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啞巴主廚與饕客 — 緣牽引客

也多亏他对这附近一带的店家熟悉得很,才不至於在经历过许多次左拐右弯的小巷中迷路。

走到『缘客』的店门口,他先是观察了门口摆饰,又打量了整体格局,上下左右,一个不漏的看了遍;心底也默默为这间店加了个分——他喜欢舒适、整洁的外观环境。

一进入内部,先是听到右侧传来服务生有朝气的招呼声,才紧接着有另一位服务生前来替他带位。

入座後,服务生左手置於腹前、右手递上menu:「这是我们的菜单,请您参考。若是有需要点餐时,还请您招一下手,我们便会有同……」

陆阳随手翻了翻三秒,想也不想直接丢了句:「主厨特餐。」打断了正在背公式的服务生。

「啊?」显然没遇过这种情形的年轻服务生表情有些呆滞的看着他。

「咳,主、厨、特、餐。」陆阳看着愣住的服务生,硬是压下有些发颤的唇角,好心放慢速度再说一次。

「啊、啊!是,我跟您确认一下餐点:一份主厨特餐。对吗?」服务生瞧见陆阳嘴角微抽的点了点头,有些略窘的取出纸笔飞快记录後,匆匆便要离去。

「呃…」不料,这时位上的客人又发了声,他只好尴尬一顿、回过头去尽职询问:「是,请问还有什麽需要吗?」

陆阳指了指桌上的menu,亲切的笑了笑:「这个,不用收回吗?」

「…要、要!真的十分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服务生面色泛红,先为自己的失态鞠躬道歉,才将桌上的menu收走。

「不会。」陆阳见状,也没有什麽特别反应,只是笑吟吟的回了两个字,倒是服务生仍感到相当不好意思,红着脸跑了。

见服务生三步作两步的走了後,陆阳身子微微向前倾、单手藉着桌子支撑下巴,细瞧起这间店的店内装潢、来客的年龄层及性别比等。

店内墙壁采深蓝色油漆、地面则是大理石纹、灯光呈现以鹅黄色为主;唯有出餐及柜台的地方是采淡蓝色灯光。贴着窗口的为一排双人桌、往里面一排为四人桌而隔着一堵木质矮墙後是一排的双人桌、最後面紧贴着墙面的又是一排四人桌;且每一长排皆有四张桌子。出餐地方及柜台皆为在整间店的最右侧;最左侧则是洗手间及员工室。

必须说,如此简洁、一目了然的设计,还挺合他眼的。

嗯,至於来客年龄层嘛——大多是介在25~40间不等,想来应该是与价格相关吧?毕竟适才眯了一眼,主打的是简餐类、价格中偏高。性别比倒是还挺平均的,并没有特别偏向那一边。

在陆阳把这间店的种种都分析得差不多时,恰巧撞见那位年轻服务生端着貌似前菜的东西朝他走来。

服务生於他桌旁站定位後,便从托盘上取下前菜,身子微弓起将那盘前菜端放在他正前方的桌面上,微笑:「先为您上特餐前菜:伊比利火腿白松露松饼。这道料理是主厨特地选用由当地风乾运输而来的伊比利猪火腿,追求原汁原味呈现。还请您慢慢享用。」

在底色为黑色、外缘以金色刻有金银花纹路的盘子上,装有一个一口大小的松饼艺术品,整体看起来很是高雅。

陆阳利用右手握边,带着欣赏的目光缓缓的将盘子转了圈。

小前菜底部为一片圆形扁平、表面成焦糖色的小松饼,上面乘着以伊比利火腿卷曲成的艳红色鲜花;花核中央则有着鲜绿的芝麻叶及米白色的白松露酱做为点缀。

外型、颜色上的搭配皆十足的小巧精致,说是个艺术品也不为过——当真华丽的不禁令人想多瞧上两眼。

自觉欣赏够了之时,陆阳浅笑了下,用银叉具「捞」起这小小一个,豪迈的将它一口塞下。

运用舌尖轻微的挑逗,伊比利火腿的油花便逐层晕染开来,丝毫无愧於其美名——火腿界的「劳斯莱斯」。而进一步咀嚼更能从火腿中嚐到其独特的「橡实香气」;但再用舌根稍稍一舔,橡实便沾上了浓郁的……果香?醋?

预想中忧虑的味道没有出现,反倒出现了略酸的果香,这促使他本能性的蹙眉停顿。

一般来说,既以松露酱搭配,再淋上醋便画蛇添足了!会这麽做的无非是……想掩盖、混淆味觉;再不然……就是有着十足的自信了!

陆阳又动了动嘴,把口中所有食材咬碎、搅拌、吞咽。

将一连串动作毫不拖泥带水的完成後,他伸出小舌舔了舔唇瓣,放下手中银叉,眯了眯眼露出个赞叹、满足的笑靥。

下一道料理间隔了一段时间,才送上桌。

服务生:「让您久等了,现在为您上主菜:香煎鸭肝佐糖渍橙片紫米炖饭。由於现代人生活步调匆忙,因此吃得健康养生自是不可或缺的!食材上,主厨特别选用拥有美容护眼功效的鸭肝配上温润补气的紫米饭,为的便是使人补足生活中疲乏的精气!祝您用餐愉快。」

这一次采用的是纯白色没有任何花纹的盘子,想来是不想让盘子喧宾夺主吧?

