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軍戲言 — 第八幕:布偶戲(上)

惊魂未定的玉翎笙躲在床上瑟瑟发抖,而木柱上的匕首依然钉在那里。萧禹从外头回到房间,摘取了钉在柱上的匕首与纸条。

打开一看,白色的纸张上面只有一个「死」字,再无其他了。萧禹翻来覆去地把纸条检查了一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他取下了匕首,匕首上没有刻上任何的字眼但上头的刀柄纹路倒是做得细致,双面刀锋锐利,在手中闪过一道冷光。

萧禹蹙眉。拿着纸条到玉翎笙那坐下,把字条和匕首拿给对方看,「你是不是有什麽仇家啊?」

玉翎笙下意识地摇头否认了。他自认自己没有与他人结仇,也不晓得有何人要对付他。他依然瑟瑟发抖,环保着自己,躲在床榻的角落那。

萧禹忘了玉翎笙不曾遇到这样的情景,刚刚的一切肯定是把他给吓坏了。他把手上的匕首和纸条收好,一把抱住了玉翎笙,安抚道:「别怕,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及你。」

相同的话语再次在玉翎笙的耳畔响起,多年前也有同一个人跟他说了同一番话。

依偎在他的怀中,贪婪地恋上了他身上的体温,「你真的会对我不离不弃?」他还是有些不安。

萧禹从怀中拉开了他,对着他轻声细语地承诺道:「我萧禹从不食言。我会保你一世平安。」

玉翎笙颔首不再害怕了。萧禹协助他躺在床榻上,安顿好他後也没离去,在他身边守到天明。

他吹熄了烛火,在黑暗中望着他的睡颜彷佛在欣赏着一副画。美人如画,这四个字用在他身上真是恰好。

黑色长长的睫毛覆盖在他的眼皮上,小巧的鼻子,不点而朱的唇,酣睡後的样子比醒着的时候更迷人。头发凌乱披散在脑後,覆盖在枕头上,光滑如丝,让萧禹忍不住摸了一把。

渐渐的,他也倦了,直接趴在玉翎笙的床榻旁阖眼小憩一会儿。

夜间出现那匕首之事後,再也无人来捣乱。但为了玉翎笙的安慰,萧禹还是不离不弃地守在他的身旁守了一宿。

天渐渐亮起,玉翎笙有些动静,惊醒了在旁小憩的萧禹。萧禹察觉四处已经如此光亮了,也不会再有人来闹事,才悄悄离去回府。

离开前,他还不忘多看两眼躺在榻上依然在沉睡的玉翎笙。

而後,他才消失在他的房间里。

一夜无梦的玉翎笙在他离开没多久後醒来了。一醒来便察觉自己的後脑勺痛得不行,按着发疼的脑勺起床。

他穿好鞋,环视一周。房间里没有任何人,空空如也的只有他一个。

「看样子,他应该走了吧。」

随後,玉翎笙盥洗了一番,开始给自己梳理自己散乱的发髻。然而,当他要好好把头发梳好的时候,因为有伤在那,他无法将长发好好挽成平日的发髻,只能半挽发丝。

一步出了房间,屋外已经传来了阵阵米香,他贪婪地吸吮着空中的食物香气。

「好香啊!」玉翎笙循着米香一路来到了厨房,来到厨房他为之一震。昨日还因为他初次下厨还差一点火烧厨房,现在却从里头传出了香气,一大清早的到底是谁在里头生活煮食呢?

他跨步进了厨房,一个枣红色的身影背对着他,在蒸气腾腾的厨房里拿着锅铲。

「六师兄。」玉翎笙轻唤了那袭枣红衣袍的玉咏乐。玉咏乐昨日也算醉得不省人事,为何今日却还依然可以在厨房里为他烧饭呢?

