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不甚安宁。
喀躂的马蹄声迅急的冲破天策府的门,那传信兵竟是一人绕过包围天策府的狼牙军阵营,沿途解决了追击的敌人,并扯开嗓子大吼出声。
「狼牙十万人进犯,卫州城被破!狼牙十万人进犯,卫州城被破……」
那传令兵的声响跟随着马鸣直奔入天策府,然後在马蹄踏上秦王殿时碰的一声跌落下马,飞溅的血花混着身上的伤口流淌一地。
「情况如何?」
当李绦纾跟着自己的父亲一同步入战事会议时,主位旁的天策府谋士朱剑秋如此问道。
李献之先是朝着李承恩将军行了军礼,接着说道:「诸位放心,那个传令兵还没死,现在由方毓方大人的人手在进行医治。那麽诸位有讨论出什麽吗?」
此问题一问,李承恩便皱起眉头,「是有些棘手了。」他道。
两人一同挤进众将士空出的位子中,定眼瞧了摊在桌上的大唐地图,朱剑秋手简单的比划了下地图位置,「卫州城的位置於此,此次狼牙军是以南下攻打进卫州,依照路线选择,这十万大军的目的地会有两个。」他说:「其一为洛阳,其二,」他敲了敲木桌,「便是这天策府。」
十万,这数字可不是什麽小数,瞧着地图的李献之和李绦纾皆纷纷皱起眉头,如今洛阳对抗狼牙军已是疲乏,若硬是与之对碰,那麽肯定不会落得什麽好下场。
「但是这安禄山在想什麽?怎麽突然便举兵南下?」一将士问道。
大将军李承恩沉吟半晌,接着说道:「再过不久就会入冬,听闻今天战乱粮产不足,河北道更是如此,想必有一部份也是被逼急的。」
「但是无论如何,狼牙军进犯都是事实,咱们势必得在门前挡下,那麽不管是直接打进洛阳或是绕过枫华谷增兵天策,我们都只能在一个地方能够迎战。」
李承恩手中小旗一落,直打上一个地名,「怀州。」
众将士默然,皆是各有所思。
「怀州是洛阳北面重镇,地势起伏不大,确实是个立点的好位置。」李献之说。
「可狼牙军肯定也能想到这点,在此处埋下伏击的可能性也很大。」李绦纾接着父亲的话道。
「即便如此也必须前进,抢占先机势在必行,距卫州城被破也已经过了五天,再不行动可就不只是吃亏而已了。」「考虑到兵士们的调息状况,也不能贸然前行……」
一干将士讨论的风风火火,李绦纾若有所思的盯着地图猛瞧,李承恩将军则抬起头看着他,问道:「绦纾,有什麽想法吗?」
「是的。」年轻的将军抬头,说道:「既然对方可能设下埋伏,那麽我们应当采取先发制人。」
众人讨论的声音一停纷纷看向李绦纾。
面对众人的视线,李绦纾不依不挠,李承恩扬眉,「继续说。」他道。
「狼牙军伏兵肯定必须先绕到此地进行布阵,其途中快马加鞭必然没有足够体力。」李绦纾说道:「以地利上来说我们距离偏近,派出马骑精兵先行进行快攻,便能有效的打退敌方士气。」
以攻为守,这是搬军较少用到的战术,风险也偏高,能如此大胆采此计策的想必也是不多,只见在场数名较为保守的将军都纷纷皱起眉。
李绦纾继续道:「再来,怀州北邻太行山,今日固守武牢关的仍是我们大唐兵,在守住怀州同时调动武牢关精兵绕过太行山,与驻守怀州的兵马一同包抄敌军,攻其不克……」
「放肆!武牢关乃军事要地,岂可随便调动兵士减少战力?若是被突袭失守又该如何?」一将军猛然骂道。
李绦纾横眼看了那人一眼,「那无非是一种可能性,但您认为驻紮於武牢关的士兵会如此不堪一击?」他问。
「并非……」
「还是说比起怀州与洛阳的百姓,一个武牢关的位置更加重要?」李绦纾又问。
那将军被堵的脸一阵黑。
当然李绦纾是可以理解他的想法的,若是随便调动驻紮武牢关的士兵而导致武牢关失守,那麽上头落下的责任可不是如此简单就能算的了。
「好了,绦纾,停下吧。」李献之出声制止了自己的儿子,「决定权还是要交由大将军来。」他看向李承恩。
李承恩微歛着眉,低声的跟军师朱剑秋和总教头杨宁讨论,接着他抬起头,望向那个年轻的将军,「绦纾,有几成把握?」
「回将军,战场上千变万化,末将无法准确定调。」李绦纾说:「不过若无意外,至少有七成。」
七成,这已是挺高的成功率,李承恩点了点头,随即回道:「我知道了,便采用绦纾的作法。」
「李将军,请再多考虑些……」有些将士赶忙说道。
「我知道这方法冒险,但是诸君难道还有其他建议?」李承恩问,眼神扫了一圈人。