陆阳的嘴角微扬了15度。

宛如铺层盆栽土般,将湿润呈现紫黑色的紫米炖饭压成圆形扁平薄片状铺於盘子正中央,接着堆上有一个手掌长、宽厚度适中、表面泛着油煎光泽的鹅肝;最後再以两片微交错、色泽较为明亮、散发淡淡甜味的蜜渍橙片堆叠於顶缀饰。

拿起一旁待命的汤匙,他先挖起一口炖饭,凑到鼻间吸了口气——混合着香芹、薄荷、百里香等香料的浓厚气息随即窜入鼻中。

他自认嗅觉没有味觉来得好,因此在闻了一下仍不是大体的情况下,便张嘴含下。

刚咀嚼没几下,浓烈的香气便从黏稠的紫米粒中散出,而香芹、薄荷、百里香自是一个也没少,但另外还存着一个特殊的角色——浑身飘散着大茴香的香气然多了点辛辣感,且额外携着一丝柠檬的清香。

若是他料的不错,这号人物应该就是「莳萝」。莳萝大多以冷菜为主,因为它一旦受热便会丧失其独特香味……然而眼前这炖饭分明是受过热,却仍保有莳萝的气味,莫非……

陆阳挑了挑眉,又挖起一匙,将它放置於盘缘,接着用手拎着汤匙分拨起米粒。果真就瞧见那极为细小的绿色细末躲藏在其中。

莳萝的风味十分醒目,说是整个炖饭味道的主角也不为过;但磨成如此「不细瞧还看不见」的细末……这不禁令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想问问大厨:「你究竟和莳萝结下了什麽深仇大恨?」。

再把那米饭复原,挖起、咀嚼、吞下。

方才注意力被莳萝给牵走,这回他才意识到:入口的浓厚香料炖饭随着唾液的分泌,渐渐地溶出一股微酸温润的清爽滋味,顺利的包裹了所有厚重香气,使得它变得易吞咽不腻口。

如此大功臣的它,能会是谁呢?

「微酸、温润、清爽、包裹」这四个词在陆阳脑海内轮回播放了二十四秒後——「酸奶油」!

这念头一浮现,陆阳立即又嚐了一口,随後像是想到了什麽,动作蓦然一顿。

只见他上一秒目光仍闪烁着惊喜、讶异,下一秒回过神来……唯存嘴角那涩然一笑。

刀叉紧接着专攻那重头戏——香煎鸭肝。

切下一小块鸭肝,仔细地瞧了瞧、闻一闻,之後才咬进嘴里,舌齿并用的蚕食它。

这块鸭肝在经历烈火煎制呈现表面金黄後,显然又被遣送至烤箱烧烤磨练一番,出来时微焦的氛围,令人垂涎三尺。

然,历劫归来的它,仍暗中觉得自己不够完美,不愿、无颜见客——就在这时奇蹟出现了!一巧双手为它穿上「颜色纯白、结晶如花朵般美丽,含纳量较低、咸味醇厚中带点轻柔,滋味相当非凡的『盐之花』衣裳」後,它深深为自身着迷,就此出来献客归腹。

「咳、咳、咳……」呛到的陆阳匆匆用手捶了捶胸口,急忙喝了口水才舒缓下来,傻笑了下。

想鸭肝小剧场想得太入迷,竟害自己一不小心就差点随鸭肝去了——这当真是够蠢了。

鸭肝肉软滑细致,口感极佳;但鸭肝本身味道苦,虽经煎制後便能清淡些,却仍是不太好入口。这时添上盐之花的醇厚滋味协助掩盖了一丝苦味,果真能令人接受度大为提升。

而若连着蜜渍橙片一道食用,宛似一对夫妻互补般,咸、甜共同瓜分了苦味,橙香更是大幅绽放,倒也不怕腻,当真使人食慾大开的大口享受鸭肝滑嫩的肉质。

陆阳在嚐出其中奥秘後,随即秉持着侵入敌营、冲锋陷阵的气势,一口鸭肝、一口炖饭的阔气享用。

吃完最後一口饭时,他微啜了口水、吁了口气,将身子缓缓往後,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垂眸小歇。

服务生前来先是替他添满一杯水後,才拎着空盘及用过的餐具离开。

当服务生再此从厨房出来时,手上的托盘又多了一盘甜点与一杯内装野艳色彩的香槟杯。

「现在为您送上特餐最後,两道甜品:无面粉巧克力蛋糕及水果萨芭雍。建议先食用味道单纯敦厚的巧克力蛋糕,再来享用拥有浓郁层次风味的萨芭雍。」替两道甜品附上小餐具後,服务生往後退了一步,向陆阳鞠了个躬。

「那麽您今日的餐点就都到齐了!不知今日您对本店的招待是否满意呢?为了追求提供更好的服务品质,这里有份问卷还麻烦先生替我们填一下,於结帐时交给柜台即可。」

「我明白了。不过,不好意思,请问能让我见你们主厨一面吗?」陆阳眼神专注地凝视着刚弯腰起身的服务生。

「诶?您是说要见主厨吗?这……」年轻服务生又再次因陆阳的要求而露出呆愣的神情。

「能替我问问吗?」这次陆阳对於他相同的反应感到有些不耐烦,皱眉直接丢了句表面是问句的命令句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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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阳内心小剧场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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