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的遺憾,與你無關 — 秘密基地

2016年7月,夏天

我听见烨凡下床後,拖着脚步去梳洗的声音,睁开双眼,发现晨光早已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入,拿起手机查看,是早上七点零九分。我伸了伸懒腰、并坐起身,想让脑袋清醒些。

「早啊!换你去刷牙洗脸啦。」他走回房间,看起来已经梳洗完了,一脸神采奕奕地催促我起床。

准备好出门後,我们和伯母一起走到了附近的传统市场,在市场旁的店家,吃了道地的早餐,老板也是一眼就认出了烨凡,看来在这样子的小镇,人和人之间的情感都是很紧密的。

我对於传统市场的印象,不外乎就是一个人声鼎沸的场所,有着热闹的摊贩叫卖、主妇们精打细算着地杀价、各式各样的手作传统美食,看来不管到了哪里,传统市场的本质都是相去不远的,比较不同的是,因为这里是靠海的城市,所以贩卖鱼货的摊贩占了大多数。

烨凡和伯母比手画脚地向我介绍着,一边还要回应那些认出他的老板的热情招呼,边吃边玩的过程,就这麽在市场中度过了一整个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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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上背着绘画工具、把画板横放在我和烨凡之间,过了午後太阳不这麽折腾人时,他骑着车带我出发去他的秘密基地。我们沿着海岸线前进,穿过一些不像正常马路的小径,最後在一片防风林旁停下。

「到啦,我帮你拿,跟好我哦。」他拿起我手中的画板,钻进一旁树丛的缝隙,我紧紧地跟着他,深怕自己在这荒郊野外中迷路。

穿过一整片防风林後,无边无际的大海出现在眼前,沙滩也非常乾净,今天的天气依然很好,整个景色是湛蓝地和谐,但我似乎在哪里看过这里?我想起了烨凡LINE上的大头照。

「你怎麽会发现这里啊?也太漂亮了吧。」我赞叹道。

「拜托,从小就在这长大的耶,每个地方我都走过一遍了,就里是我家的後院啊!」他得意地说着。

「LINE上的大头照,是在这里拍的吧?」

「不愧是艺术系的学生!观察这麽入微。那是我在上大学前,在这里拍的。」他分享着。「每次想家,最想念的除了我妈,就是这片秘密基地了。小时候和朋友们都会到这里玩,生气难过的时候,也会到这里看看海。」

「我准备好要开工了,我觉得今天一定能画出很棒的作品。」我选了一个靠近防风林的阴影处,边说着,边架起写生画架,准备着我的绘画工具。

「我能在旁边看吗?顺便教教我吧,我小时候也曾经想学画画,但到现在还是只有火柴人的水准。」他无奈地说。

「好啊,但是同学,你的笔记本带上了吗?」我试着调侃他。

「报告老师,我从小都拿前三名,头脑应该还算清楚,我会好好眼脑并用,记下来的!」他用上台报告的方式说着,我们都笑了。

「像这样的写生画啊,要先有个大概的构图,预设作品的前中後景,这样画面才会比较统一协调。所以我现在要先用铅笔打草稿。」他在一旁专心地听我说。

「你能帮我站到那颗石头的位置一下吗?」我朝前方比了比,对他说。

「咦?老师这是甚麽特别的定位技巧吗?」他往我所说的位置走去。

「我还是喜欢景色里面有人的感觉,会让作品更有故事跟温度。」

「所以要让我当主角啊?我会不好意思耶,哈哈!」他像准备拍照一样,立正站好在我所指的位置。

「不不,我想要你背对画面,然後放轻松一点,在心里想一些故事吧。」我对他指示着。

「喂!长这麽帅叫我背对画面,岂不是太可惜了!」他虽然抱怨着,但还是乖乖的背对了我,我知道他开始进入了沉思,身体逐渐放松下来了。这画面,和他的大头照如出一辙,但这背影,看起来更成熟、更有故事了。

我快速地把他的背影描绘在画面中,便让他回来继续上课。

「不愧是老师,我也想从火柴人跳脱到这样的境界。」他赞叹着说。

「那可能有点难哦。」我笑着。

用铅笔构图完後,我拿起调色盘和水彩笔准备上色。在处理烨凡背影的细节时,我脑海中想着,他大头贴中的背影、送笔记本到我家後转身离开的背影、在客运站排队买票的背影……,种种背影,完整了我记忆中的他。而这作品里的背影,就是脑海里我对他的诠释。

整个午後,他不是在一旁看着我画图,就是翻着他自己带来看的书。太阳下山前,我把作品完成了,在等水彩全乾的时间,我和他赤脚踏浪,并肩走着。

「我爱上这里了,下次回来再带我来,好吗?」我说道。

「当然好啊!我之前还一直很担心你会觉得无聊,只不过是一个落後的小村庄而已,你喜欢就太好了。」他惊喜地看着我。

「你也常带佳萱回来吗?」我随口问道。

「佳萱她在大城市长大,带她回来过两三次,但可能比较怕热、也没甚麽好玩的景点,後来就比较少跟我回来了。」他说。

「这个秘密基地呢?她来过了吗?」我用脚尖踢了踢水。

他无奈地笑了。「还没呢,那片防风林,就让大部分人打退堂鼓了。」

原来我是他带回来的朋友中,第一个来到他的秘密基地的人,虽然算不上甚麽大不了的事,但心中想着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又更近了些。在天黑前,我们收拾东西,离开了秘密基地。一路上,心情愉悦的我们一起吹着海风、哼着歌,往回家的路慢慢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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