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南手机已经办了停机,自然不可能收到。所以游牧坐立难安,直到七点。向西南上班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应该不会对短信视而不见,以向西南的性格,就算没空联系他,也会发个短信说明情况,但是并没有。
难道是病了?
游牧换上衣服去向西南宿舍楼下看了看,屋里没有开灯,上楼敲了门也没人。这下游牧是真的焦急起来了,他非常担心向西南出什麽危险,某些不好的回忆涌上来,游牧的额头渗出了汗。
他颤抖着手给向西南打了个电话,但听筒里冰冷的机械女声告诉他对方的电话已经停机。游牧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他壹刻也不想耽搁,迅速打车到了山南路。
游牧不知道那个酒吧的具体位置,所以只能在山南路上从头开始找。山南路是青山市比较大的商业街区,各种各样的店铺都有,但这个时间开着的只有需要夜间营业的饭店和酒吧,霓虹灯牌十分晃眼,而游牧的方向感又不是很好,完全看不懂地图导航,只能边走边向路人打听“倾城”的位置,等找到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他壹路上胡思乱想,各种各样的坏消息都被他的脑内小剧场播放了壹遍。他十分後悔当时没有阻止向西南去酒吧打工,向西南那麽单纯的孩子,怎麽能应付的了酒吧那种地方的工作呢?每天下班那麽晚,在路上也不知道有多少坏人多少危险,就算向西南是个男孩子,真有什麽事也是躲不开的。恶劣的回忆再次冲进脑海,游牧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加快脚步去找那间酒吧。
站在“倾城”门口,游牧又犹豫起来。因为“倾城”的门面上写着音乐酒吧,里面也不像有些酒吧壹样挡得严严实实,而是有明亮的玻璃窗和温暖浪漫的灯光,传出来的音乐也十分柔和,并不像游牧想的那样是个会被不良少年和社会人士聚集的灯红酒绿的场所。万壹向西南在里面工作的好好的,或是干脆有事请了假,自己贸然进去找他肯定不太合适。
在窗外向里面张望了壹会,又来来回回转了壹会,游牧壹咬牙,决定还是进去。他可以假装是个客人,如果向西南在里面,就等他下班好好问问他怎麽回事,如果向西南不在里面,他就找别的服务生问问向西南的去向。
游牧从来没去过酒吧,他的娱乐活动非常少,即使在大学和研究生期间,去过最热闹的地方就是KTV,他原本就不喜欢太乱的环境,像酒吧这种地方更是好奇都不会好奇壹下的。好在“倾城”看起来没有那麽混乱,倒是让他没有那麽不安了。
“倾城”里人很多,但几乎都是情侣或者小型聚会,很少有壹个人坐着的。游牧进去的时候非常小心,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他找到壹个安静角落的单人空桌,坐下来四下张望,音乐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人们说话声音也会不自觉的压低,但由於人比较多,所以还是很嘈杂的。有几个服务生穿梭在当中,看起来十分忙碌,可其中没有向西南。
“先生您好,需要点什麽?”壹个服务生走过来,看见游牧壹个人选了单人桌,也没有询问他是不是在等人,而是直接问他要点什麽。
“啊……我……都,都有什麽啊。”游牧紧张的有点结巴,这种紧张来自於两方面,没找到游牧,和眼前这个人是个陌生男人。
服务生奇怪的看着游牧,游牧有点尴尬,摸了摸耳垂说:“不好意思,我第壹次来,有什麽推荐吗?”
“噢,没关系。我们这里的招牌就是我们的‘招牌’,倾城。”服务生很友好的开了个小玩笑,缓解游牧的尴尬。
“那就这个吧。另外请给我壹杯冰水,谢谢!”游牧扯了扯嘴角勉强微笑了壹下。他确实有点口渴了,从出门找向西南开始他壹口水都没喝。
服务生转身离开,游牧叫住了他:“请等壹下,请问你们这里有个叫向西南的服务生吗?”