「这里热乎乎,脏兮兮的,出去外边等,很快就有的吃了。」玉咏乐以为他家师弟饿了,不想他给自己添乱於是下了驱逐令,把他赶出了厨房。

然而,他只是想知道为何厨房看起来倒是什麽事也没有,一切可以照常使用。思至此,他有些纳闷了,但碍於他六师兄的驱逐令已下,他只好离开厨房到外头的树下方桌那等候。

昨夜还杯盘狼藉的方桌上已经被收拾乾净了,树上的枣子已经成熟了,红彤彤的想必很快就可以使用了。

他在树下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开始思考其昨夜夜闯进来在他房里留下匕首的那件事。不晓得为何,隐隐约约间他似乎觉得这件事是冲着他而来的。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谁受伤了啊?」

玉翎笙吓了一跳,连忙从座位上跳起来,「没有没有,哪里有人受伤了?」

玉咏乐把手上煮好的白粥放到方桌上,给他师弟盛了一碗,「该不会是你自己受伤了吧?」

「呃……哪里有?」玉翎笙心虚地回答道。

「话说回来,厨房似乎有着火过的现象,昨天该不会是你偷用过吧。」玉咏乐把热腾腾的白粥推到他七师弟的面前,认真说道。

从他的眼神一看,玉咏乐已经晓得他的七师弟在厨房里给他乾了什麽好事。他给自己盛了一碗,放着却没立即开动,似乎在等待着他七师弟给自己一个交代。

「呃……都被六师兄你发现了。」玉翎笙把头压得低低的,搅拌着碗中的白粥。

啧了一声,玉咏乐忍不住伸出手直接往他的後脑勺一盖。「真是的。没事跑去厨房干嘛啊!」一向来不进厨房的玉翎笙突然进去也不知何故,这一点让他觉得有些蹊跷。

不偏不倚的,玉咏乐那一盖刚巧压到了他的後脑勺那,他不仅发出一丝哀嚎。

「嘶~疼!」玉翎笙蹙眉摀住自己的後脑勺忍痛道。他脸上因痛楚而扭曲的申请被他六师兄看在了眼里。他立即关心问道:「怎麽啦?受伤了?」

玉翎笙点点头承认了。

「是怎麽受伤的,是昨天火烧厨房的时候弄伤的?」

「非也。是昨夜不小心喝醉酒撞到的。」

「怎麽这麽的不小心啊!」玉咏乐担忧地念了他两句,「现在还疼吗?要不待会给你找个大夫瞧瞧?」

虽然还有些疼,玉翎笙倒是不觉得自己需要到见大夫的状态,「不用吧。过两天大概就好了。」

玉咏乐不大满意地蹙眉,眯着眼睛盯着他看,「撞到头可大可小啊,怎麽能如此轻视?不行,待会我让顾太夫过来一趟给你瞧瞧。」他晓得他这个师弟从小身子就羸弱,师父长叮嘱他们几个身为师兄的要好好照顾他,不能出差错。

一向来他都不大了解为何他的师父会对他们如此叮嘱,对七师弟特别的宽容,直到师父离世後处理他的遗物的时候,他才晓得为何师父会如此的对待他,照料他。

「哦,对了,六师兄,昨夜你有没有听到什麽声响啊?」

玉咏乐偏过头,努力回想昨夜的点滴,经过昨晚的飞花令後他基本上早已醉得不省人事,还怎麽可能听见任何的声响呢。所幸那些神秘人并没有对他家六师兄下手,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看见对方一俩如释重负的样子,玉咏乐更加的不解了,「昨夜,我醉後,是不是发生了什麽事?」

玉翎笙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出昨日在房里遇上恐吓之事。

听闻之後,玉咏乐的心一沉,心知不妙,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了。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需要赶紧找个地方搬离才行。」玉咏乐紧张说道。

一脸懵去的玉翎笙立即问道:「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为什麽我们住的好好的,却要搬离?」

不安的情绪在他的心中不断扩大,慢慢地占满他的心灵。

「为了你的安全……」

一道浑厚有力的嗓音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他说的没错,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二人一同往声源的方向望去。身穿藏青长袍的男子立在青瓦上,一跃而下,落在他们的院子里。

「你怎麽来了?」

萧禹走到了他们二人的身边坐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为了那这个给你。」

白色的瓷瓶上黏有一张红色的纸条,上面写着「金创药」。

放下了金创药,萧禹认真地看着玉翎笙的脸,「乖,听你师兄的话,搬离这里。」

玉翎笙扁嘴,「怎麽你们一个两个都要我搬离这里?」说实话的他真的很喜欢这里,之前都是因为不断到处汇演而不得不四处漂泊。好不容易以为自己可以安定下来不再漂泊,却还是要走。

