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富不過3代怎麼辦? — 二.有錢人就是任性

那些话孟皓站在门口偷听到了。

只是他若无其事溜回客厅,所以我当下并不知道。

是因为他後来那疯狂的举动,我才知道的。

多疯狂?

他一气之下就揪着我换上羽绒外套,带着少少行李,说要飞去没有人管的地方过寒假。

「你开玩笑吧?」

「我现在订机票,明天飞加拿大。」

「你……自己去啊!」

「你要陪我。」

「为什麽?」

「因为这间屋子里只有你不会管我,出了什麽事还有你能帮我处理。」

「靠,生活白痴想利用我就对了?」

「对,会付你薪水,你不是全能打工高手吗?」

「好吧,难得你有勇气逃家,不怕被打死吗?」

「加拿大那栋森林木屋也是我爸的……没差吧。」

「离家出走到半个地球外,还被觉得没差,太他妈可怜了。」我拍了他的背,同情地望着他。

「其实你不用那麽没家教,我也不会喜欢你。」

「你偷听我跟我妈说话?欸……没家教的是你吧!」

「这是我家,是你们讲话没看场合。」

「……。」是有那麽一点道理,毕竟整栋别墅都是他的地盘,包括我们即将前往的加拿大森林小木屋也是。

而我应该只是个保母的角色,不是什麽少女漫画女主角吧。

直到飞机起飞,我还没有真实感。

「你去过加拿大吗?」

「当然没有,光机票就贵死了……」

「呵呵,现在觉得认识一个富三代不错了吧!」

「你干嘛不找一样是富三代的好朋友陪你出国玩?」

「朋友?」他摇头说:「都是应酬、炫富,毕竟输的一方面子挂不住,有时候还会因为输了,给爸妈赔掉几张订单。」

「你都是赢的那个?」

「当然。」

「那你怕什麽?」

「怕他们恨我却对我笑啊。」他理所当然的语气,讲出很矛盾的话。

「……。」我以为他是笼中白斩鸡,不食人间烟火,原来他的生活连「玩」都是应酬,不小心赢了还会害别人赔上几百万、几千万,那些输给他的人怎麽可能变成好朋友?

我不禁觉得能跟朋友幼稚的吵架、和好、吵架、和好,也是一种平凡的小确幸,原来这世上真有人把这种小事当成奢求。

当我们觉得名牌包是奢求的时候,他们奢求的是更难得到的──真心相待。

或许明年他满十八岁的生日礼,会有好几台百万名车、百万名表等着他挑选。却没有人会亲自制作一张卡片,写上满满的祝福给他吧?

还记得国中收到老朋友写满近况和祝福的卡片,总是让我期待每年生日的信箱,那不到二十元的祝福会让人幸福的微笑。

他收到一台车也会幸福的微笑吗?

如果有机会,真希望他明年生日我也在场,想看看他脸上的神情……是否也像现在这样满心期待。

「你第一次离家出走吗?」

「嗯,完全没有人陪是第一次。」

「我不是人?」我转头狠瞪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却笑了。

「欸……」我开始有点担心。

「嗯?」他倒是看起来有点开心。

「我可以当你的保母,但我英文不好。」

「没关系啊,我负责沟通。」

「那就好。」

长途漫漫、睡睡醒醒之间终於降落了。

降落之後,这个富三代请了司机载我们上山,平地的温度还可以忍受,但是越往山上积雪越厚,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车终於停在一栋森林木屋外。

孟皓给了对方酬劳,雀跃地拉着行李走向门口……

翻翻找找、翻翻找找。

又翻翻找找、翻翻找找。

然後猛然抬头看着我……

「怎样?开门啊!」

「我……我好像忘记带钥匙了。」

「你开玩笑?飞十几个小时又坐车坐到我屁股痛,好不容易到了,你说没带钥匙?」

「以前管家都会准备嘛……」

「干!零下不知道几度,你这麽费工夫跑到地球另一边自杀,还拉我跟你陪葬,神经病!」我想气得跳脚,但实在太冷了跳不动。

「我……又不是故意的。」他拿出手机滑来滑去,收讯似乎不太好,夜黑风高,这栋高级木屋周围也没其他邻居,说什麽都得撑到隔天早上才能解决这种蠢事。

「死定了。」我转动门锁,锁得严严实实,绕了一圈还看见他妈的保全系统,不让破窗而入。

简直不让人活!

「欸欸!」他扯了扯我。

「干嘛啦?」他看向黑暗的角落,有一间放置杂物的仓库:「不会吧……」

「我们可以先躲那里,等天亮再说!」他自以为聪明的模样。

「那个只有铁皮,还是会冷死人啊!」我眼神已经先死。

「好啦,这辈子是我害死你,下辈子赔偿你。」

「你说这是人话吗?」

就算他生无可恋不是一天两天,但我还有大好的青春无限啊!

只是眼下如果不想曝屍雪地也只好躲进去了。於是我把仓库里的铲雪、伐木工具都丢了出去,跟他躲进那个狭小的空间。

还是冷,冷到牙齿打颤……

忍不住靠向他。

「你…你干嘛脱衣服?」我听见拉链声,惊恐地回头看他。

「拉开拉链而已……哪是脱衣服!」他蹙着眉,把我拉进怀里,淡淡地拿起手机说:「如果我不小心死了,王勤勤还活着,爸,你不能追究也不能为难她跟她妈妈,都是我自己找死的。」

「你在干嘛?」

「录遗言啊。」

「……你不是独子吗?你如果死了,我跟我妈怎麽可能因为你一句留言不被追究?」

「那只好下辈子赔偿你,换我当富二代,给你当爸爸。」他无奈地笑着。

「……。」死到临头,还算幽默。

长夜漫漫,我开始觉得眼皮沉重。

当人生跑马灯一一闪过眼前,忽然唇瓣一热……

他他他在吃我豆腐?

