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望向倚在玻璃上的大波霸，一时之间我不知要如何称呼她，但还没能问出口她就先回答了，「叫我婷雨就好了，不是什麽亲昵的称呼所以别那麽拘束。他们在聊公事，太无趣了，我蛮想找你聊聊，刚好有这个机会，要是错过就太可惜了......啊，谢谢。」
接过我递去的水她换了个姿势，浅酌一口杯里的液体接着她抬起美丽的眸子，直勾勾地望了过来，「小薰你，家里的人在做什麽的呢？」
我顿了顿，想起当时由爸经营就已经相当有名的公司，何况是现在。但我总不能起自己和他的底，於是含糊带过，「也、也没什麽......我爸年轻时创建了一间公司，不过已经交给我哥负责了。」
大波霸挑起一边的眉，「在我们的世界门当户对是从小就被灌输的观念，小薰，我就在想如果你是哪个大企业的千金，我也就算了，靳阳怎麽可能没见过呢？但仔细想想也是，韩不像是会在乎那种事的人。」
大波霸扬起一个和严靳阳一模一样的灿笑，甚至更加闪耀，「不过真是好巧，韩也是继承他父亲的公司。虽然他的父亲已经相当出色，但儿子更加耀眼呢，不过短短几年就把集团提升到令人望尘莫及的高度了。」
大波霸炫耀般的口吻像是在谈论自己一样，深色的眸子里闪着崇拜的光芒，除此之外似乎还参杂了点其他不知名的色彩。我歛下眼，下意识避开探究那光芒所延伸的尽头。
「我知道你是有点不同的，但不是在你身上看见了什麽，而是在韩的眼中瞥见了他根本不打算藏匿的情感。」
我似乎听见从客厅传来的笑声，至少在一瞬间缓和了我们之间的凝滞。大波霸大概是个非常善於观察人的类型，一如方才她确实察觉了我的动摇，只是没打算追问。
我想她其实对我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我身上却嵌着她所渴望厘清的某种资讯，尽管用着闲聊一般的口吻，却始终无法藏匿想从我身上挖取更多关於他的这个事实。
「我哥和泽恺是韩的大学同学，第一眼见到他时就觉得怎麽会有这麽面瘫的男人，虽然这本来就是我们从小被教育的价值观，也尝试理解也许这个人所背负的世界远比我们想的都要沉重，但划清界线也该有个限度，所以我对韩的第一印象绝对称不上很好。不过也许就因为这样，他才会吸引那麽多他根本从未冀望的目光......
「不过你放心，他绝对不是我所能企及的人，任何想靠近他的女人都是，在萌生那种念头前就已经被他无声驱离了，所以当韩打电话给我以及踏进这里时我还真以为我幻听了，还以为又是哪个女人的愚蠢要求，但仔细想想他没理由也没可能理会，如此一来，便能推断这完全出自於他本人的意愿吧。小薰，我看过很多想接近韩的人，当然我认为你也是其中一个，但基於上述的理由－－」
「对不起，关於杰礼我并不是每件事都一清二楚，也许你们知道的他比我来的更多但，仅仅只是两个理由就自以为是地阐述他，不觉得太过唐突了吗？」
出乎我意料之外，她竟然很不客气地笑了。平常我不怎麽生气的，现在一生起气来不吓人反而还很有喜感吗？
「小薰你真的太奇怪了。我说过我看过很多想接近韩的女人，也对此极度反感，但那毕竟与我无关，靳阳他们也抱持着看好戏的心态，一开始是以此为乐，任何想接近韩的女人，我和靳阳他们就会猜拳决定究竟谁该走到那些人面前说出这些话，然後观察他们的反应，但反应实在太一致了，不是摆出高傲姿态就是装成饱受欺负的弱者。小薰，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用这麽对等的姿态回应我呢，如果告诉靳阳他们，恐怕他们会更加崇拜你吧。」
「所、所以这是你们套好的？」我愕然。
「不是，」大波霸敛起笑容，「我是自己决定来告诉你这些的。我其实挺喜欢你的，第一眼见到你就是了，可能受到韩的影响吧，靳阳他们大概也是，所以我刚才说的都是发自内心的实话，是我所认为的韩。如果让你不舒服我很抱歉，但我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他的确是个太过公私分明的人，谁归公谁归私不是注定却也不在我们所能够改变的范围，一切的决定权只能握在他手上，我们既抢不走也无法窥视。何况，两个理由对他而言还嫌多了，这件事只需一个理由便能验证。」
「就算你这麽说，只因为这样就......」
「因为你喊了他的名字，」她的语调没有特别明显的起伏我却听见了淡淡的失落，「他从不让人那样喊他的。」
***
清冽的水声哗啦哗啦连同我杂乱的思绪一同落至地面，雾状的水气弥漫整个浴室氤氲了视线，我看不清，於是呆站着就这麽任由温热的水滑过肌肤，整整半个多钟头。