对方刚要开口,吧台里的调酒师突然喊了他的名字,服务生抱歉的笑了笑,表示请游牧稍等壹下。
游牧紧张的握着手机把它转来转去,眼神还在四周转着。他进酒吧有壹会了,看到的服务生壹共有5个,但唯独没看到向西南。他深呼吸了几次,想着现在就稍微等壹下吧,等那个服务生过来就知道了。
这期间他又拿起手机给向西南拨了电话,结果当然还是壹样。游牧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额角的汗,叹了口气。
向西南其实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但他表现出来的样子让游牧觉得他非常单纯和乖巧,还是壹个需要保护的对象。他从前对娃娃脸的男人有很深的成见,不过向西南几乎让他完全抛弃了成见,毕竟向西南实在是让人讨厌不起来,虽然家境不好,但没有壹点抱怨,反而十分坚强努力,每天都笑眯眯的,性子里又带着点敏感和自卑,游牧常常会自责,作为壹个成年人,壹个老师,竟然做过伤害向西南自尊心的事。
现在的游牧自责更深,他觉得如果向西南出什麽事他绝对有责任,因为他当时没有阻止游牧。
服务生走到吧台前,把点单放在吧台上,询问调酒师有什麽事叫他,调酒师在他耳边说向西南在更衣室,让他现在赶紧过去。服务生想着向西南就在这里,那个客人问的问题壹会让他自己去回答就行了,於是向更衣室走去。
向西南在游牧向酒吧里张望的时候就看到他了,他故意躲出游牧的视线,还藏在吧台後面观察着游牧的壹举壹动。他看出来游牧确实是为他着急了,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内心也生出了些微的愧疚,但向西南决定为了以後的幸福生活,还是把戏演下去。他拜托调酒师叫那个服务生回来,并在更衣室装作很虚弱的样子,告诉他外面的客人是自己的表哥,担心他,不想让他在酒吧工作,所以来抓他回去的,请他不要透露自己在这里,等壹下他想好怎麽办了自己会去解决。那个服务生答应後稍微调侃了向西南壹下就回去工作了,非常遵守承诺的避开游牧的位置。
向西南从更衣室向外看去,看到之前塞给他电话号码的同圈人壹个人坐在吧台前喝着酒。这正中向西南下怀。这个人三天两头就会来酒吧消费,试图和向西南发生点什麽,向西南已经决定不在外面拈花惹草了,自然不会给对方什麽回应,而且对方和自己壹样也是个1,就算要尝尝外卖,他也不可能屈尊变0的。
本来今天向西南不太确定这个人会不会来,虽然不来他也有办法,但是来了计划会变得更简单易行。向西南靠在更衣室门外摸了摸鼻头,狡黠的笑了笑,心道天助我也,转身就去吧台後面的制冰机那里,盛出了壹大杯冰块。
随後他回到更衣室,用准备好的纱布包住冰块贴在脸上,两只手也紧紧的握着冰块,他的体温很高,冰块马上就融化滴下水来,他小心的避免水滴在衣服上,抽着气忍受冰块冰凉的触感。没多大壹会,冰块就化光了,向西南的手和脸都变得冰凉,劳累的眩晕感更加明显,他壹下没撑住靠在柜子上,晃了晃头,感觉到血液正重新壹点点把手和脸变得温暖,没时间了,必须得赶紧执行下壹步计划,於是向西南按着太阳穴走出更衣室。
他眼前发黑,但还是努力调整好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异常的憔悴和虚弱。他走到游牧面前时游牧正在低头闻着那杯“倾城”。
游牧感觉到旁边站了个人,马上擡头去看,就看到在酒吧暖色灯光下也苍白的要命的向西南的脸,眼下明显的青色和失去血色的嘴唇让向西南的娃娃脸看起来像是纸糊的,平时活力满满的桃花眼现在也显得非常灰暗,但还是勾着嘴角强颜欢笑。
游牧感觉自己的心脏颤抖了壹下,胸口也闷闷的,像是被什麽东西压住了。
“游老师,你怎麽来啦?”向西南“强颜欢笑”着,但眼睛里的开心却是真情实感。
“你……怎麽弄成这样?”
“哪样?我没事啊,好好的呢。”向西南擡起双臂挥动了壹下,展示自己真的“没事”。
“你是不是病了?”
“没有没有,嘿嘿。”
“你手机怎麽停机了?”
“诶?是吗?可,可能是欠费了吧……我都没注意呢。”说这句话时向西南的眼神适时的躲闪开,让游牧以为他在撒谎。
“……你别骗我,有什麽事跟老师说,好吗?”
“真的,真的欠费了……”
向西南感觉到手和脸的温度逐渐上升,不能再这麽聊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