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说:
「协理——」
一听到门口传来钥匙声,我立即丢下看到一半的网页冲出去,她被我这反应吓到了,居然就僵在门口连鞋子都只脱到一半,「怎麽了?发生什麽事情?」
「协理,您身上那条项链是从哪里买的?」我等不及知道答案,从回来後就一直在网路寻找那条项链的来源,还好她现在回来了,我相信协理绝对不会说忘了,除非这项链有什麽不能说的秘密。
这样想起来,我好像该想一下协理戴那条项链的含意……
「喔?你说这个?」她挑起眉,拿出藏在衣服里的四片幸运草项链。
我这仔细一看差点掉下巴,由於前几次只撇过一眼,这时仔细一看才发现项链并非什麽便宜货,它那特有的色泽并非金属……而是金饰,一条不知道纯度多高的金项链,打造出约五块钱大小的四片幸运草,每片叶子都镶着清澈如水的绿翡翠,宛如春季中永恒的希望与生生不息的绿意盎然。
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眼残看错了,那位妇女戴的应该只是普通项链。
「很漂亮,对吧?」协理说完居然把项链拿下来扔到我手上,这才继续脱鞋子,「就送你吧。」
「唉?这不行!」一听到协理要把这条项链送我,我立刻拒绝想塞回去,她却一把握住了手,「没关系,我老早就想换了。」
「但是。」
「同一条戴久了也会腻的。」
「可、」「那条项链很适合你。」协理无视我的反抗从旁走过,看着手上的幸运草项链,我当机立断追过去,「协理!」为了避免她关上门,我不顾约定抱住了她,感觉到女人的身子一个僵硬,更是加紧了力气,「我不能收下,这是您很重要的东西吧?太沉重了,我不能收。」
「沉重?」
我看不见协理的表情,只能听出这人非常冷静。
「不,那只是条普通项链而已。」协理慢慢扳开我的手,发现没这麽容易摆脱後叹口气,「姿萦,我不想弄伤你,那条项链真的没什麽,如果你喜欢就直接收下吧。」
「太贵了。」我头靠着协理肩膀,其实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房里的东西,可是我不想,总觉得她的世界不是我能够轻易踏入的。结果协理居然轻笑了一声,「不会,那东西跟一百万相比,过於轻了。」
我就这麽一愣让协理轻易松开了手、将门慢慢关上。
一百万……她没说,我真的差点忘了这件事情。
我跟协理的关系只差没签下卖身契完成约定,过去范宗伦说过的话都回到了心里,那一词一字就像许多针紮在身上令心里难受。我将项链好好地收在小盒子里,总觉得拿的很不心安理得。
打从一开始就不该这样的。
我後悔自己因为一时的贪做出不该的抉择,就算这项链没什麽特殊意义也还是太沉重了。一百万是因为约定,帮忙买早餐则是我该实现同居义务,就像协理为她的职责处理公司事情,至於这条项链我该拿什麽作对等代价。
「哇啊啊……」我想举双手投降了。
洪芃姚……默念她的名字,我联想到的只有百合与桃花,虽然不确定能不能,但是我决定无论如何都不留给协理多余的人情。
