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海棠 — (4)

回到家里,恰巧霓裳说有要务在身半夜才能回到家,於是两人走到专属的练功室里,水蓝换上轻便的衣服,紮起马尾说:「你先开始吧。」

棠蔚妘笑笑的说:「先说,不可以使用暗器。」

「当然。」

下一秒,棠蔚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水蓝扑过去,水蓝也迅速出掌回击,没想到棠蔚妘却灵巧地躲过,并且水蓝背後扣住她的双臂,水蓝心里暗自一惊,连忙用力往後一踹,棠蔚妘赶紧松开她的手向後翻滚了几圈,迅速站稳脚步以後棠蔚妘又施展轻功躲开水蓝劈来的掌力,水蓝出手越来越快,却始终碰不到棠蔚妘一片衣角。一直打不到棠蔚妘让水蓝开始变得心急,发出的掌力也越来越猛烈,然而棠蔚妘似乎没有打算要和她认真的对打,只是笑笑地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人耍一样,也顾不上是试探双方的武功,水蓝急躁的说:「要打就认真打!」

棠蔚妘嘟着嘴笑笑地说:「好嘛!」

紧接着她反守为攻,这次她丝毫不拖泥带水地使出她独门自创的「掠雪掌」,这一套掌法不但一一破解水蓝的武功路数,且极其阴毒,武功不好的人被打到很可能会立刻丧命,底子好的人也很难承受住这一掌,棠蔚妘才使出三成力,却让水蓝的表情变得有些惊慌,招式一招招被克制住,显然她也畏惧棠蔚妘的「掠雪掌」,出招也开始慌不择路,她几乎是快把自己的招数全出完,却没能抵挡棠蔚妘诡谲多变的攻势。

「掠雪掌」着重在快与狠,随着棠蔚妘加深内力,眼见她就快逼得水蓝招架不住,就在快碰到她的肩膀时,棠蔚妘迅速收回掌力,右手只是轻轻抚过水蓝的脸庞。

然而水蓝却误以为棠蔚妘是要打她,於是下意识朝她的腹部打了一掌。

棠蔚妘还来不及防备,就被水蓝一掌打得连连到退,最後跌坐在地上吐了一口血。

水蓝大惊失色的奔向棠蔚妘慌张地说:「对不起,我以为你刚刚……」

棠蔚妘摆了摆手,摀着肚子忍痛苦笑的说:「我没什麽大碍,你让我坐一会,先别动我。」

「喔。」水蓝依言没有去搀扶棠蔚妘,只是坐在她身旁担忧的说:「我刚才那一掌出了八成力,你真的还好吗?」

「我现在只想问一个问题……」

「甚麽问题?你问。」

「你确定刚才是在跟我试招,还是真把我当仇人了?下手这麽重…..」接着棠蔚妘忍不住飙了句脏话说:「我靠,八成力…….你这一掌根本就是想直接送我驾鹤归西去吧?」

「对不起嘛……」水蓝歉疚的说:「因为你的武功实在是太诡异了,刚才你摸我脸那一下我以为你是要趁我不备攻击我,所以我一时情急之下……」

棠蔚妘很无力的接了她的话说:「下手重了些。」

「让我看看你伤势怎麽样?」

说完水蓝伸手欲要撩起棠蔚妘的上衣,却被棠蔚妘硬生生地挡下说:「不用啦!我真的没事,你先帮我把放在客厅桌子下的医药箱拿出来,里面有一个黑色的小盒子,等等把那个盒子拿到房间里,我先回房间冲澡。」

