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气了喔?」纪允辰边点着罚抄边漫不经心地问着严泽颢。
严泽颢没有答话，连回头都没有，而那时严泽颢果断离去的背影，纪允辰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纪允辰曾经以为自己无所畏惧，但原来只是因为能够失去的都不够重要。
「好啦，我回答你的问题就是了，我罚抄没写。」纪允辰赶紧说，而严泽颢果然在顿了几秒後转过身来。
「还有半小时，你抄一遍我抄一遍一定来得及。」严泽颢淡淡地说，语气还是向来的风云不惊。
「啊?」纪允辰又是一愣，严泽颢是不是疯了啊?
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甚麽吗?
「赶快抄。」严泽颢没再多解释，只丢下这句。
纪允辰拿出不知道多久没翻开过的课本，认分的抄了起来。
「给你。」严泽颢将字迹满布的计算纸放在纪允辰桌上，白皙的手上有着星星点点的墨水痕。
纪允辰正想开口道谢时，严泽颢已经没有留恋地转过身走了。
「你不问我写完了没有吗?」纪允辰明明就是想好好道谢的，不知道为甚麽一开口又是那样尖酸。
「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严泽颢看着纪允辰，眼神很淡漠，语调也还是那般不愠不火的平静「剩下的就不是我的事了。」
「严泽颢。」在纪允辰唤出这名字的瞬间，他自己也觉得很陌生。
好像自从小学毕业後，就没有好好地说出这个名字，没有好好的对待这个名字的主人。
「又怎麽了?」严泽颢微微蹙起眉头，却还是很沉稳的姿态，像是已经准备好面对更多的磨难。
「我写好了，一起去交吧。」纪允辰将自己写好的那份也装进资料夹里，没等严泽颢回覆就已经先迈开步伐往教师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无奈的叹息声以及那较轻却同样坚定的脚步声很快就在纪允辰耳边响起。
「欸，」纪允辰望着身旁的严泽颢，不知道甚麽时候他也长高了不少，甚至还比自己再高一些些「我们多久没讲话了?」
「嗯?」严泽颢偏过头想了想「小学後就很少。」
「那其实也没很久。」纪允辰快速打量了一下严泽颢，他其实也没变很多。
面容依旧清秀、气息依旧淡漠，连黑框眼镜都还是一样的厚重。
「嗯。」严泽颢点点头，眼神在飘移。
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从小就是这样。
「你要说甚麽就说吧。」纪允辰也很坦然，两人都已经到这地步了，再怎麽伪装都是愚蠢。
严泽颢将纷飞的思绪歛起，眼神转向纪允辰「你为甚麽变成这样?」
纪允辰沉默了。
「我不知道。」纪允辰低低的说。
严泽颢看了纪允辰一眼，确认他并不是有意隐瞒。
纪允辰真的没有说谎，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甚麽时候变成这样的，好像是一瞬之间的事情，又好像是一个缓慢的蜕变过程。
「现在这样，」严泽颢的眼神仍然波澜不兴，没有批判也没有指责「你快乐吗?」
「当然啊，」纪允辰的神采飞扬，阳光温暖洒落在他那张得天独厚的俊俏脸庞「每天打LOL，书也不用念就可以有高分，爽翻了好不好。」
严泽颢点点头，淡淡的笑了笑「那就好。」
纪允辰那时候还不明白那个笑容的含意，还不明白温柔能够强悍到无与伦比。
「进去吧。」严泽颢比了比不远处的教室办公室，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到了。
「欸?你不进去吗?」纪允辰问着停下脚步的严泽颢。
「我在外面等你，你自己进去吧。」严泽颢背靠着墙，望着广袤清澈的晴空发呆。
「来交罚抄?」老师气定神闲地指挥着纪允辰将罚抄放在一大叠杂乱无章的纸堆上面「放那。」
纪允辰实在很怀疑老师到底会不会看他，喔不，是严泽颢写得要死的罚抄，但毕竟解决眼前的事情还是比较重要，他也就真如老师所说，乖乖将罚抄放在那纸堆上。
「欸，」老师却在这时叫住纪允辰「把这个拿到班上。」
「啊?」纪允辰看着老师手指的提袋，有些不理解，第一节明明不是他的课啊。
纪允辰昨天还特别看过课表。
「调课了。」老师一举击碎纪允辰最後的希望。
「喔。」纪允辰闷闷的应了声，失魂落魄的将提袋拿出办公室。
「我死定了。」这是纪允辰出办公室後对严泽颢说的第一句话。
「怎麽了?」严泽颢歛起方才散漫的思绪，迅速回到他那雷打不动的沉稳。
「调课了啊。」纪允辰指指手上的提袋。
「你作业又没写?」严泽颢皱起眉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时间这麽赶，他就算想补救也没办法。
「算了啊~」纪允辰挥挥手，像是已经释怀「大不了就再罚抄啊~」
严泽颢的眉头依然是紧紧锁着，似乎不是很能接受这样的说法。
到底，纪允辰也没很上心这件事情，一回教室就去找他那群狐群狗党玩去了。
严泽颢安静地将教室门带上，他向来是这般的寡言，连存在感都能轻易被抹灭的那种。
回到自己的座位，严泽颢将已经写完的题本拿出来。
凝视了几秒钟，严泽颢又再度重重叹了口气「帮我放纪允辰桌上。」
看起来最冷漠的他，其实一直有着最柔软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