「唔……!」我睁眼推开他:「欸──!」

「我怕你睡着……」

「那也不是这样……你他妈趁人之危?」

「不是……我有点冷。」看起来不只有点,他的牙齿也开始发颤了。

「冷?干嘛亲我?」

「现在也只剩这种方法发热了啊!」

「干……你那是发情,不是发热好嘛!」我不客气地说。

「……你讲话真的…很难听。」

「本来就是。」

「谁叫你没带酒,不然哪需要这样?」

「你才没带常识,喝酒只是让血管扩张,血液能流向末梢不代表体温升高,还会让体感温度错乱,只会死得更快。」

「……。」他一副「现在跟我讲这个有什麽用?」的眼神。

我只好拆下我的围巾和毛帽帮他戴上,一边碎语:「要发情也要看对象,你又不喜欢我,不会反而感到一阵恶寒吗?」

「不会啊。」

「难道你是gay?我剪短头发你才有感觉?」

「……。」他把半条围巾绕回我身上。

「还是你把我想像成你暗恋的女同学?」

「没有。」他默默收紧双臂,把我的脸颊贴在他胸口。

他狂乱的心跳声,难道是因为第一次死,所以紧张?

「从国中开始,过年因为有你才比较热闹一点……」他轻轻地说,而我实在太累了,无力回话。

而且……为什麽才多一个我,他就觉得那叫「热闹」?

他肯定没有被过年的亲戚质询荼毒过,上至身高体重、下至成绩排名都被问透透,满十八之後还会开始问男友、问学校、问出路……各种难缠的问侯,那才叫热闹!

他口中的热闹,不过是我在他家用超大液晶电视墙,陪他看过年综艺节目、电影、演唱会,有时候笑得太大声还会被我妈瞪,偶尔也会抱怨综艺节目一年不如一年有趣了;电影常常是选我想看的,问他想看什麽也没主见。

更奇怪的是,他当年不过一个国中生就开始发红包给大家,我当时认为那不叫红包,只是用红色信封装着加班费吧?

「我又没强迫你一定要像你妈,一直待在我身边……而且这次没死的话,我大学也要出国念书,大概会有几年不回来,毕业之後要开始跟我爸分开飞其他国家,跑他的行程,视察他的丰功伟业。」

「直到该结婚了,再安排一个家大业大的女生嫁给我,再生个儿子或女儿承接家业……呵呵,这样说来,好像现在死了比较轻松。」

他绝望的冷笑,使我认真不安了。

「……。」我抬头端详他一阵,眼底别无生机,我忍不住挤出一句话酸他:「你果然是飞过来自杀的。」

「那还要谢谢你陪我死。」

「我才不想陪你死,我还没交男朋友,还没存钱买自己的套房,也还没完成梦想。」

「真羡慕你……」

「你是在讽刺我就算活着,这辈子也买不起房子吗?」

「我是羡慕你想像不到自己的未来……」一颗晶莹的泪滴,滑过他的脸庞,落在我的鼻尖,仅有一瞬热烫的温度,很快被冰天雪地吞噬。

或许这就是他那颗心的写照吧?

再怎麽曾经热血、想反抗,也敌不过家大业大的吞噬。

有那麽一瞬,我害怕明天旭日东昇,他已经是僵硬苍白的屍体。

「虽然你可能会觉得有点恶心,但如果有用的话,你就活下去吧……」

「什麽恶心?」他茫然地俯视,而我缓缓攀上他的肩,模仿偶像剧的特写吻戏,轻轻覆上他的唇瓣,能感受到他诧异的微幅退缩,随即迎合我不熟练的吻。

「唔……!」

後来我还推不开他这个老司机!他这麽熟练,到底亲过几个女生!

「嗯……。」等等,他现在是发出呻吟吗?

「……。」好,他也察觉自己有点失态了,或是变态?

「对不起……」他蹙眉嘀咕:「是你先亲上来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麽了,反正他那张脸红通通的,浑身也热烘烘的,应该还不会冻死,那就好了。

「为什麽不说话?你生气了?」

「没有。」只是有点意外?关於他一点也不生涩的吻。

「你这个老司机。」我眯起眼质疑他。

「……我哪是!」

「别狡辩了,唉……」那是老娘的初吻,本来要留给还没出现的男朋友,现在偏偏留给这个不知道是攻还是受的绝望白斩鸡。

「王勤勤。」

「干嘛啦?」

「我不能喜欢你。」

「喔喔,是喔?我不会追究刚才的事,发情是为了活下去嘛!」

「……。」他忽然收紧怀抱,下巴靠在我的头顶,淡淡地说:「从你出现在我家的第一年开始我就喜欢你了,不管你是长发还短发、不管你上高中之後变得爱爆粗口、不管你有多看不惯我家财大气粗、开国际连锁店产品还偷工减料……」

「但是十八岁生日过完之後,我的命运就不再属於我自己了,可能……以後我们都不会见面了,未来也不能娶你,更不能绑着你当女佣。」

「我还是想告诉你……谢谢你真心把我当朋友。」

我能感受到他的吻落在我的头顶,也能感受到他又哭了。

面对他前所未有的认真告白,我除了错愕,也不知道该说什麽。

毕竟他自己都说了,未来不能娶我,也不会绑着我当女佣,他会去国外念书,承接有点无良但一秒钟几十万上下的家业,而我或许会去考大客车当公车司机,爆肝过劳也依旧正义热血。

他会一直风光下去,即便那不是他想要的。

我会一直往前追逐,即便看不到未来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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