「喔。」

棠蔚妘笑了笑,若无其事的站起身说:「好啦,我先去洗澡,你也不要太自责了。」

进到浴室,棠蔚妘脱下黑色T恤,她照着镜子,白皙的肌肤上在腹部那处赫然出现一个深紫色的掌印,看得令人怵目惊心。

还好只是瘀青,棠蔚妘悄悄松了一口气,果然不能小看水蓝的能力,若不是她的内力深厚,可以护住自己的内脏,不然她的内脏和筋脉很可能因为水蓝那一掌而震伤。

由此可见,水蓝的武功真的非常高强,如果她再多施两成内力,恐怕棠蔚妘现在就会躺在医院了。

虽然她的武功比水蓝更加厉害,但她其实只是想稍微试试「掠雪掌」的威力,没想到水蓝却因此吓到不分轻重地打伤她。

好在她平时非常勤於练功,不仅学全了霓裳教她琉影右式的武功,连商芷教她的左式也都练好了,按琉影辈分,她虽然辈分低,但武功却快追上伤只的首席徒弟今泉凛,不,加上她自己练成了自创的「掠雪掌」,恐怕自己现在应该要超越今泉凛了。

听霓裳说过,自己年纪虽小,却是个练武奇才,她惊人的天赋完全是遗传自父亲的基因。从棠府出来的人,几乎不是甚麽泛泛之辈,正因为棠府的人个个是菁英,所以没有人敢轻看他们的势力。

然而可惜的是,因为小时候的变故,棠蔚妘并不是待在棠府长大的,而是在日本长大,当时也不清楚自己与棠府之间的渊源,隐约从姐姐口中透露出些许只字片语,但她知道棠府一直是姐姐的心结,她也没敢多问。直到前年姊姊去世,她来到台湾,棠府的掌门人才决定将一半势力继承於她。

就凭藉这一半的势力,棠蔚妘很快地闯出「海棠」的名号。

棠蔚妘看着镜中的自己默默地问,自己真的很可怕吗?

或许真的很可怕吧。

她笑了一下,接着挤了些沐浴乳开始洗澡。

洗完澡以後,她看见水蓝正襟危坐地坐在房间沙发上,看得出来她十分自责自己一时失手打伤她。

一看到棠蔚妘出来,水蓝慌忙的上前问:「你还好吗?」

棠蔚妘依然是挂着招牌微笑说:「我没事啊。」接着她伸手接过黑色盒子,打开盒子取出一颗黑色的药丸,接着直接吞下。

「这是甚麽药?」

「我师姊特制的药,化瘀血和内伤的。」

棠蔚妘和羽生结月素来要好,一听到棠蔚妘要陪霓裳一同到台湾出任务,担心棠蔚妘会在台湾突然遇上仇家,於是她定期都会寄一些特制的药来给棠蔚妘,以备不时之需。

过了几分钟後,棠蔚妘感觉到腹部被水蓝击中的地方越来越热,就好像被烈火灼烧一样,忍着不适,她勉强地说:「药效比较强,我现在有点想睡了。」

「我不小心打伤你,这件事我等会跟阿姨请罪。」

「不用,我已经说我没事了。」棠蔚妘的口气十分差,因为腹部的不适让她真的很难受,她也知道这是药效副作用,睡一觉就没事。但是水蓝一直自责让她真的很不耐烦,看见水蓝眼神闪过一丝受伤,她叹了一口气,缓和语气说:「你不要老是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除了你擅自找我是错误以外,其他的你根本就不需要没做错,更不要去自责。」

「可是我把你打伤是事实。」

「我也有错,不应该用掠雪掌吓你的。」

「掠雪掌?」

「嗯,这是我混合琉影左右式加上自己修改的一套掌法,这掌法只着重在快跟狠,我仔细研究过,琉影的左右式掌法合璧刚好能一一拆解你们门派的武功路数,只是我觉得光是破解没有用,所以我又擅自花时间去修改,不知不觉就练成这吓人的『掠雪掌』了。」