先暂停网路上全部的绘图委托,我打算趁协理还没有买新项链时送她一条。
还好我跑去哪协理都不会问,她就像平常一样,三不五时窝在房间或者在办公室忙。每次回来都是听见打字声或传真的声音,老实说我觉得她在公司的办公室还比家里乾净,但不管怎说就是比我桌面还整齐就是了。
除了那天意外喝醉酒外,我与协理就没有多余的接触,顶多问问晚餐吃什麽、或者将买好的早餐放在客厅桌上等她睡醒时自己吃。
我曾听范宗伦说公司里其他高阶干部的奢华生活,跟协理相比,她简直静如死水生活毫无变调。有些人下班後虽然不会出去但至少也会碰些游戏,我特地回家拿以前玩过的单机给协理,结果她却回我一句——
「我不会玩游戏。」
协理的表情十足认真,正专注地阅读游戏盒里的说明书,当我正想自告奋勇地教她时,协理突然摇头将游戏盒还我,「这看起来不错,但是我不能碰。」
「为什麽?」推广失败我是不讶异,只是协理明明看起来对这款游戏很感兴趣,却将眼里那微弱的好奇捻熄。
「我答应过爸爸不再碰任何游戏。」
「咦?」协理刚刚说爸爸?还好她没等我疑惑太久,直接解释原因,「别看我现在这样,小时候可爱玩的很,但就是玩太凶,把时间全花在游戏上导致成绩退步,我爸就把东西全砸了,从此禁止我再碰任何一款。」
「但是你已经不是学生了。」我为这原因哑口无言,协理那年代家管严很正常,只是现在还遵守这约定也太不合理,「更何况你是主管了!还不是那种小公司而是顺用文具国际公司的协理耶!」
我可没夸大,虽然公司初期是以「好用、顺手、亲民」这三要点成立的文具公司才叫顺用文具,但现在已经跨了众多领域发展出不同相关企业,董事长为自己从一间小小文具公司发展成国际知名企业引以为荣,就没把公司名上的文具拿掉,一直保留到现在。
「这不是他期望的。」协理将游戏盒硬塞回来,还顺手给了颗苹果,「当年他希望我也考上老师领个铁饭碗,但是我的成绩差了一大节,他就永远禁止我碰游戏了。」
「呃……但是你现在的薪水比当老师还多吧?」我头上掉下好几条黑线,协理嗯了声、开始啃自己手上那颗苹果,「他有些观念很固执,认为就算是国际公司也随时会倒,我就得背负好几亿的赔款回家。」
「这什麽想法?」不管谁听了都一定会跟我一样蹙眉。
「老观念罗。」她拿起遥控器按按,将电视转到动物频道,「他经历过的时代与我们不同,即使现在变了,在那年代受到迫害的人也很难走出五零时期的黑夜,看见现在二一时期的蓝天。」
「我突然觉得自己家好开明。」听到她爸是那种固执中年人,让我忍不住提起自己家庭,「在那年代我爷爷是山大王,几乎一辈子都住在山上,由於生活上能自给自足所以不是很重视读书,直到我爸偷偷溜下山遇到我妈生下两个萝卜头,我家才稍微有些书香味。」
回想了一下山上老家,那里简直是天堂,爬到哪都能当作秘密基地,还能做陷阱抓些小动物。
「小萝卜?你跟?」
「我哥。」提到他我呵呵笑两秒後立刻垮下脸,「我哥遗传到我妈的天资聪明,他不管做什麽都很厉害,自己开了公司每天爽爽数钱就好,我则只有遗传到一半……」每次提到这我就好想哭,为什麽那混帐要把老妈的优良基因都吸走,不多留一点给我!
