,悠哉悠哉地走向学生车库。
恐怕得正式介绍一下,她现在是个高三文科生。成绩品行是学校公认的优异,父母均是考古学家,难得回来一次。幸好姑姑家离得不远,中午她会去姑姑家吃饭,晚上也是吃了饭再回家。
就这样照常骑上自己的自行车,慢慢向姑姑家驶去。一切都像往常一样,陈娇努力压下心底的异样。她眼中最后的画面是那辆疯狂向自己驶来的蓝色小轿车。
“(#‵′)靠......不会这么倒霉吧......”这是她意识还算清醒时最后的念头。
“娇娇要是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你!”耳畔是一个妇人的怒吼声,陈娇就是这样再次清醒。她的手是被握着的。她心头有些疑惑,这不像是她那位教养良好,处万事而不惊的母亲,也不像是温婉的姑姑。不过如果自己真被车撞了,她们会不会这样生气呢......
这样想着,她居然发觉眼眶有些酸涩。
“娇娇?”握着女儿手的馆陶公主很快察觉到动静,陈娇与她四目相对,自然就看见女人眼中泛着的泪光和惊喜。
“阿娇没事了?”站在不远处看上去老实巴交貌不出众的男人轻声问道,他声音也带着些许轻快。
陈娇认得出,女人身上的衣裳赫然是属于汉代。她看上去气势非凡,虽不是绝色之姿却生生要压人一头,是可以让人忽略样貌的气势非凡。于是,一个在她看来有些荒诞的念头出现在陈娇脑中——她是穿到了......陈阿娇身上?
“阿娇你别吓娘,怎么这么看着娘呢?”馆陶公主此时也不去注意身后的男人,她紧紧握着女儿的小手,观察到她陌生的眼神后,又惊又惧。
“娘......”陈娇也是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接着她就又听见了那个初醒时的吼声,不过显然不是对着她:“你个没用的东西!你管在那边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把外边的大夫叫进来!”
不得不感慨女人变脸速度之快,马上在对上她时,女人赫然又是那副慈母的模样。这种夫妻相处之道,更让她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大夫的话很晦涩,陈娇只听懂了“静养”两个字,然后就是女人噼里啪啦的一顿骂,大致陈娇捕捉到的关键词眼就是“陈午”,“妾室”,“小贱人”......
这就彻底印证了她现在的身份——堂邑侯翁主阿娇。那么女人就是馆陶公主,一直默默挨着骂的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男人就是她现在的父亲堂邑侯陈午。
至于阿娇现在躺在床上的原因,恐怕跟这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父亲的妾室脱不了干系。想到自己查阅过的资料,陈娇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对夫妻是彻底的两看生厌。一个张扬跋扈的馆陶公主,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事实上花花肠子也不少的堂邑侯陈午。偏偏这个陈午是被压抑了太久,又不是汉武帝刘彻那样的英武之才,他压根儿对馆陶公主没有丁点儿好感,有的只是畏惧。
如果说幼年时的刘彻对嫡亲表姐阿娇还有几分濡慕,那么这两人除了新婚时的相敬如宾就什么情分也不剩了吧......不能怪馆陶公主后来养小白脸董偃,你且看这许是已经被发落了的堂邑侯陈午一脸痛苦的模样。
陈娇也是听清楚了,馆陶公主明显是为女儿的事开始找后账,那个妾室是要被卖了的,这让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男人很心痛。
陈娇趁两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怒火or悲痛中,悄悄打量起自己。先从被子里伸出小手,那真的是只小手。白嫩嫩的,也可见小丫头并不胖。看这手,恐怕现在她也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金屋藏娇”之诺还未许下吗?也好。
陈娇心中可没什么改变历史的野心。对于那个汉武帝刘彻,她心中也有钦佩——如果她现在的身份不是陈阿娇的话。向匈奴开战,开创盛世,哪怕对女人那样残忍无情也不能否定他的功劳。当然,前提是——如果她的身份不是陈阿娇。
并非一定站在对立面。她没有改变历史的勇气,可是也不能任凭历史的潮流。
那就只有——他依旧是帝王,只是她不能是他的皇后。但这真的可能吗?牵一发而动全身,历史又何尝不是如此?
从她来到这里,就不可能只是一场折子戏。
唯——既来之,则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