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大海的子女。」
自我有记忆以来,父亲总是这麽对我说。生活於这块土地上的人们,都接受了大海的恩赐。
我坐在店门口的落地窗前,一手拿着装着热可可的马克杯,望着窗外的风景──点点打在窗上的雨滴,回想起这句话。
天空宛如被某人拿了罩子盖住似的,灰蒙蒙一片,一路延伸至海平线的彼端。像和海洋签署了合约,各自占据一块。
外头是宛如水墨画的雨景。
绵绵细语自昨天开始就不停下着,虽然这点雨势不影响出海,但自祖先传下来的经验告诉我们即使出海收获也不会好。就连浮浅也看不见什麽鱼儿。
换言之,对我们家而言,今天是淡季中的淡季。
老实说,我不讨厌这种天气,或者该说挺喜欢这种闲适感。
彷佛上天强制要让纷忙的世界歇息一下而降下的细雨。
身为靠海吃饭的潜水店女儿,有这种想法很奇怪吧?
我自嘲般的露出微笑,接着将剩下的热可可分数次喝完。
通常遇上雨天,我们家会趁机仔细检查潜水装备。但我今天打算久违的来一次「那个」。
我在装备间拿了我专属的装备,因为店里也没其他客人,便懒得走进更衣间里,原地更衣。
我先穿上两件式的泳装,接着将自己套入潜水装里,并拉起拉链。
「……嗯?」
链子拉到胸口的时候,一股比往常还要顽固的反抗力道从指间传来。虽然最後来是顺利拉上了,但我决定以後要严厉禁止鞠莉的「恶作剧」。
换好装後,我提起轻型的氧气筒和蛙鞋,走向我常用的下水点。
天冷水更冰,也更容易抽筋,所以我更仔细的暖身,也让我的身体醒了过来。
接着我闭上眼睛,跳入水面。瞬间,身体被寒冷包围,犹如无数细针穿进潜水衣里。
尽管这不是我第一次雨天潜水,我依然还没适应这份冰冷。
我先花了点时间确认装备的运作状况,然後缓缓踢动双脚,让心跳渐渐缓和下来,宛如整个人融入大海里。
身子暖了起来,我正被大海拥抱着!
海底下万籁俱寂,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跟海水翻滚的声音。我闭上双眼,让一步思绪脱离,让吐息顺着海水起伏的频率。
平时积欠的疲累与压力缓缓从身体流出。
身体轻柔地像海草一样。
我感觉自己躺入了某人的怀抱里,「他」的手顺着发丝抚摸着我。
「我们是大海的子女。」
我被大海怀抱着。
因为是雨天,除了返航的船只,不会有人跟我分享大海的疼爱。
但以往我都是心情不好时才会来向大海撒娇,今天却是从出门开始都很愉悦。
我是来报告好消息的。
我跟你说,鞠莉从国外回来了,她还是那个样子,真让人放不下心。
我跟你说,我决定复学了。别担心,我之前都有在家自习,不会跟不上的。
我跟你说,今年进来的学妹也好可爱,黛雅的妹妹也是今年的新生呢!
我跟你说,我们……
我滔滔不绝地讲着最近发生的事,也许大海早已知道,但我还是想亲口说一次。当我全部说完,氧气筒的容量也差不多了。我向大海道别,游回岸边。
浮出水面,我看到千歌、曜还有大家站在港口边。
「喔喔,看到了!」
「果南,Here~」
「你们怎麽来了?」我一边卸下装备问道。黛雅为我披上一件外套,跟我共撑一把伞。
「因为梨子写好下一首曲子,刚好曜也画完下次服装的草图了。」
「所以我们当然要来问问下一次Center的感想啦!」
「结果到了店里没找到你,千歌就猜你是不是来潜水了。」
「真是的,那也不必要所有人都来找我吧?要是淋雨感冒了怎麽办?」
「下雨天还跑来潜水的人没资格这麽说兹啦!」
我被学妹将了一军。
这表示我往後雨天潜水得更小心了,要不然下一次她们可能就不只是在岸上等,而是直接下水来找我了。
不过这样也好,我就能把她们介绍给大海,跟她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
跟她说……我们成为偶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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