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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回去。」蓝尚谦缓缓走近她身边。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陈语涵拒绝了他的好意,没跟着他走连通口回停车场,反而掉头快步走出餐厅,任蓝尚谦在後头喊几声也没有回头。手腕上一个力量将她拉住不得不止住脚步,他就这麽擒住她的手,她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够了吧?」
不知道那句指的究竟是他抓她手的事情还是他单方面纠缠的事情,蓝尚谦注视她几秒後尊重她意愿松手,却不代表他同意这件事只到此为止。
陈语涵没有听见他的回答,抬头又问,「可以不要再这样了吗?」
「你到现在还没给我一个理由。」蓝尚谦看着她,他不是不想放手,如果她能说服他,至少让他别看出她眼底还会因为自己有任何的情绪还有那些犹豫挣扎、至少让他看见她对他只有反感跟闪躲,那他还信的了她是真的不喜欢他。可是每一个眼神还停留在他身上,叫他怎麽甘愿放手?
陈语涵只是一迳的沉默,什麽话也说不出口,蓝尚谦瞧着她的侧脸自顾自地开口,「你不是问我为什麽拒绝相亲对象吗?」
陈语涵眨了眨眼不懂话题为什麽又转到这麽久以前的事情上,比起疑惑更多的是他还记着自己说过的话的那点复杂情绪。
「我不只拒绝了那个相亲对象,我还在下去台南找你以前拒绝了所有相亲。」蓝尚谦的话轻易抓住了她的呼吸,陈语涵知道自己不应该抬头,每一次看着他的双眸她就躲不开不得不去正视她的心,他的声音压低像是一种蛊惑的巫术,在耳边问着,「你说说为什麽?」
陈语涵想说自己怎麽知道,但她心底清楚她不是不知道是不敢知道,不敢知道他为什麽这麽做、更不敢知道如果她猜错了的代价会是什麽。蓝尚谦握住她的手,对他来说已经可以近乎请求地说,「我们协议吧。」
陈语涵凝视着他差一点就顺了她的心,跟他说我们就试试吧、就这样吧,不再努力去反抗总一再偏向他的心。不过一个念头一转那个身影就与眼前的他彻底重叠,在耳边响起那坚定而温柔的一句让陈语涵醒了,猛然抽开了手。
「语涵?」蓝尚谦看着她的神情突然一个转变,像被什麽刺激到似的,担忧地唤道。
「不用说了!」陈语涵一个反射往後退崩溃地吼道,手覆上另一手手腕上的链子紧紧抓着,非要让链子陷入皮肤压出痕迹,来提醒她她还背负着什麽才甘心,她用力的摇头颤抖地说,「我没有办法......不管你想给我的还是你想从我身上得到的那些,我全部都没办法。」
她没有办法一个人得到幸福......连快乐好像都是对那个人的一种愧疚,她怎麽可以得到幸福?在失去李昀澔以後,她怎麽可以还拥有那些东西,他连呼吸的机会都被她剥夺了以後。
「所以你不要再浪费力气了。」陈语涵红着双眼道出,後恳求着,「我拜托你......放过我好不好?」
蓝尚谦看着她失神了,他想问她,他放过她那谁来放过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最後却把结果都留给他一个人公平吗?蓝尚谦没有纠缠,只是任那人在自己面前拦车,从他的视线中消失。
他头一回知道不是只有去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需要勇气,去追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原来也需要被推拒的勇气。