「不说了,为了你的的安全,我会让人给你们另找一个院子。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吧。」萧禹信誓旦旦的许诺道。

他不会让玉翎笙受伤的,这是他对他的承诺。好像昨夜开始,萧禹看玉翎笙的眼神变得不同了。

「有劳了,多谢萧公子。」玉咏乐赶紧向对方道谢。

三日後,他们二人便搬离了旧居,住进了到长安城西边的宅子。那里算起来是萧家就有的府邸,目前无人居住,而萧禹就悄悄的让他们两住进去了。

府邸对於他们两个来说实在大了一些,但这里比起旧居算安全多了,在府邸里,萧禹还安插了几个护院来看守他们的安危。

虽说是故居,但庭院里的一切打理的很好,没一丝杂乱。一踏入院子有一个小小的莲花池,莲花池里养着几尾鱼。在往庭院里头走去,便可看见一颗颗结满了红彤彤枣子的枣树。宅子的布置典雅,让人如淋春风,舒服得很。

这里有点偏离长安城中心,但胜在宁静,很快的,玉翎笙和他六师兄就喜欢上这里了。可是萧禹也不是平白无故让他们住进这里的,为了不想让萧夫人知道,他还警告了他们不可随意外出,更不能接戏汇演。一切要等他测查完毕,才可以恢复正常。

无所事事的玉翎笙百般无聊地拿着戏本子坐在庭院的小亭里翻阅。可他的心却一点也不在戏本子上,双眼更是望着外头的景色发呆。

寒露後,他来到这座宅子入住已经有一个月了,此刻已到了立冬的季节。他的衣裳也逐渐换上较为厚实的冬装。入冬後,天气转寒,莲花池里的莲花纷纷枯萎了,沉入水中,莲池上开始结冰了。

玉翎笙喜雪,更爱观雪。奈何他身子较为羸弱,师父担忧他着凉,不让他出外观雪,只能倚在窗户旁观看雪景。有几次他试图偷跑出房间在雪地嬉戏,被刘师父带个正着,之後淡然少不了一顿挨骂受罚。可他师父确实很偏心他,只是意思意思给他打两下就不再处罚他,要是换作其他师兄,他们定不逃不过重罚,没饭吃,还可能需要练紮马步道天明呢。

盯着雪花看得入神的玉翎笙哪晓得他身旁多了一个人,直到对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大力摇晃了一下,他才从久远的记忆中缓过来。

「啊——」原本放在他腿上的戏本子随即落在地面上。

他那呆傻的样子移入萧禹的双眼里,让萧禹忍不住笑了。随後,弯腰帮他捡起地上的戏本子,拍掉了沾染在上头的雪花。

「雪景就那麽的好看吗?」萧禹顿了顿,看着他那双清澈的双眼问道:「比我还要好看吗?」

一把推开了萧禹的脸,玉翎笙没好气地说,「你怎麽又来寻我开心啊?你跟雪是不同的东西,怎能做比较呢?」他把戏本子阖上放在冰冷的石桌上。

石桌上备有一个暖炉可以供他暖手暖身子。

烧红的火碳在炉里啪啪作响。玉翎笙见有些冷,伸手靠到炉子上取暖。

萧禹瞄了一眼桌上的戏本子,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想要出外吗?」他晓得在这座宅子里他过得并不愉快。他成了他的金丝雀,养在闺中的雀鸟,想要高飞却飞不起了。看着他日日郁郁寡欢的,萧禹怎麽会高兴起来。为了红颜一笑,他只好想些法子来哄他开心了。

被关在这院子里这麽久後,他自然渴望外出啊,当他听到可以外出的时候几乎是喜出望外。「真的可以出外?」他双眼都亮了起来。

萧禹站起来,指了指桌面上的戏本子,「是的,我何时骗过你,我带你出去看场戏。」

玉翎笙拍着手大赞好了,喜出望外的神情像极了小童得到了糖葫芦。

天色渐渐暗下,他们吃过简便的晚膳後,萧禹让人送上了他穿着了他最爱的月白色衣袍以及青葱色的浅面鞋换上才出门。而他自己却一身深蓝衣袍。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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