「那你遗传到你爸爸的什麽?」协理听到这笑了下,我面有难色地嘟嘴,「大概是憨蠢吧?虽然当初是我爸下山遇到我妈,但妈妈常说其实是她看老爸顺眼就拐走他的。」
「喔?所以你遗传到你爸的个性?」协理好像很感兴趣,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拉高了。
「这麽说不太正确,我想想喔……协理知道郭靖吗?我爸的个性就像射鵰英雄传里的郭靖一样,虽然不聪明但是性格好、能靠自己的方式活用各种技能;而我妈就是黄蓉了。老哥就遗传到他们的优点,而我则是打折,外加比较蠢。」
协理听了不像其他人发笑,而是挑眉咬了口苹果,「我觉得你忽略自身其它优点,例如待人诚恳与善解人意。」
「唷?」听到协理夸奖我的嘴角都忍不住翘上去。
「你爸妈知道你是同志?」
这天外飞来的一句神拐弯把我钉住,协理很快自己看出答案,「看来不知道呢。」
「哈哈……毕竟他们都觉得我没对象是因为跟老爸一样感情迟钝……」我很艰苦地撒谎,根本不敢让协理发现破绽,要是她知道我是为了让老哥输自己一次才开这种玩笑,可能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吧。
「那您也……」
「他当然知道,初期也大发雷霆搞出家庭革命。」协理一脸平静说出让人惊恐的话,好在只有短短几秒,「但是他已经知道异性恋跟同性恋没什麽不一样,所以不像之前一样反感了。」
听到这我感觉背都在冒汗,内心十分忐忑地询问,「那、那如果将来打算结婚……」这可能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的发问机会了,协理朝这挑起一边的眉,语气瞬间降下去,「你想结婚?」
「这、这可以说是很多人的梦想呀。」我差点脱口说是同志的梦想,此话一出绝对会被抓到尾巴,还好嘴巴这时控制住了。
「你当初没说。」
看来她完全不喜欢这话题,协理放出了一种强大压迫感,之前开会她只要不满意成绩就会释出这种压力,我怎麽觉得自己不管是横的直的都得死上这一回?同志不是都想跟自己对象结婚吗?难道这是刻板印象?但这几年新闻不是都在报导LGBT群族在努力争取婚姻吗?
「以後再说吧。」很明显不想再多谈的女人说完这句就不理人了,我只好摸摸鼻子想先回房间去思考该怎麽说服协理,结果才刚作势起身,就突然被协理唤住,「姿萦。」
「是?」
「你为什麽想结婚?」
协理手摸着下巴看来,我的脑袋终於稍微机灵地转了圈,说出一句半真半假的话,「因为老哥不相信我能找到对象,我就一气之下跟他打赌自己绝对能在两年内找到人结婚,找到了他就不只要承认我很聪明,还得帮忙支付婚礼费用!」
说出这种话,我的脑袋自动放出范宗伦哈哈大笑的配音。
眼前的人嘴角呈现出一道诡异弧度,当我怕以为自己弄巧成拙时她噗嗤轻笑、微微摇头,「说你傻还真的傻,这种打赌从一开始别脑冲答应就能证明自己聪明了。」
「吼,我就是说完才想到。」还好协理没生气,甚至看起来心情好一些了,我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只希望这谎能画成圈。
协理想了想後轻点头,「好,我能跟你结婚。」
「真的吗?」听到这我小跳起来,她很认真地答应,「嗯,但是在这之前……」
「嗯?」我吞咽口水,她特意勾勾手指要求再靠近些,等到脸都快贴上她的嘴唇时才悠悠说话,「先把我送你的项链拿过来。」
「啊?为什麽?」
「你想不想结婚?」
「想。」
「那就快去拿。」
「咦!好,等我一下!」摸不透协理干嘛突然要项链,我飞快回到房间拿起那条没再碰过的金饰,当手指碰上表面时有种冰凉刺骨的触觉。
将要求物确实拿过去後,协理把扣子解开靠过来替我戴上,不知道是金子传热快还是我体温高?本来冷冰冰的金饰突然暖起来,我小小地憋气不让自己的呼吸搔痒到协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手故意摸了脖子一把惹我缩头,居然就很没良心地笑了。
「不能拿下来喔。」
当我的手指摸上四片幸运草时感觉有种生命力灌进心里,协理勾起温柔的笑容、用手戳我的心窝,「只要你乖乖戴这项链持续一年,除了洗澡外都没拿下来,我就跟你结婚。」
这一听让人不禁瞪大眼睛,我没想过自己能收到这种大礼物,协理又再次摸摸脸後手滑至下巴,双眼放柔却十分诱人,甚至再持续缓缓逼近。
我想起那晚的吻,感觉嘴唇在发热。
「协理……」
「嘘,叫我的名字。」
「……芃姚。」
我说完她便贴上来,甜甜的,有苹果香。
这一吻让我想起周蕫唱的那首二零年代的龙卷风,她在我心里刮起了一阵风,连同了灵魂逼近失控,最後的最後我已无处可躲,离不开这爱情的暴风圈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