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愿意。」开什麽玩笑?
「先听我说!」
「不可能,不愿意。」右手警觉地放上门把。
「先听我说,拜托。」彷佛怕她下一秒就会喊着要下车,他勉力放缓说话速度,见她坐定後才继续说,「你之前有问我为什麽25岁才交第一个女友对吧?我现在告诉你,那是因为我被发过几十张卡。」
她不禁暗叹自己这是走到什麽流年,连续遇上两个可以把好人卡拿来玩扑克牌的。
「本来在美国过这麽多年,也被发卡发到放弃,没想到在我留在美国剩下不到一年内我就遇到你,第一次看到你我就很喜欢你了。」
之前阿冲也说过这样的话,她真不知道自己第一次跟他们见面时是造了什麽孽,为什麽可以让对方一见锺情。
「不到一年,真的,就不到一年而已,到时候我一走,这段关系就自动结束了,我保证!而且你没有损失。」
「不管你怎麽说,我不会将你视为我的男朋友。」接下来她解释了自己跟蓝杉的事,「没有人可以取代蓝杉的地位,我不爱现在跟我交往的阿冲,我也不会爱你。」
「我了解,没关系。」
比起阿冲明显很介意别扭的样子,佛莱迪倒是很爽快。自从相识以来,佛莱迪似乎因年纪的关系显得比较成熟讲理,性格也较温和。她不管怎麽做蓝杉都不会回来,那这样跟谁在一起都没有差别。而且跟一个人交往要好聚好散谈何容易,若是本来就无意长久交往,一开始就知道会结束的恋情似乎不坏。
她所念的学校大众交通运输非常不方便,也不是人人有车,佛莱迪搬到的加斯特市是离这最近的小城,有个人有空时载她出去晃晃打发时间也不坏,要去一些较远的地方也很方便。
「明年4月你就走?」
「对,我要回台湾,我在这找不到工作,家里人催我回去。」
「说好了,你不是我的男朋友,而且到时候你一离开就不再继续了。」
「成交。」
她绝对不想背叛朋友,她也没有抢朋友的男友,她也不会将他视为男友,就当赚个免费司机,一个好说话也可倾诉的人。
「我永远不会爱你,你不是我男朋友,我也不会向任何人介绍你。」
「我也不会,泰勒跟你是高中同学,想必你们有很多共同认识的同学朋友,而我跟泰勒会去的电玩中心等等也有很多人认识我们,当然不可能讲。」
就这样她选定了未来几个月的司机,现在放暑假比较有空,多亏了他,让她终於可以离开这座气候乾燥闷热又无趣的城市,去外头呼吸新鲜空气。
话说到了电玩中心,她发现这里的空气倒是没有太清新,但是从来没去过这样的地方,她发现举枪打爆殭屍也是让人享受的娱乐,不过跳舞机对她而言倒是没有达到减肥的效果,因为她玩不到一关就会GameOver。
常跟佛莱迪出去後她发现这人根本是个宅男,各种游戏如数家珍,虽说没有正职但有接电脑维修的案子,家里摆满各类动漫周边商品,上衣不是动漫主题T恤就是格子衬衫,衣服下摆紮在裤头里面,老土的高腰西装裤让她想起自己的父亲。
车上播放的音乐一律是动漫歌曲,这些歌曲的演唱者都是萌萌少女系歌手,跳舞机的曲子平时玩的时候听不够,还要在车上播个不停,不时讲话还会模仿机台的机械语音讲话的台词与声调。她自己虽然也会看动漫作品,但这种从衣着到言行到日常兴趣完全就是宅男属性的人,简直是火星人。
有时不免在内心比较阿冲跟佛莱迪哪个比较有喜感,一个是闹脾气的巨婴,另一个是宅王宅神代表,光想到脑中的比较图她不禁笑得乐不可支,差点忘记跟他们交往的倒楣鬼就是她。
看着那台黑色的劳斯莱斯,她不禁暗自庆幸他没把脑筋动到那上面,不然引擎盖贴个《凉宫春日的忧郁》中的E罩杯女角朝比奈石玖瑠的比基尼造型,後车厢贴个格斗游戏中知名爆乳女角不知火舞的玉照,左右车门各自贴上知名18禁後宫型HGame《夜勤病栋》女主角七濑恋衣衫不整的粉色护士服造型,以及男人的梦想後宫型作品《妹妹公主》中任一萌系女角的可爱造型,她觉得自己坐在车子里都会听到这台黑色劳斯莱斯在哭泣。
「这台是我爸买的,所以我不能动它。」
内心暗叹果然是富二代,但让这台高价房车逃过一劫,真是哈雷路亚,我佛慈悲。
一个月以来跟火星人相处下来,时间过得很快,到了开学时她心动不如马上行动,立即跟阿冲约去喝咖啡,边喝她就边宣告分手。
见到阿冲前她脑子里拟了许多台词,一个故事要有好又明确的结尾才能算是好故事,於是她盘算许久,在看日剧时忽然灵光乍现,赶紧记下来之後就满足地出门。