在这半个钟头里我不间断地想起大波霸的话，她自顾自地说完而後也自顾自地转身离开，回到饭桌後轻易融入了他们的话题，但在真正踏出这个家的门前，她没再跟我对到眼，却还是能轻松谈论着与我有关的话题。
韩。在我的记忆里，任何与他有关联的人们都是这样喊他的。也许是从小就听到大的称呼，也因此我并没有特别在意。
轻轻呼出一口气，关掉水龙头擦完身体穿好衣服接着我打开浴室的门，瞬间外头冰冷的空气灌入我的四肢让我不住地颤抖，一抬眼便望见他带着眼镜捧着一本厚厚的资料坐在沙发里。
戴起眼镜也相当好看的事实真是太不公平了。
「你洗了吗？」
他这才注意到我，翻页翻到一半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没翻越过去。他抬起脸望向我，嘴角立即勾起一个浅笑，「洗了。怎麽样，要给我看新衣服吗？」
刚沐浴过後的体热瞬间就冲上我的耳根，「没、没什麽好看的！」
他笑着搁下手中的书，接着伸手不知从哪拿出一台吹风机，「过来，薰。」
见我呆站在原地，他站起身把我拉坐到沙发椅上还顺势将我裹进毛毯里，伸手取走我头上的毛巾接着熟练地擦拭还在滴的水珠，「今天放过你吧，已经很晚了。」他随手将手上的毛巾一扔，开启吹风机电源。
「杰礼，我自己吹就好了。」
「怎麽，不喜欢让我吹吗？」
温热的风顺着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头皮，我抬起眼，看着他专注地吹着我的头发，「你明知道不是那样......」
他愉悦的笑着，每一根发丝都非要翻出来弄乾才满意，平常他自己吹头根本随便拨个两三下就完事。「那，等一下换我帮你吹吧，照你那样的吹法，天天都感冒的。」
他微愣了刹那，带有一丝笑意的嗓音在我头上响起，低沉而迷人，「韩薰，说这麽引人遐想的话是在勾引我吗？」
语毕他啪地一声关掉了开关，瞬间灌入空气的寂静让我的脑袋乍然惊醒。
「才、才不是！你干嘛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薰，」将吹风机摆在一旁，他忽然单膝一跪，「其实你没必要生气。」
「什麽？」
「严婷雨说的是事实。」
大波霸说的是事实。我又在心里念了一次。
「你听见我们的对话了？」
「楼下的玻璃可没有隔音效果。你喝水喝太久了，去找你时听见的。」
我望进他的瞳孔，好一阵子都没说话，也在同时於心中问了他无数个问题，但还没来的及问出口，他便开口说话了，「好了，睡吧，薰。」
他挠挠我的头，我注视着他，没有动作，许久後才问，「我也不能那样喊你吗？」
「如果我没记错，」他缓缓站起身，「好像是我要你那样喊我的。」
「我、我......我不记得了！」昨晚的画面像核弹一样在脑中炸得四分五裂，我的脸又开始发烫，用力甩了甩头，说服自己不去回想那些太过羞人的画面，「明明韩听起来就比较亲昵啊，乾脆我也那样喊......啊！」
话都还没说完，他突然将我横抱起来，大步走向床的间隔里还睨我一眼，带着威胁，「我是无所谓，要我帮你想起就说一声，对你我绝不吝啬。」
他将我放上床，两手臂按在我的身侧，床沿的部分微微塌陷，俊庞近在咫尺，彷佛只要稍稍一动便会擦过那双薄薄的唇。「怎麽样，想起来了吗？」
我现在就像任人宰割的猎物，动都不敢动，只得低低嗯了一声，他满意地笑了，极尽温存地吻上我的脸颊，「睡吧，已经很晚了，和我说晚安吧。」
「杰礼......」
「嗯？」
我抿了抿唇，「为什麽只让我这麽喊你？」
「让你有特权不好吗？」
我瘪瘪嘴，觉得他有回答跟没回答一样。
他伸手将被子拉上，拇指轻轻划过我的嘴唇，「因为我很喜欢听你这样喊我。」
我任由他触碰，下意识想要更多。
「睡吧，薰，明天再带你去买衣服，晚安。」他抓起一旁的吹风机并随手关了灯，压下门把的同时我出声喊住了他。
「杰礼。」
闻声，他回过头，眸里的琥珀色似乎在空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光。
於你而言，究竟这二个字代表着什麽？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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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有些密密麻麻，在此向各位的眼睛说声抱歉(敬礼
(更)稍微改了点不顺的句子和密密麻麻的对话，希望大家看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