如果陈语涵知道隔天一大早会接到姊姊找她去代打的电话,她前一天也许会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蓝尚谦这麽轻易的左右自己的情绪,只是就算她真的克制了情绪恐怕也没有太大的效果。她最近在试着听医生的指示减少安眠药的剂量,避免造成酒醉失忆症再次发生,真的减少了反而让她常常一夜未眠。
陈语涵站在试衣间里看着全身镜中那个脸色难看的女人,只觉得今天委屈姊夫了,她脸上的黑眼圈盖不掉就算了,连脸都因为失眠而显得浮肿。挂在墙上的皮包震了起来,陈语涵连忙伸手翻出手机接起,「喂?」
「你到你姊夫那了没?不要迟到,今天很重要。」陈语瞳在电话那头不放心地提醒着,怕她忘了自己交代的事情。陈语涵从一早就接到陈语瞳的电话,说美国那里出了点状况,她临时要出国不能陪同姊夫出席宴会,让她帮忙陪着鹰久枫出席。
「早就到了,姊夫送我来挑礼服。」陈语涵让手机夹在肩膀与耳间,顺手整理着衣服的皱褶处,听着姊姊另一头一再提醒着宴会主人的习惯。原来就因为没睡好胀痛的太阳穴更痛了,她有些无奈地问,「你真的那麽紧张不是应该请秘书陪同就好了吗?干嘛找我?」
「秘书我不放心。」陈语瞳轻描淡写带过自己不找秘书的原因,不必多说陈语涵也能猜到她原因,只见镜子的女人一展笑颜。
「第一次知道你这麽爱吃醋,连秘书都不给机会。」陈语涵故意笑话起姊姊,「交给我不放心宴会、交给秘书不放心姊夫,你很难伺候。」
「谁比较难伺候?你姊夫回去少一根毛我都找你算帐。」陈语瞳死要面子不肯承认地说,接着能听见後头有人用英文叫她并与她交谈了几句,陈语涵不想让她无法专心工作,简单保证几句就挂了电话出试衣间。
鹰久枫一见她出来不自觉笑了,没把重点摆在她身上倒是关心起另一件事,「你姊打来?」
陈语涵点头玩笑地说道,「看来姊夫也是妻管严。」
「我是自愿的妻管严。」鹰久枫丝毫没有任何失了面子的感觉,看来倒有几分骄傲,後才看向她礼貌问道,「这件可以吗?」
陈语涵耸肩无所谓地说,「我是代打一场而已,可以穿就好。」
「你姊要是知道我只是让你可以穿就好,没挑到喜欢的,会说我的。」鹰久枫玩笑地说,示意她可以多挑几件再决定,十分慷慨地说,「为了感谢你陪我出席,千万别客气。」
陈语涵摇头,礼服她以前多的是,再好的她都有过,要不是後来离开家里大概现在也不少,她实在对满间的小礼服起不了任何兴趣,坦白直说,「我只想早点弄完早点回家休息。」
「当然,我会尽量的。」鹰久枫微笑向她保证着。
从礼服店离开到准备入场前,鹰久枫才礼貌地让她勾着自己的手一同走入。听说宴会主人最近正打算退休让儿子接班,美其名是要庆祝儿子刚娶妻,实际上是要将这对夫妇都介绍给自己认识的人。除了主人外来者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进这场宴会也能另外扩展自己的交际关系。
陈语涵先陪着鹰久枫去和主人打过一次招呼後,才各别和几个社会人士交际,金字塔尖端的人们变动太快,陈语涵又脱节太久,除了宴会主人和父母是旧识,见过她以外其他人几乎都只知道陈语瞳而已。两人才刚和另一对夫妻说完话,身後便有人唤着鹰久枫,陈语涵只能深吸口气再维持笑容陪着姊夫转身继续。
「余总。」鹰久枫笑着伸手与对方握手寒暄着。
话说到一段落余先生才仔细看向他手臂勾着的女人,眼里闪过一丝意外,更多的是兴趣,「鹰久先生难得今天不是带着尊夫人出席呢。」
「这位是我小姨子,内人的妹妹。」鹰久枫微笑介绍着,不留痕迹地将陈语涵稍稍往自己身後护着,这场合越重要就越危险,有时带着助理或秘书出席,他还要担心对方有没有什麽应变能力。怕的就是没被看上还自告奋勇的女人,丢脸以外还要担心不知道有没有丢其他资料出去。
「您好。」陈语涵用手帕垫着玻璃杯与对方简单点头。
「等会不晓得有没有这个荣幸请陈小姐跳支舞。」余先生没看见身边女人一脸尴尬,也许见了也当没看见,绅士地问道。