她难得主动邀约,阿冲显得很高兴,虽说暑假期间都没见面,也没什麽特别愉快的通话,但真要由自己开口提分手还是不容易。或许一开始就错了,何必自找麻烦又无端给他伤害,当初一定有什麽更好的办法可以解决。
与他闲聊了暑假的生活後,她这口拙的人实在做不到自然圆滑地引导话题,只好硬生生带入主题并开始讲出想好的开场白,「我们已经交往了几个月了吧。」
不等他做什麽表示,她赶紧将预想的台词说出来,「虽说一起度过了愉快的时光,但我觉得我们个性不合,无法再交往下去,也不想伤害你。」
她知道「分手」这两个字的强大杀伤力,见他脸色黯沉下去还是有点不忍心,但不想继续伤害他的同时她也不想伤害自己,於是她一鼓作气不给他思考空间直接将闭幕台词打上字幕,「所以就让我们放一个长假吧。」
这几天在宿舍看日剧,看到了《长假》中的台词,忽然想到可以用上。在此的用法跟剧中的剧情完全不同,但她认为单单这句用在这里是很好用的。
听到他呼出一口长气,然後他的嘴角泛出苦笑,「那这个长假不会结束,对吧。」
「就如你跟我告白那天一样,我只能说抱歉。」
「你还是没办法忘记蓝杉是吗?」
「我一直都很爱他。」
「或许吧。」
这个答案让她感到违和,她对蓝杉的感情再清楚不过,阿冲怎麽可能提出质疑?「什麽意思?」
「我有朋友暑假也在暑修没有回家,有在街上看到你跟别人一起。」
已经要分手了她无所谓,况且感情是自己的,她不在乎别人怎麽看,不像泰勒还希望自己在别人眼中不是坏人,「反正你没看到,随便你怎麽说。」
最後见到她这种冷淡也懒得辩护的态度,表示出她的无情与不在乎,再费唇舌也没意思,於是他率先起身,「其实你会主动约我我就猜到了,因为你不会主动约我。」
他们前後骑上停在旁边的自行车返回宿舍,她看着他巨大的背影,心想总算不再伤害彼此了。
时间过得很快,自这一天开始她只需要应付佛莱迪就好,交往过程很愉快没有什麽纷争,只有几次为了闪躲他的家人以及他们共同的朋友,而惊险地在建筑物之间穿梭,还有一次他必须开车加速逃离他人视线,而她抱头蹲在副驾驶座下,直到上了高速公路她才敢露脸,活像在躲狗仔队。
渐渐地新年就要到了,他们到山上看烟火,看到山脚下很多城市的烟火同时向上伸长了手,像是人类伸手向上天祈求绚烂的希望。他一直对她说着许多感动的情话,从山上看到下方一棵棵火树燃烧,本该是欢乐浪漫的,她却特别感到寂蓼空虚。
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在哪都觉得浪漫,也不用特别做什麽,光是活着就值得庆祝,那个人不在了,这个世界对她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生命也没有任何意义,徒然虚度罢了,就只是活着。自从蓝杉离开後,无论是有没有跟阿冲和佛莱迪交往,这段生命都是虚度的。
每到一年结束的时候都应该要自我检讨,看着烟火她脑子里开始检讨来到异乡後这几年的所作所为。虽说在台湾时语言程度不错,但在美国念书,别人在高中以下受过的教育她都没有接受过,语言能力在这只是小学程度,连她还在念小学的小表妹都不如。
侥幸靠着繁星计画上了不错的大学,大学课程中更专业的知识让她的语言能力更难应付。她想起了幼时在英文补习班结交的好友们,她们一定无法想像自己现在的成绩竟可以落後到这种程度。还有那个心里除了蓝杉之外最最重要的那个人,儿时暗恋多年的男孩,要让他知道了自己成绩不好,一定会遭受到他冷漠的轻视。
想到接下来这一年的4月佛莱迪就要回台湾了,希望之後她能遇上一个很棒的男人。顺着烟火施放的方向她仰望夜空祈祷,愿上天能让她与一个好男人相遇。
当晚她回家後忽然有感而发,不知哪来的勇气拨了通电话。
「喂?」
她的手颤抖着握不住手机,深怕一出声电话就会挂断。
「艾莉丝。」
她能听见肯定语气。
「新、新年快乐。」
实在很害怕会听到挂断的嘟嘟声,却只听到蓝杉温和地说了声,「新年快乐。」
「你......怎麽、怎麽知知知知道是我?」她拨打的是他家的电话,因为害怕他看到来电显示而不接电话。
「因为你会打来。」
心脏碎掉了,哪个人类还会有言语的能力?
「你都不知道你在说什麽了。」他忍不住噗哧了一声,「放轻松,有话慢慢说,不然就从你新年怎麽庆祝开始讲好了。」
新的一年就从修复过去并期待新的希望降临开始。
(本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