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主家教/微妖尾】風傾 — 2-6 那名少女

2-6那名少女

『每当看见她孤独的身影,我就会想起从前的自己。』

『那时小小的我一睁开眼便处在某座陌生的山中,周围没有半个认识的人,连最让我为之依赖的格兰蒂涅都消失了。』

『那旁徨无措,彷佛被世界遗弃的感觉,真的很可怕。』---by天城温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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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蒂第一次见到那名紫发女孩,是在一个寒冷的周末清晨。

那时刚刚入冬,气温便像坐云霄飞车般,快速的往下降落。每当走在街上,凛冽刺骨的寒风都会毫不留情的钻过衣领,然後在碰触到温热皮肤的瞬间,为人们染上阵阵冰凉。

将围巾拉到足以遮掩口鼻的高度,温蒂搓了搓纤细的臂膀,今天出门很赶,她只带了一件薄外套和短围巾,现在冷到起鸡皮疙瘩。又是一阵冷风吹来,她不禁微微颤了一下,用力拉了拉外套,她加快脚步想要快些回家。

在经过一个偏僻阴冷的小巷弄时,敏感的五官让她察觉到在巷弄最深处有一道陌生人的气息。那气息非常微弱,要不是她的感官异於常人,或许还会不小心忽略掉。

秉持着探究的心态,温蒂放轻脚步往巷弄中走去。巷弄很短,没有几步便到了尽头,温蒂微微眯起眼,良好的视力让她看见倒在阴影处的瘦小人影,还有围在那人影附近的几只流浪猫咪。

察觉到陌生人的到来,那几只猫咪不约而同挡在人影前面,摆出凶狠的模样弓起身子,一副守卫者的姿态。

诧异的眨了眨眼,温蒂彷佛读懂了猫咪们的心思,蹲下身伸出两只手放在疑似领头的猫咪前面,然後笑着解释自己并没有恶意。

或许是温蒂真诚的笑容让猫咪们降低戒心,又亦或是猫咪们的敏感直觉告诉它们温蒂不是坏人,一人多猫在僵持了几分钟後,终於有了新的动作。那只领头的猫咪缓慢的靠近温蒂,先是蹭了蹭她的裤管,接着像是认同了她一般,张开口咬住她的衣袖就把她往那人影边上拉。

看着拖着自己的猫咪那吃力的模样,温蒂轻柔的顺了顺它的毛发,示意它放开自己让自己直接走过去。

在看见那倒下人影的面容时,饶是经历过诸多事件的温蒂也不禁睁大双瞳,讶异的目光直直望着娇小的紫发少女。

薄到根本无法防御风寒的素色连衣裙,还有略显破烂的简易凉鞋,柔顺的紫色发丝散乱在地板上,苍白的肤色甚至能看见底下淡青色的血管,受到几乎皮包骨的模样足以想像她平时根本就是营养不良的状态。

伸出手去碰触少女的肌肤,传上指尖的温度是令人心惊的冰凉,明显是失温已久。收回手,温蒂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是颤抖的,用力的握住五指呈现拳头状,她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两人距离缩短的关系,温蒂清楚听见了少女那和普通人不同的沉重呼吸。抿紧唇瓣,她无法想像,要是自己没有发现这个少女,那这个少女的下场究竟会如何。

是孤独的在这里死亡,等到屍体发臭才被他人发现?还是被不怀好意的人口贩子带走,过上惨淡的人生?

轻叹口气,温蒂回头感受了一下气息,确定附近都没有人烟後,便微微俯下身,施展治癒魔法中的御寒魔法。等到紫发少女的体温逐渐回暖,沉重的呼吸也转为缓和,温蒂才停止手中治癒的动作,快速脱下自己身上的薄外套和已经被自己体温捂热的围巾盖在少女身上。

「呐,小猫咪们。」

张了张口,温蒂望着身前的几只猫咪,然後手中治癒的光芒又幽幽发起。

「虽然不知道你们听不听得懂,不过我觉得还是和你们报备一下比较好。我要送这孩子去医院检查,有我在你们可以不用担心她的安全,我会好好照顾她。以防万一我在你们身上也放了御寒的魔法,效力可以维持好几天。至於你们的伙食,就先由我准备,这样可以吗?」