「这套掌法肯定耗你不少内力对吧?」

「嗯,这很耗内力。」棠蔚妘叹了一口气,接着说:「记得星期六去找你前女友好好解释,晚上七点你再到OneDayPub找我。」

「你未成年去酒吧?」水蓝皱着眉头,「这种事情我不能答应你,还有,你去酒吧做甚麽?」

棠蔚妘不耐烦的说:「那天有我喜欢的乐团在那演出,我想去。」

「那为甚麽不让我跟?」

「你不会喜欢的。」一瞬间,棠蔚妘眼神闪过一丝失落,她接着说:「而且你也只有这个空档能去找你前女友好好解释,说不定她一听完你解释後就回心转意跟你复合,这样不是很好吗?」

「一直以来我跟她都是聚少离多……是我不好,没能好好陪在她身边,我……」

「拜托,感情一直都是彼此相互磨合才能长久,况且你跟她分手也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所以我才叫你去跟她好好解释啊。」

「这跟你无关,都过了几个月了,每次打电话想跟她沟通她也不想听,该解释的我都解释了,她不想听,我也没办法。」

「算了!」棠蔚妘突然觉得水蓝真是一颗冥顽不灵的石头,她气呼呼地说:「反正这是我的命令,然後我现在要睡了,晚安。」

「晚安。」

水蓝没有再说话,安安静静地躺在棠蔚妘身边。

棠蔚妘捂着像火烧一样的肚子十分难受,可是比起身体的难受,她更不懂水蓝的自责,彷佛所有的错都推卸给她她都能一一照单全收,为甚麽要这样?

超烦,她最讨厌这种逆来顺受烂好人个性,明知自己吃亏也无所谓,真不懂水蓝的脑子里面到底在想甚麽。

翻来覆去一直睡不好,棠蔚妘索性坐起身,走到书柜拿了一本书看。

水蓝坐在床上不解的说:「你很气我?」

「对啦!我气到很讨厌你。」

棠蔚妘翻开书,一个字却读不进去,肚子又不舒服,不舒服的症状非但没办法舒缓,水蓝看起来也没打算遵从她周六的计画,真是越来越烦燥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

棠蔚妘抬头看了水蓝一眼,逞强的说:「我才没有,我内力比你深厚多了。」

「但是你看起来很不舒服,眉头都拧成一团了还说自己没事?」

「我就说我没事了。」

「要不要让阿姨替你把脉?」

棠蔚妘冷冷的说:「你想自己上门被她骂你尽管去,但我不想听我师父念我。」

「好嘛,别生气了。」水蓝上前抽走棠蔚妘的书,棠蔚妘不悦的说:「你干嘛?」

「反正你现在一个字也看不下去,那过来睡觉不好吗?」水蓝笑笑地继续说:「而且我今天可以抱着你睡喔。」

棠蔚妘胀红了脸说:「你在讲甚麽鬼话啊?谁要你抱?」

「你昨天可是睡着睡着就钻到我怀里,嘴里还念着『抱抱我…..姐姐抱抱……』,样子超可爱的欸,完全跟你醒来的时候不一样。」

「水蓝你最好现在给我闭嘴。」棠蔚妘几乎是气到笑着说:「不然我真的会把你整个人塞进福马林里面做成标本,我、说、到、做、到。」後面那几个字,棠蔚妘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

这麽羞耻的事情,水蓝为甚麽可以说得这麽理所当然?

她真的很想杀了水蓝,让她闭嘴。

水蓝反到不以为意,迳自横抱起棠蔚妘,棠蔚妘慌张的下意识抱紧水蓝的脖子大叫着:「你干嘛啦!快把我放下来!」

「你真的很可爱欸。」

「可爱你个头啦!快把我放下来!」

「为甚麽你老是喜欢口是心非?喜欢我抱你就直接说啊,我又不会拒绝你。」

「你脑子是不是进水啊?你哪只眼看到我喜欢你抱?」

「可是你也没有抵抗不是吗?」

水蓝轻轻将棠蔚妘放下,盖好棉被後,她躺在棠蔚妘身边,棠蔚妘火大用力捶她的肩说:「你想死直接说,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我不觉得你会想杀了我。」

