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觉得…你们完蛋了!」王艾玛用扯破嗓子的音量,睁大眼睛看着我。她翻了翻白眼,然後一脸没好气的坐在我的对面。
中午时刻咖啡店人潮有点多,我注意到大约有八成的人将视线往我们这桌瞧。
「哪有那麽严重啊…至少之後我们还是维持和平,没吵到天翻地覆,你也太夸张了吧。」我刻意压低声音回答。
「小姐…这你就不知道了…」王艾玛坐直身体,清了清喉咙,「男生呢,在吵架的时候,最爱最爱最爱…转移目标了。因为对於他们来说,这都是小事情嘛!有什麽好吵的?」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但对我们女生来说,真是你她妈的有够重要!这不光光只是一个拖鞋需要被丢弃的损失,而是瞿霖做出不尊重你的举动!他明明知道你的罩门,还故意挑战你干嘛?重点是…」王艾玛冷笑了一下。
「重点是什麽?」
「你丢了我们女性同胞的脸,你竟然放弃据理力争。」王艾玛继续冷笑。
「我觉得没有必要为了一双拖鞋,搞的大家乌烟瘴气的,而且说真的,他也道歉了,这样挺无聊的。」我喝了一口拿铁,维持我的冷静,但其实脑子里有点混乱,我不想让王艾玛看出我的心思,那个一直跨不过去的障碍。
「你真的是这麽想吗?你真的没有一种『马的,瞿霖真的不了解我』的念头吗?假如没有…那我佩服你。因为假如是我,早就吵到他下次不敢。」
啧,被猜中了,我真的一度有这种感觉。
「我终於知道你们为何会交往八年了,我也知道你们为何都不吵架了,因为你们都拒绝沟通嘛…小姐,在感情里面不用那麽理性,你又不是来选美的,该吵的就要吵,该争的就要争,你们这样很危险,一点也不好。」
「吵吵闹闹的有什麽好?我每次觉得都没那必要。」我皱了眉头,然後右手杵着下巴,开始回想着,我似乎跟瞿霖真的没有什麽大的争吵,顶多就是冷战而已,但我们说好了,即使冷战也不能超过当天晚上十二点。
简单来说就是隔天就会和好了。
「你连哭都不屑躺在他身上哭了,这是个警讯阿!照理来说,应该是你要失控的捶打瞿霖的胸部,然後他一把把你拥在怀里,之後强力的拥吻你,你虽然想挣扎,可是又碍於他的力气太大,最後只好作罢,接受他深情的一吻…」王艾玛激动的比手划脚,她闭上眼睛嘟嘴的样子,让我不由得笑了出来。
「这太夸张了啦,你当我们演电影阿。」我说。
「又是一个危机…」王艾玛喝了一口咖啡,然後叹着气。「你们之间,没有所谓的passion!热情!激情!你们一个星期发生几次性关系?嗯哼?」
「这很重要吗?」我翻了白眼,只差没把刚刚喝进去的拿铁喷了出来。
「当然!我宝贝每次跟我睡觉的时候,就是他慾火焚身的时候,相爱的两个人不都是这样吗?可是你们淡的跟水一样,这根本就不像是情侣…」
「你干嘛把你男朋友形容的跟野兽一样阿,我可不想每次看到他都浮现那些画面,王艾玛你真的是…」我撇了一下嘴表示我的无奈。
「你们的关系现在步入到一个中年危机,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你在说什麽阿…」
这是王艾玛对我们下了最後的结论,说真的,算一算我和瞿霖最近因为琐事争执的频率有增高,我常常在想是不是因为同居的关系,让我们多了许多摩合期。除了前几天的拖鞋事件之外,上次也是因为上厕所习惯不同,还有比较早之前的清扫问题…
情侣间若是变成只在意这些小细节,是不是就不是情侣了?
为何我们的关系…必须要降低到只在意生活琐事的层次?