陈语涵僵着笑容不确定对方身分是不是她可以拒绝的,鹰久枫还没开口另一人已经先出声拒绝,「这恐怕不行呢。」
她还没回神就被人从後拉入怀中,原来还勾着鹰久枫的那手措手不及地松了,只能亲密地靠着对方好稳住身子。蓝尚谦一手拿着酒一手搂着她的腰际微笑地说,「余总,不好意思陈小姐的第一支舞是我的了。」
「蓝总?」余先生这下倒是更意外了,「您不是一向只带朴秘书出席这种场合吗?」
蓝尚谦是圈子里有名的单身汉,谁都知道无论什麽场合他唯一会带在身边的只有朴秘书一位。
「朴秘书也是有自己的时间,我也不好每回都让她加班交际应酬吧?」蓝尚谦微笑地说,像是终於良心发现似地体恤着员工权益,後半玩笑半认真地说,「也许未来的场合会常看到陈小姐陪我出席。」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太不识趣了。」余先生大笑几声点头,「蓝总,期待听到你的好消息啊。」
三人与他简单点头後,余先生便勾着女伴又转去和别人交际了,留着三人在原地看着彼此。陈语涵见余先生走远了才挣开腰际上的手,避着他的视线,下一秒却又被他捉住手腕不让她走。
「蓝总,不是我不识趣,但语涵今天是我的女伴。」鹰久枫看着蓝尚谦用着余先生方才的话回敬着他,示意他该放尊重点。
「让她跟着你继续走,这种事情只会在今晚反覆发生。」蓝尚谦没有放手的意思,「今天和徐老该打的招呼都打了,接下来鹰久先生一个人应该也可以。」
鹰久枫本来还想多说什麽,但从陈语涵的脸色看来两人也许还有什麽话要说,他在场还有几个人没有打招呼,已经让陈语涵陪他绕一晚了,他的确也不放心再带她继续交际下去。鹰久枫思考後看着陈语涵一脸认真地嘱咐着,「语涵,我还要再一下子,你如果有任何状况就喊我,懂吗?姊夫不会离你太远。」
陈语涵看着姊夫不放心的模样不自觉弯起笑容,陈语瞳和鹰久枫虽然结婚了几年,但实际上陈语涵和鹰久枫认识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对方却是真的把她当成妹妹一样关心照顾,让她心头流过一阵暖流。
「姊夫,你去忙吧,我没事。」陈语涵点头表示自己真的可以,鹰久枫接着看了蓝尚谦一眼,像警告他别乱来似地才拍拍她的肩膀跨步离去。
陈语涵抬头对上蓝尚谦的视线,还没开口他已经松手弯下身向她邀舞,看着眼前的掌心她顿了许久那人也没有因此起身,执着的等着。陈语涵见不少视线往这看来才缓缓伸手覆上他的掌心,蓝尚谦这才站直身子与她对视,牵着她的手走进舞池中。
浪漫的轻音乐让陈语涵微微靠着他慢慢地舞动着身体,这个场景曾经是她期待已久的画面,每年芙萝拉的生日他都会向她邀舞,哪怕芙萝拉的第一支舞永远不是给他,他依旧等着她给自己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与她共舞。好几次她总偷偷暗自期待着蓝尚谦能向她邀舞,当他拥着自己转着也算是圆了这场爱情梦,她也不算什麽都没有。
陈语涵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偷偷抹泪,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还在意他。
突然那人与她微微拉开身上的距离,面前的距离却靠近的让陈语涵无法反应,他专注不已,她明明知道他想做什麽也知道自己应该推开他,却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任他这样凑近吻上她的唇也没有闪避。
只是闭上眼承受着他给的吻,任泪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