「没错。」棠蔚妘突然笑了一下,她翻身压在水蓝身上,笑容阴狠的说:「只要我一发现你背叛我,我就会杀了你。哪怕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狠狠折磨一顿再让你死,而且你死以後我不但不会让别人替你收屍,我还会把你做成标本放在我房间里,每一天的白天让肮脏的男人用污言秽语羞辱你、对着你美丽的身体意淫着,晚上我再用刀子刻几句国际语言,供大家欣赏你是怎样不检点的一个女人。」

虽然这些话听上去真的很惊悚,但水蓝仍是对棠蔚妘温柔一笑说:「我根本就不会背叛你。」

棠蔚妘哼了哼鼻子,翻身躺回自己床上冷冷的说:「说这种话的人我根本就不信。」

水蓝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说:「其实这些年你应该过的很辛苦对吧?」

棠蔚妘没有推开水蓝的怀抱,依旧冷冷的说:「辛苦是用甚麽来计算的?能证明甚麽?你们不会晓得,也不会去在乎。」

「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甚麽,我也不知道你有多辛苦、多努力,但是我看得出你为装出来得坚强,在我面前,其实你根本不需要伪装。」

「我没有在伪装。」

「你刚才说只要我背叛你,你就要把我这个那个,虽然很可怕,但我知道你不会想这麽做的。」

「谁说我不会想这麽做?你都有胆子背叛我了我为甚麽不敢做?你哪只耳朵听的?」

「呃……好吧,我承认你讲的这些我真的会怕,但是你相信我,我不会这麽做的。」

「你最好要记清楚一件事情。」

「甚麽事?」

「我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包括你。」

「那阿姨呢?」

「她现在对我,只是担心我会对琉影不利。」

「我不这麽认为,阿姨这个人很重情义,虽然她深谋远虑,也会担心你真的做出对琉影不利的事情。但你跟她相处这麽多年,应该很了解她的脾性,她不是你想的这麽势利的一个人。」

棠蔚妘突然哭了出来,她怒不可遏的说:「要是当年她够关心我,说不定我姊姊就不会被人杀了……她明明答应过我会护我姊周全的……」

「你姊?」

「筱崎蔚海,她是我姊姊。」

「日本姓氏?」

「我不想讨论这个。」棠蔚妘吸了吸鼻子,叹了一口气,紧紧抱着水蓝的腰说:「也许你说的对,我需要被人拥抱。」

水蓝将棠蔚妘抱得更紧说:「你还小,却承受了连我都不见得能承受的事情,真的很棒,还好现在你熬过了,有我在,我能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你不再是独自一个人去面对。」

棠蔚妘苦笑的说:「等到真得面对危险,还不晓得是谁帮谁挡呢!」

「至少我在。」

「你不可能在我身边一辈子,你是保镳,我是杀手。将来有一天,不是你杀了我,就是我杀了你。」

「现在你只是需要被我保护的小怪物,在我怀里,你不必独自坚强。」

「这句话被你前女友知道会很生气的。」

「我说了,我们之间聚少离多,时间消磨掉我们太多的感情,不管我怎麽解释,她也不会想跟我复合。」

「说到底你自己也在倔,有甚麽好辩解的。」棠蔚妘窝在水蓝怀里闭眼说着,她现在好想睡,水蓝身上的味道好好闻……。

水蓝叹了一口气,接着转移话题说:「你现在还有不舒服吗?」

她现在真的很困,懒得回答,她摇摇头表示没有。

水蓝也看得出她快睡着,於是她说:「晚安。」

虽然打从一开始水蓝就知道棠蔚妘不会是一个小女孩性格的人,可她的遭遇却让水蓝好生怜爱。

她们之间相差六岁,但棠蔚妘有好多方面却比水蓝强上许多,无论是智商还是武功,都要比水蓝来得出色很多。

看着棠蔚妘熟睡的脸庞,水蓝忍不住在想自己像她这个年纪时在做甚麽?嗯……跟师姊妹一起打打闹闹,每天开开心心得去上学….。

想着想着,水蓝也渐渐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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