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李阳李阳李阳──」一下班，向李阳确认过他在哪间冰场之後，蔺如真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冰场休息室。
冰场独有的冷空气气息迎面而来，凉得蔺如真瞬间打了个寒颤，可她步伐急促，浑然未觉。
「李阳，我是如真，我已经到了，就在休息室门口。」蔺如真急急忙忙拍打教练休息室的大门。
「如真？你这麽快就到了？」李阳才打开大门，手还拍在门板上的蔺如真便差点摔进门。
李阳赶紧扶住她肩头，稳住她踉跄的身子。
「小心点，没事吧？怎麽这麽急？」
休息室门并未完全打开，蔺如真眼角余光似乎瞥见里头似乎还有别人，可她现在没空管这些了！
「签书会，离人的签书会是怎麽回事？」蔺如真一路跑来，一句话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原来是这件事。」李阳脸上仍是和煦安定的笑。「路主编告诉你了？」
「当然告诉我了，她兴奋得很，已经打算让行销去写企划案，顺便申请预算了，还说或许可以北中南的书店都跑一跑……是你，对不对？」缓过了气，蔺如真匆匆叙述。
「是，是我。」李阳毫不讳言。
「你没告诉李烽这件事，所以才叫表姊不要用Email联络？」蔺如真大胆说出她的猜测。
「是。」李阳似乎也没打算瞒她，大方承认，如此光明磊落的态度倒是令蔺如真微微感到惊讶。
这是太相信她不会告诉李烽？还是即便她告诉李烽，他也不在意？她曾经觉得李阳非常耀眼明朗，比李烽好相处一百倍，可如今竟感他比李烽更难捉摸猜透，真心不懂。
「就算表姊那头瞒天过海，那活动当日怎麽办？你要想办法说服他去，还是要代替他出席？难不成你要帮他签书？」蔺如真不由得发问。
「最近我会试着再说服他看看，假如他还是不愿意，就只好由我来了。」李阳答得很快，像是他早已想过这些枝微末节。
「怎麽可以这样？」这种不顾一切蛮干的决心究竟是从哪来的？蔺如真不可置信。
「如真不是也说了，签书会利多於弊，应该好好把握机会？」李阳专注地与她对视，问得非常认真，认真到蔺如真一时之间有种她的逻辑才有问题的错觉。
「我是这麽说过，但不是要你这样胡来啊！」他这副理所当然的坦荡模样，倒显得她大惊小怪，小题大作了，蔺如真难以想像。
李阳沉吟了会儿，慎重诉说他的考量：「我浏览过离人粉丝页，也看过一些论坛上对离人的评价，感觉现在确实如路主编所言，是个不错的时机，可以将离人的声势推得更高。既然眼下李烽不愿配合，那麽，由我来公关也未尝不可。」
「即便这违反他的意愿？」他听来太笃定，太斩钉截铁，也太势在必行，为什麽？难道连李烽的意愿都不需要考虑吗？
「是，即便这违反他的意愿。」李阳颔首。
「读者会失望的。好不容易拿到喜欢的作者的签名，但却是假的……」读者的意愿与感受也是重点啊，假如是她好不容易拿到离人的签名，结果後来知道是代笔……她会很愤怒很难过的！
「我不在意读者失不失望，我只在意李烽好不好；只要这整件事对他来说是好的，那就够了。」李阳再度颔首，话音平缓而坚定。
自始至终，他关心的唯一重点都只有李烽而已，闲杂人等他无暇顾及。
「为什麽？」蔺如真皱起眉头，惊觉她完全弄不懂李阳的心思，这太奇怪了！
「如真，我现在还有客人，没办法向你仔细说明，我们下次再详谈，好吗？」李阳眼角余光瞥了休息室内一眼，像是在顾忌着里头的谁，视线再度落向蔺如真焦惶的脸容。
「你只要知道，那是我欠李烽的，我得想办法，让他站在一个比我更高的位置，比我更有成就才行。不论以任何方式，任何手段，只要能让他比现在过得更好，更功成名就，更众望所归，我都愿意尝试。」
「你为什麽这麽偏执？这太难理解了……」蔺如真简直不敢相信耳朵听见的。
为什麽李烽得比李阳更功成名就才行？而李阳已经站在专业领域的顶点了，李烽要如何追得上？文学与运动又如何相比？
李烽曾说李阳对他有旺盛的保护欲，如今听来岂止是旺盛的保护欲而已？
李阳照料打点李烽的生活细节，甚至妄想干预安排他的人生，这不像手足，反而更像父母。
李阳总是那副晴朗飒爽的模样，他阳光的表象下究竟藏着多深的心事，才能造就这样的偏执？
「粉丝页呢？出版社网站呢？出版社网站总会有签书会的讯息释出，粉丝页也可能会有读者去问──」蔺如真很想保持冷静，可却不自禁越问越急。
她真心感到这一切太荒谬了。
「自从李烽前阵子不打算续约时，便已经闲置粉丝页，交由我管理了，而出版社网站他向来不看。」当然，这点他早就考虑过了，李阳答得飞快。
「你就不怕签书会当日东窗事发？又或是我事前告诉他？」
「假若如真要向李烽吐实，我并不会有任何埋怨，但是，我更希望如真能够置身事外，当作不知情就好。」李阳说得诚恳，言谈间很有希望蔺如真帮忙的意味。
「既然都已经知道了，我怎麽可能当作不知情？打从我知道离人是两个人开始，就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蔺如真无法阻止自己扬高音量。
她能够明白李阳的种种考量，也能明白李阳的求好心切，但无法打从心里认同他这麽做。
她不知道李阳与李烽这对兄弟之间究竟发生过什麽事，才会演变成如今这种难以理解的谜般状态，但她就是觉得这样不对劲，隐约有种大难临头的不祥预感。
「所以，如真打算怎麽做呢？」李阳无比认真地盯着她，慎重地问。
「我不知道，我现在很混乱，我……我得想一想。」她理不清思绪，脑子就像一团乱七八糟的纠结毛线团。
「李阳，你有客人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了，我们下回再聊。」一道有点耳熟的女声自李阳背後传来，中断了李阳与蔺如真的谈话。
蔺如真扬睫一抬，活生生的滑冰女王周上善从李阳身後走出来，蓦然出现在她视野里，本人甚至比她这几天看过的任何一支影片都美。
「……上善？周上善？」蔺如真惊愕唤出她名姓，受惊吓的程度大概就像看见凯特王妃从电视里走出来一样。
「咦？你认识我？」周上善一怔，一旁的李阳也同时对蔺如真投以讶异的目光。
蔺如真不知道该怎麽解释她为何能够唤出周上善名字这件事，声音卡在喉咙里，只觉得脑子里的毛线球越纠结越大团。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麽认识我，也不知道你和李阳在聊什麽，不过，听起来很像在聊李烽吧？」
周上善见蔺如真不说话，而李阳的表情看来也像是默认了他们的话题中心确实是李烽，抿了抿唇，漂亮的眼神灵动慧黠，朝着蔺如真倩倩微笑。
「我劝你最好不要对李烽抱着什麽浪漫期待，他绝对比你想像中的更无情喔。」
一句话，一秒钟，蔺如真就决定她要开始讨厌滑冰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