随着语音落下,最後一只猫咪的御寒魔法也设置完成,一群猫咪们像是听懂了温蒂的话,纷纷上前蹭了蹭她的裤管,有的甚至还舔了舔她的手心,彷佛在感谢她的帮助。

温柔的笑了笑,温蒂转过身抱起还在昏迷的少女,暗暗吃惊少女过於轻巧的重量,温蒂垫了垫脚尖,将风缠绕在小腿上,然後用力一蹬,飞跃而出。

相较於救护车的速度,温蒂显然对自己的行动力比较信任。一边小心翼翼的护着少女不让她接触到冰冷的寒风,一边加快脚边的速度,以抄捷径的方式往并盛医院奔去。

为了不让自己被当成奇异生物观赏,温蒂在接近医院时故意放慢了步伐,以印象中正常人奔跑的速度冲进急诊室。

或许是被温蒂不经意间散发出的气势吓到,急诊室的医生与护士们连基本资料都没问便快速的接过昏迷中的少女开始急救,而温蒂则是站在急诊室门口来回踱步,等待着治疗结果。

「你是这孩子的家属?姐姐,还是妹妹?」从诊疗间出来的医生叮着温蒂上下打量,那炙热的目光让温蒂有种自己似乎快要被穿个洞的错觉。

......我根本连她的名字是什麽都不知道啊!!!还有医生您可不可以不要一副「身为家人竟然没有好好照顾那个孩子真是没良心啊现在的小孩那麽小就懂的虐待别人了吗这家庭的教育真失败」的表情看着我好不好?!

张了张口,温蒂有些後悔自己没有在治疗期间先准备好一套说词,人是自己亲自抱来的,所以说自己跟那个女孩没关系......不要说那些医生护士们绝对不会相信,她自己就先不信了。

看来,只能胡扯了吗?

「我、我是那个女孩小学时的好友,只不过後来我因为爸妈的关系而搬去别的县市了......这个周末我们全家回来看住在这的亲戚,我本来想顺便去找这孩子玩,结、结果就在去她家的路上看见这孩子倒、倒在路边......我被吓坏了,所以......嗯......」

低下头,不太会说谎的温蒂眼神飘移的严重,手指还因为紧张而缠绕在一起,只要是明眼人都能一眼看出她在说谎。

──不过温蒂这副模样在医生的眼中就被自动转化为其他意思了。

温蒂因说谎而紧张的模样被医生误认为她在担心那个女孩;温蒂说话结结巴巴的样子也被他自动认知为温蒂是被那女孩的状态吓坏了......於是,原本准备好要大声喝斥一番的医生大人瞬间柔和了眉目,还顺带拍拍温蒂的肩说:你真是个温柔的孩子。

早就准备好要被拆穿谎言的温蒂有些懵,怎麽这医生的态度会转变的那麽快?

「那、请问她现在的状况怎麽样?」

虽然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温蒂觉得自己得先问问那个紫发少女的状况会比较好,毕竟她已经答应那群猫咪们会好好照顾她。在温蒂的认知里,约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不管和你约定的是人还是其他。

一提到紫发少女的情况,医生好不容易松开的眉头又紧锁了起来。

这转变让温蒂的心再一次拉到嗓子眼,双眼不自觉的望着医生後方诊疗间的门扉。

那孩子的状况,真的有那麽糟?

『她啊,是个可怜的孩子。明明实际年龄是十四岁,但身体发育却比同龄人还要缓慢,明显的营养不良,身子彷佛一用力折就会碎掉般脆弱。』

『刚刚治疗的时候,我们发现她不仅仅是失温这麽简单,她已经整整饿了三天,营养不良、食水未进再加上在这种冷天里失温......要不是你发现她後紧急把她送来医院,她可能就回天乏术了。』

『方才我那麽严肃,希望没有吓到你。我以为你是她的家人却没有好好照顾她......看来是我误会了,如果可以,请你回去的时候顺便告知她的父母,她要在院观察几天才可以出院。』

告知,父母吗?

站在病床旁边,温蒂望着仍在昏睡的紫发少女,医生所说的话在脑中循环播放。

如果这孩子的父母有好好照顾她的话,那她也不会落得这种下场。所以,告知父母什麽的,没有意义不是吗?想必那个医生也很清楚,会说出这句话,不过是因为他身为医生必须走个环节过个场罢了。

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温蒂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少女的睡颜,没有难听的呼噜声,也没有奇异的各种姿势,只是非常安静的躺在那里。温蒂觉得,要不是微弱的呼吸声证明那个少女还活着,怕是连医生都会以为少女已经没有生命。

轻颤的眼睫示意着床上少女将要苏醒,温蒂连忙起身去倒了一杯温开水,接着在少女茫然的注视下扶着少女坐起身,把手中的杯子递过去。

少女的视线在温蒂本人和递到自己身前的杯子之间来回扫射,像是在确认着什麽。温蒂也没有闪避,大大方方的让少女叮着,双手依然维持着递茶杯的状态没有收回。

良久沉默後,少女终於带着确认的意味说出醒来後的第一句话,但内容却让温蒂在哭笑不得间又带点心疼。

她说:「这杯水,真的是给我的吗?」

沙哑的声音有些迟疑的问道,小心翼翼的模样彷佛在确认着什麽很稀奇的事。在得到温蒂肯定的答覆後,少女接过因装有温开水而变的温暖的杯子,如待珍宝般的捧着,然後在吞咽下温度适当的开水那一刻,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

少女的小动作全都被一旁的温蒂收入眼底,这令她对少女的心疼又更上一楼。究竟是受到了怎麽样的待遇,才会让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昏迷醒来後的第一句话不是问父母在哪或是自己为何昏迷,而是一脸讶异的问着那杯水是不是给自己的?

