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那漫漫长夜是如何过去的。
原本只会出现碎玻璃的的客厅坐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没有人说话,什麽儿女归属阿、财产分配都不是重点,重点就是那一张离婚协议书。
妈妈握着笔杆的手微微颤抖着,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把名字签上去,漫长的像是在刻划。
离婚协议书一完成,爸…那位叔叔的眼中闪过一丝情绪,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甚麽。
「澐,我是真的爱过你…」「离开,现在。」
妈撇过头,不耐的打断他的话,尽管语气中微微发着抖,她依然坚持不看那人一眼。
「爱过,现在不爱了,不是吗?」
我若有所思的瞥了他一眼,说道。
「在怎麽说你也是生我的爸爸,就让我送你最後一次吧、嗯?」起身,我绕过所有人,甩开小阿姨想要拉住我的手,带着浅浅的微笑打开了大门。
「请。」我定定地看着他,而他同样看着我。
「这个家是你亲手毁掉的,你离婚了,你又是一个黄金单身汉,没有小孩的累债,你大可以依着自己的事业再去娶一个老婆;但是妈呢?没有经济能力,曾经有过一段婚姻,现在又带着一个小孩,她还能嫁吗?」
「你毁掉的不是我们这一个家庭,你更是葬送了一个人的一生。」
甩上门,我靠着门呼出一口气。
他带走了所有属於他的东西,却带不走一室令人窒息的沉重及沉默。
眼泪没有掉,可能是因为地心引力不够强、掉不下来。
妈妈没有哭泣,她倔强的抬起头,坚持着不哭出声,尽管我明白她的眼神有多伤痛。
外婆拉着妈妈的手轻抚,沧桑的脸布满着心疼及不舍;小阿姨翘着脚,愤愤不平的朝那人离去的方向骂了一句檅语;大伯父、二伯父等人有的垂首不语,有的唠唠絮絮的叼念着,有的则频频叹息。
「对不起,妈妈没能守护好一个家给你。」
夜深了,妈妈拉着行李,妙目中含着过多的水分,说道。
「没事的,不是你的错。」
我摇了摇头,帮忙她把行李全般到舅舅的车上,开了车门,将她送上车子里。
「我会好好的,所以你不要挂心了,好好去休息,好吗?」
「晓宣,妈对不起你…」
车子扬长而去,留下我一人在这偌大且空荡的房子。
大家都走了,连妈妈也说她累了,所以回老家去休息了,就剩我,一个孤单的、却又要敞开笑容的我在高雄单打独斗。
或许吧,很荒唐,为什麽会留一个高中生在异乡,叫她自生自灭?
「你在妈妈心中已经成年了,妈妈相信你。」
妈妈,你相信我,我也相信我自己。
但是,你忘了其实我还只是个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