但我并不想询问王艾玛的意见,因为通常她的意见都不会是好的。尤其我现在看她坐在对面,用食指沾了奶油放进嘴里,然後对正在排队的其中一位男子招手。
「你真有够三八的耶,你这样跟别人随便挑情,不怕你男友不开心?」
「我这叫为自己留後路,才不想让谈恋爱这种美好的事情,搞得自己灰头土脸的。女人阿…这叫好好爱自己阿!都什麽时代了,还提什麽专一,今天我不负他,明天就是他来骗我。」
「这算什麽歪理。」我冷笑了一下。
「不然你谈恋爱干嘛?算了算了…你这女人讲也讲不听…欸,那男的好眼熟,是不是上周设计部新来的那个?」
我将视线转移到结帐柜台那一区,看到一位男生对我招了手,他身材精壮,穿了一件牛仔衬衫,梳了英伦油头并带了一副复古圆框眼镜,而他视线一直注视在我跟王艾玛。
「嗯,好像是吧,上次有将宣传物跟他们部门讨论一下,好像有看到他,好像叫Ryan。」我看向窗外,继续让自己放空。
「欸欸!听说他是英国台湾混血耶,前几天人事的Anna才在那边说要帮他迎新送旧,谁不知道她那女人是想公器私用阿,我不会让他得逞的。」王艾玛卯起来热情的向「新同事」打招呼,顺道梳了一下头发。
「你在干嘛啦!超丢脸的…你自己不能走过去吗?」我急着拉住王艾玛的手,希望她能停止这种半花痴的行为。
「我还是有女生的矜持好吗?」
「你不要在那边丢脸了啦!我好想直接跟你绝交,你到底在干嘛啦!」正当我继续拉着王艾玛的手,试图要以强烈的手段逼她继续耍花痴,说时迟那时候,我发现我後面就站了一个男人。
「嗨!你们旁边有人坐吗?」新来的设计站在我後面询问着。正当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王艾玛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当然没有,快来坐这。」脸上堆满灿烂的笑脸回应着。
「我原本想外带的,不过看White也在这边,还有…不知道你怎麽称呼?」男子将视线移到王艾玛的身上,我看见王艾玛笑到合不拢嘴,并且热情的自我介绍,才发现自己有点想逃离现场。
当作是制造一个机会给王艾玛吧。
「那个…我先回办公室了,你坐我这边吧。」我将还未喝完的拿铁一口乾完,然後准备起身离开。
「White要回去啦?还是我们一起回办公室?艾玛你觉得呢?」Ryan问。
只见王艾玛啧了一声,她似乎很满意刚刚我的「球」丢得很漂亮,但又有点不开心Ryan自己提出了回办公室这个要求,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
沿路上王艾玛和Ryan说说笑笑,天南地北的聊着无所谓的事情,我其实还满羡慕王艾玛这种「随和」的个性,我就表现不出来,只好在旁边乾笑,连搭话的机会都没有,应该说是我也懒得搭话。
或者说是,我懂王艾玛的心思,她不是个肤浅的肉食女,但她很懂得怎麽散发自己的魅力,然後观察期大约一周。
「你们知道今天会发生两件大事情吗?」Ryan面带兴奋的询问我们,但我们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不就是很普通的工作天吗?办公室一样死气沉沉,假如说是讨人厌的王副总要离职,这对我来说是还满开心的。
毕竟他一直都不喜欢我们行销公关部门。
「艾玛,你知道吗?」我转头问她,毕竟她也身兼我的包打听,什麽事情都无法逃过她的眼睛和耳朵。
「嗯哼,我只知道一个啦,就是业务的Eva阿,她男友据说要来公司跟她求婚,不过我不觉得这个是大事情阿,你也知道Eva那种人…」
我乾咳了一下,向王艾玛示意一下,她那嘴巴总是不牢靠,若是被Ryan听见任何批评同事的话,其实也不太好。
「齁~好想说喔~Ryan你才来一个星期,你怎麽会知道Eva男朋友要求婚呀?」王艾玛虽然不情愿的转移话题,但她依旧维持和我的默契,问出我也想知道的事情。
「喔…Eva到我们设计部提到呀,还说想把喜帖发包给我们设计,她有说她男友求婚很精彩,所以上周周末假日还有人来帮忙布置。」
「靠!那算什麽求婚阿!那个白痴!」王艾玛脱口而出她的不满,讲完还补了一句「真得很靠杯耶!那女的有病喔!」
只见Ryan乾笑了几声,似乎觉得王艾玛的反应很好笑。
「难怪觉得今天办公室气氛不太一样。」我说。
「那White你呢?会喜欢男朋友这样求婚吗?」
正当我要回答的时候,王艾玛鸡婆地马上抢答,「她喔,会不会结婚都是一个问题哩…她个性也不适合啦,说不定哪天就直接去公证了,然後都不说的这种样子。」
我开始觉得浑身不自在,因为当有人讨论起(或问起)我的私领域,我总是习惯敷衍了事,一来怕生事,毕竟我们管不住别人的嘴巴;二来就是单纯不喜欢而已。
当然除了王艾玛,毕竟她总是发自内心的关心我。
所以我匆匆结束了话题,随意问问Ryan对公司和工作的看法,然後彼此走进办公室准备结束这场谈话。
「White,你真的挺神秘的,很开心能跟你有机会聊天。」
这是Ryan最後对我留下的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