温蒂望着少女的脸庞,赫然发现少女有着一双漂亮的紫色双瞳,而那眼眸在她恍神间竟已积着满满泪水,令人不由得产生下一秒就会有泪珠滑过少女白皙的脸蛋,留下灼热痕迹的错觉。

「怎麽了吗?」被自己的想法惊到,温蒂看着身体在微微颤抖的少女,有些慌乱的问着。「是不是又有哪里不舒服?医生就在外面,我帮你去叫他。」

说完温蒂转身便准备向外走去,但在下一秒,却又定下脚步──因为她的衣袖正被少女使力扯着。回过头,温蒂发现少女不知何时放下茶杯,神色紧张的对她摇了摇头,然後用着依旧沙哑的声音表达着自己很好,并没有不舒服。

拍了拍少女紧抓着她衣袖的双手,温蒂重新坐回椅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道。「既然没有不舒服,为什麽还要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呢?」

「......欸?」听见温蒂的话,少女反射性的碰着自己的眼角,然後感觉到一阵湿润。

看着少女不知是因害羞还是因窘迫而瞬间染红的脸颊,温蒂没有再说些什麽,只是静静坐着等待少女的回覆。

──然後她目睹了她这一辈子再也忘不了的一幕。

只见缓和好自己情绪的少女别过头看向窗外,空洞目光不知道在追寻着什麽,小巧的嘴巴张张合合,轻声吐出一连串不为人知的思绪。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这麽好。在我昏迷醒来後递给我温开水,在我快要哭泣时替我感到慌张。」

「我知道这些举动在你的眼里,亦或是在别人眼里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动作。但对我而言,这一切小细节,都温柔的令人想哭。」

睁大双眼,她看着少女勾起微笑缓缓回过头,然後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被少女轻轻握住。

「尽管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尽管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无心之举,但我还是要向你道谢。谢谢你在我孤独一人处在快要崩快的边缘时,让我感觉到这个世界,其实还存有一抹温柔。」

听着少女的话语,温蒂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伸出没有被少女握住的右手,捂住自己的双眼,唇瓣用力的抿着,像是在隐忍着什麽。

──简直太像了。这个孩子和过去的她。

『格兰蒂涅......格兰蒂涅......你在哪里......』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呜呜......好可怕,为什麽只剩下我......』

往时的回忆翻涌而出,沉闷的感觉压的温蒂无法呼吸。小时後如同母亲一般的天龙突然消失,留下还年小的她独自一人在陌生的山里头乱走。每当到夜晚,周围野兽的呼吸声和行走声总会传进五官敏感的她耳里,害的她完全不敢入睡。

白天要一边寻找天龙与食物,一边躲避那些凶狠的野兽;夜晚则是要维持着半梦半醒的状态,来躲掉足以令她致命的危机。这种浑浑噩噩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不论是心理还是身理都达到极限的她,终於处在了精神崩溃边缘。

那个时後有一位蓝发少年走进她的生命。他在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後,没有多问什麽,只是伸出手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来。自那时後起,他便每天牵着她一同进行寻找之旅、陪着她一同度过恐怖的夜晚、拉着她走出快要崩溃的边缘。

『谢谢你,杰拉尔。』在旅行途中的某一天,她没头没尾的说出这句话,然後换来少年疑惑的神情。笑了笑,年幼的她继续自顾自的说着。『谢谢你,让我不再是一个人。果然和格兰蒂涅说的一样,这个世界虽然很残酷,但还是有温暖在的。』

他是她的恩人,她也期望着,总有一天能成为像他一样的存在。并以此努力着。

现在在另外一个截然相反的时空,有一位还不知道名字的少女,说出了和当时的她几乎相似的话语......没由来的,她有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似梦想实现的感动,又似为和自己有着相似遭遇的女孩感到怜惜。

──呐,杰拉尔。我努力好几年的目标,终於在今天实现了,还是由一位认识不到两小时的少女实现的。我好像明白了你那时面对我的心情,这种复杂的情感真是难以用言语表达而出。

──不知道现在的我,有没有稍微接近当初的你了呢?

──当初那个,温柔又强大的你。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温蒂和凪的相遇,也让温蒂了却了一则心愿(?)

其实凪和温蒂的遭遇真的有种迷样的相似(?),要说最不同的地方大概是,凪的父母是故意放养她的;而天龙格兰蒂涅则是因为某个不得已的原因才离开温蒂的,其实说离开也不算,毕竟格兰蒂涅就封印在温蒂体内啊......(我好像不小心剧透了妖尾的後段内容)。

嘛,大概就这样?欢迎各位来会客室踏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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