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度角的仰望 — € Chapter ⑥ 30度角的仰望1

後来那天,浩宇始终没有来找我。我已经记不得那天我到底在楼梯间等了多久,我只知道我那天是因为昏饿而虚弱的被筠轩带回宿舍。

其实,当我在摄影社听到浩宇说那些话时,我的心情确实相当复杂,但是当我事後冷静的回想,总是觉得那些话中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好像引领他说那些话的原因,并非我和学长的事情,而是有更加深层的记忆主导这一切。

事後,我亦曾到饮料店找过陈铭勳,不过他似乎也不太清楚前因後果,只说颜浩宇之前因为一些事情对於摄影曾经失落好一阵子。但後来当他重新振作後,摄影技术却是大弧度的提升很多。

而经过那天之後,我几乎每天都会到摄影社报到,不过每次到摄影社时,总是其他社员来应门,不然就是根本没人在社室里。除此之外,我也拨过浩宇的手机、也传了简讯,任何可能联系到他的方式我都尝试过,但无奈最终的结果总是无人回应。

「陈铭勳,您可以调一杯让我心情比较好的饮料吗?」我走到饮料店柜台前说道。

颜浩宇的刻意躲藏,让我的心情更加沉重,偶尔露出的笑容也只是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心罢了。

「帮你调一杯饮料是没问题啦!但能让你心情变好的恐怕就只有社长了吧!」陈铭勳俐落地抓起一旁的透明杯,倒入些切丁的水果又加入些橘红色的液体,随後将装满的杯子放进封口机。

「你喝喝看吧!」将饮料递给我後,陈铭勳的眼神落在我身旁的写生袋,「不过,语昕你是要去写生吗?」

「嗯!虽然很多人都说在心情烦乱的时候,进行写生会影响整体的感觉。但是我更想透过这样的方式将此刻的心情纪录下来,然後在往後的日子里提醒自己,如果不想再经历这样的心情,那就必须时刻珍惜身的人、事、物。」径自的说着,我的眼光被浅蓝的天空吸引,总觉得天空的颜色能够让人感到舒畅。

「我能了解那种感觉耶!心情不好的时候做着自己最喜欢的事情,其实也是舒解的一种方式。」拿起放在一旁的单眼,陈铭勳的笑容中充满着自信。

不过,他手中的那台单眼,似乎是我送给浩宇的那一台……

「这个……」正指着眼前的单眼相机欲开口询问,陈铭勳却比出要我噤声的手势。

「语昕,你是要跟林谦允去写生吧!」突然陈铭勳开口提问,不过我却解读不出他询问这个问题时的表情。

我正要开口跟陈铭勳讲出否定的答案,他却丢给我一个眼神,我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着他身後微半开的门,似乎是浩宇就在那里头。

了解到他的用意後,於是我话峰一转,便答道:「是啊!在写生时候,谦允学长会给我很多建议和改进的方向。」

听我如此应答後,陈铭勳便满意的笑了笑,最後目送我离去。

在平时习惯前往的公园完成独自一人的写生後,我一踏入寝室,筠轩便立刻迎向我。

「怎样?语昕,去写生後心情有比较好吗?」

我将写生工具放妥,整理自己的呼吸与情绪後开口:「嗯,而且我已经想到办法让浩宇自己告诉我他内心的想法了。」

我翻开放着颜浩宇素写画的集画盒,带着来到美术社。

我坐在架好的画架前,脑海中勾起这些日子以来和颜浩宇所一起经历过的回忆,透过画笔将这一幕幕画面描绘在白纸上。

如果人生就是这样的白纸,描绘的动作是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们在这段生命路途中所有的点点滴滴就在这上头留下了足迹、画面,或许光彩夺目、或许布满困难,但最终这都是我们重要的回忆,而我用这样的方式,将这所有的事情永远的留存下来。

在和陈铭勳确认过浩宇正在摄影社後,我鼓起勇气来到摄影社门口,同时带着要给颜浩宇的东西伫立许久。

「浩宇,你这里面吗?我有东西要给你,你开一下门好不好?」

虽然陈铭勳有给我社室的钥匙,但是我不想使用。因为若浩宇能够亲自为我开门,我想那才是真正的原谅我。另一方面,若是我径自开门进入,我猜想他大概会更加生气吧!如果因为那样而影响到他和陈铭勳之间的兄弟情,我想我会更加的过意不去。

