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落盡豪華 — 一、妒火(三)

妈妈眼光真好,看上一栋二楼透天厝,一楼可以作办公室,二楼可以当住家,这样,子怀和逸欣结婚後便有一个安定的家。

逸欣是个体贴的女孩,她刻意在一楼为我装潢了一间非常舒适的小套房。她说:「这样,你们两个工作狂就可以安心熬夜了。」

我和子怀都认为逸欣最具老板相,因此决定以她名字的协音『艺欣』为公司命名,并由子怀和她共同入主公司。

艺欣摄影公司开幕当天,虽然没有热闹的排场,但却非常隆重。唐氏企业的董事长、总经理、经理都来祝贺,给足了我们面子;而最令我开心的是看到了康强。他主动、热情地为我们张罗开幕的事宜,就连一些小地方都筹划得仔细,让我觉得我们的友谊又回来了,甚至比以前更好。

开幕典礼後,康强特别留下来帮我们善後。晚餐时,他说:「为了帮你们打响公司名号,我随时留意跟这方面有关的讯息,终於让我找到一个机会。下个月中在乌来有一场摄影比赛,相信你们一定有兴趣,只是你和子怀都忙着公司开张的事,所以,我自作主张帮你们两个都报名了。」

子怀问:「是什麽类型的比赛?」

「『天生名模摄影大赛』。这是国内金成集团跨足大型百货业,为今夏服装而筹办的首波行销活动。他们邀请名模十位,新秀十名,再从参赛照片中选出足以代表今夏上班族的服装作品,汇集成目录。」康强说:「每位参赛者必需缴交二千元押金,在交出十张不同款式服装的照片後,退还押金。」

子怀说:「所以,你帮我们缴钱了?万一我们交不出作品,这钱岂不要不回来了。」

「我相信你们一定会玩到底,因为奖品很优。」康强说:「特优奖一个,奖金十万元;优选三个,每张作品二万元;佳作三十个,每张二千元。你们听清楚了,是按作品计奖而不是按作者计人次;也就是说,一个人可以同时囊括特优、优等和佳作三种奖项。」

我说:「哇!你背得好熟哦!好像这个企划案是你写的。」

康强脸色略沉,酸酸的说:「如果是我有能力企划这场活动,就不必低声下气求人家赏我一份工作。」

我并没有听出康强的口气有什麽问题,继续关注摄影大赛,说:「可是,我和子怀以前拍的大都偏向山水的作品,对人物没什麽经验。」

康强说:「既然要开摄影公司,总不可能只接山水旅游的业务。难道其他的就不管了吗?」

「也是。」我觉得康强说的有理,我不能让客户只有一种选择,真要帮助子怀成家立业,人物、服饰摄影更是商机无限,的确不能不管,於是欣然接受。

康强真是挚友,为了帮我们暖身,特别介绍一位女模和我们认识。她叫朱丽,模特儿的资历虽浅,却很有野心,也是这次名模大赛的新人。

子怀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她美中带着狂野,自信且作风大胆,成功应该指日可待。在和她短暂的相处後,她立刻以自己的经验,告诉我们如何捕捉人像特写的重点。

康强说:「纸上谈兵,毫无用处。明天是星期六,我正好放假,就陪你们实际体验一下。」他转问朱丽说:「你不是也要熟悉场地吗?明天要不要一起去?」

朱丽说:「我本来就安排要去勘察现场。如果方便,我们就一道去。」

「太好了,咏铭、子怀,我们明天就跟朱丽小姐一起去乌来,如何?」

我和子怀点头同意,毕竟这是公司成立後对我们的第一个挑战,也是第一道课题,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朱丽离开後,子怀问康强:「你们两个看起来挺熟的?她对你的提议,几乎是照单全收。是你的女朋友吗?」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康强有些尴尬地回答:「不,不!其实,她是我的表妹,她妈妈是我的小姨。因为家道中落,所以,很早就出社会工作。」

「原来如此。」我说:「难怪你请得动她。」

康强的态度又恢复自然,说:「就因为是表亲,有机会当然要帮她一下。」

「请她出来一趟很贵吧?」子怀问。

「别担心,这次是免费的。」康强自信地说:「她想赢得选秀,拿到金成公司的合约。算是互相帮衬,各取所需。」

「你可别自己伤了荷包。」我说。

「放心啦!就算她没有需求,亲戚嘛!这点忙也是该帮的。」

听了康强的话,我不疑有他,欣然接受他的安排。

第二天一大早,康强来接我时,子怀和朱丽已经在车上。朱丽一点模特儿的娇态都没有,一身运动服,让我对她的敬业态度非常肯定。我们的目的地全依着她的行程,从乌来大瀑布到信贤内洞瀑布,她一马当先,非常有效率。

我和子怀依照她昨天告诉我们的方法,假设以拍摄运动服为主题,试着去捕捉最佳镜头,没想到我竟然办到了。她觉得很有希望登上杂志,这让我信心大增。可惜朱丽下午还有其他行程,连一起吃个午餐谢谢她的时间都没。我们在台北车站下车後,康强就带着她去赶通告。

两人离开後,子怀对我说:「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是啊!这麽短的时间就教会我们如何去捕捉人的神韵。」子怀忽然直勾着眼看我,倒把我看傻了,问:「怎麽了?」

「你是真没看出来,还是色迷心窍?」

「你在说什麽?」子怀这句话倒让我顿时成了丈二金刚。

「我觉得她的心机很重,教会你是她的手段,目的…」子怀摇摇头,说:「还不清楚?」

我微微一笑,反问他:「什麽目的?」

「康强和她真的是表亲吗?怎麽就在我们需要时她愿意出面,可以前从没听他说过他有这样一位表亲?」

「你会不会福尔摩斯看太多了?」我笑着说。

「我就是觉得他们不像表亲,说他们是合夥人更恰当。」子怀说:「你不觉得她太听话,太配合了吗?好像自己一点主见都没有。但她给人的感觉绝对不是个没主见的人。」

「你什麽时候也有疑心病?是不是要当老板了,警戒心也升高了。」

「总之,我的直觉是这样告诉我,我们还是要和她保持距离。」子怀说:「不是我想太多,短短二个小时,她就能抓住你的目光、心思,我觉得你看她就像在看情人。」

「你胡说什麽?」我虽嘴上不承认,但心里还真有些若有若无的感觉。

子怀提醒我,说:「别忘了你的身价。」

「什麽身价?在商场上,唐氏企业只不过是个小角色、小公司,根本不是什麽大企业;别以为人家会在乎唐氏这一点小钱。」我认真的分析,说:「如果你认为她是在工作而不是诚心帮忙,我可以认同;没钱,康强怎麽请得动模特儿,她们也得吃饭、过日子。你看她匆匆忙忙赶通告,就知道了。」

「可是,我总觉得她怪怪的,每次她和你的眼光接触,总是那麽契合,而有时又不经意地望着什麽,却是在你看得到她的时候。」子怀快速下断语,说:「总之,你别再和她交易了,这次就好。」

「什麽交易?今天我们又没付人家钱,纯粹是帮忙。」我说:「你越来越像我妈,什麽事都小心翼翼,简直把所有人都当坏人。我也不是三岁小孩,金钱交易我还看得懂。何况谁不需要钱,也许有一天我比她更爱钱。Call逸欣,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不管子怀对朱丽的看法如何,也不管妈妈对康强的意见如何,我的心里没太多想法,也没放在心上;纯粹感谢他们两个对这次摄影大赛的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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