「浩宇,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想见我,但我要给你的东西就先放在门口,我就先走了。」

我本来就预想让浩宇原谅我并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但内心还是忍不住的落寞了一下。

接下来的几天,我也再去社室找过浩宇,但是与前几天的时候都一样,浩宇丝毫没有要见我的意思。但是我知道我带过去给他的东西他都有收到,因为我曾偷偷躲在楼梯下看,每次当我走了之後,他就会开门将东西拿进去。

後来的几天,因为要准备学校的术科考试,我便好几天没有再去找颜浩宇,不过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我仍是会传简讯给他,虽然他并没有回覆,但是只要知道他有看到就好了……

结束最後一科术科考试,我又赶忙到摄影社外找颜浩宇,因为这次我要给他的东西,大概是这几天以来最重要的一个,如果他还是无法接受的话,我应该会更加的手足无措了。

在社室外轻轻敲了门,我怀着不安的心情渴望可以得到回应:「浩宇,你还在生气吗?」

门的那端依旧安静,我等待一会,正想如往常放弃时,门缓慢的门启了。

「方语昕这是摄影社,不是你们美术社,你这样一天到晚都来,已经打扰到我们了,你是没有其它事情可以做了吗?」我等待好几天的声音、面容,等到的却是这样的酸言酸语。

我感到一阵错愕,眼前熟悉的他分明因为这几天而显得憔悴,但是他的神情却看不出任何波澜,我无法透过他的表情,得知他此刻是以怎麽的情绪来对我说这些话。

「浩宇,我来找你,你不欢迎我吗?」我的语气开始微弱,内心的那丝担忧正开始酝酿泪水,一股酸涩的滋味自下腹缓缓而升,经过喉头直升脑门,最後全盈满在我几近空洞的眼眶中。

「欢迎?你不去找林谦允,还来找我干嘛!」他的语气恰巧与我相反,每句话的尾音持续上升,却似乎压抑着什麽,「而且我说过我看许多人为了梦想放弃一切,如果你因为梦想而放弃我,我也不会难过,反正从一开始大概也只是因为我一直出现在你身边,你才会以为自己喜欢我吧!现在林谦允回来了,就让他一起陪着你完成你们的梦想。」

颜浩宇的这一长串的话,彻底将我原有的一丝信心而抹掉,他不只对我的梦想产生质疑,也否认掉我对他的感情。

我鼓起气扯出一抹微笑,接着将我原本要带来给他的画作放在我们之间。我深吸了一口气,又静默了几秒,才充足勇气开口:「浩宇,本来我以为这个礼物会是我们之间美好的回忆,但是现在或许是我送给你最後的礼物了……」

我的语气顿了顿,「如果你觉得我方语昕是自私到为了梦想可以放弃所有的那种人,那也许我们确实不适合在一起。之前,你一直说要谦允学长陪我为梦想努力,那麽我现在就告诉你,即使我开你,我也不会跟谦允学长成为男女朋友那样的关系。至於什麽原因我想你了解的……」

「语昕……」

「浩宇,我不想说分手,因为那对我们来说太过沉重。但如果我们注定要分开,那我宁愿藏起我们之间的回忆,让我们当作从来就不认识吧!以後我会从你的生命退出,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

语毕,我便立即旋身狂奔,方才一直噙在眼眶中的泪水,终於再也无法留存了。

想当然尔,这次我依旧没有直接回到宿舍,之前我那样的情况,就差点把筠轩吓坏了。如果今天我用这样的状态直接回去,她看到我那还不得担心死了,甚至我可以预想到她绝对会去找颜浩宇理论一番。

我一个人在美术社里独自一人回想着,那时候在这里为浩宇画得素描画,此刻虽已经到主人的手中,但是主人兴许再也不要他了……

我在黑暗中哭了一会,然後在心底告诉自己,走出这里後,就不要再想念了。现在绘画才是你的生活重心、你的梦想、你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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