众人沉默,他们知道在此危急的情况,自己也提不出什麽更完善的建议。
见其余人都无他意见,李承恩将军站起身,半晌後看向李绦纾,说道:「献之,这是你儿子提的战术,那麽固守怀州的军队就交给你们天枪三营。」
李献之和李绦纾站正,「是。」双双行了个军礼。
李承恩环顾了一圈,随即他气势磅礡的大喊道:「众将士听令,我等天策与大唐同生死,固守怀州,莫让狼牙贼子进犯大唐!」
很快的军令传遍天策府,天枪三营担下重担必须尽快行动,便定在一个时辰後出发,一抹肃杀在整个营区内沉甸甸的压下来,莫少言督促的旅中士兵动作加快,眼神却不免看了看远处的秦王殿。
以前走出这天策府不过都是自己去溜搭,在更远以前还是和江湖上的师父师兄一同闯荡,这还是他当上旅帅後第一次为国为家去抵御外敌。
顿然在看着硝烟弥漫的天策府时,却有些依依不舍的难恋,这次出发也不知能不能回来,心里却没有什麽悲愤感。
到底自己再怎麽随兴而为,终究还是出自於此地的东都之狼。
正是:尽诛宵小天策义,长枪独守大唐魂。
「少言,想什麽呢?」一旁的同僚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没什麽啊,发呆而已。」他回答。
「少来,是不是在想着那个军医处的万花女孩啊?」同僚露出调侃的笑容。
莫少言撇撇嘴,回道:「你不提我还没想到她。」
「是嘛是嘛。」同僚哈哈笑道,接着说:「不过刚刚听说,因为这次战事紧张,李大将军很像让包含方大人在内的数十名救护所精英一同随我们前往的样子。」
「嘿!」莫少言讶异道。
这件事给李绦纾人知道後也是挺令他意外,一般派兵行军的确会有军医随行,但是给这医官总事带队出门倒是少见的不得了。
军里人人都知道这方大人鲜少真正动作,也让这整个天策府没多少人知道这人长的是圆是扁。
「此次战急,大将军说若不能在怀州挡下狼牙军,那也不必顾忌後边的事了。」
营帐中方毓仍然是死摊着一张脸,四周围着李献之与一干天枪营的干部,他对着李绦纾如此道。
也就是说,怀州被破的话天策府也不用挡了,事关如此背水一战,那麽还不派出最精锐的随行又是成何体统?李绦纾思索着方毓口中被言简意赅的文句,接着朝方毓行了个军礼,「那麽这一路就有劳了,方大人。」他说。
方毓狠狠的瞪着李绦纾,尽管外人实在看不出什麽差别,意会到对方眼神的李绦纾还是微微抖了一下。
有什麽办法,这里外人都在看着,你我两边大头总不能以平辈相称吧,只是这一声大人叫下去似乎让方毓更加生气了,李绦纾不断以眼神向对方道歉,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接收到,便面无表情的回了礼,「职责所在李将军不必客气,救护所还有要事,我就先行离开了。」他说,转身离开。
这声李将军喊的李绦纾人都萎了,他心里苦笑,看着方毓的背影掀开帘帐退出军篷。
在与干部们讨论完细部要项後,李绦纾微微叹口气,见着一方各自离开的将士让帐内渐空,他转身面向李献之说道:「父亲,我出去走走。」
李献之点点头,「去散散心吧,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他说。
李绦纾谢过自己的父亲,便领着傲雪冽锋走出帐外。
入秋的天气泛凉,李绦纾习惯着这野外的气温,往人越渐稀少的地方走去,本想是趁着空档练练枪,不过却在不远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方毓一个人正独自站在那处,来自树林间的轻风吹动他身上如柳般的细长青丝,柔柔的拂过他那张淡漠一切却清秀的脸庞,李绦纾看着,顿时心念一起,提起手中的长枪偋住气息,慢悠悠地朝着对方身後走去。
然後在邻近四尺处,李绦纾喊起:「方毓兄,看枪!」
方毓立刻回过头,李绦纾击出的一发破风却已经挥至眼前,但是方毓仅仅挪动了脚步半分就避开了他的枪锋,随即手中的洗尘转圈便砸出了一个芙蓉并蒂,正中李绦纾的肩头。
一发定身也揍的李绦纾生疼,而方毓在这一手出去後才看见这袭击他的人是谁,面容上先是露出了惊讶,然後说道:「你做什麽?」
当然说是惊讶还是几乎看不出什麽表情变化的,李绦纾也不急着解掉身上的定身,待到手脚的麻痹感都消失後他才转转手腕,对着方毓说道:「下手真重啊,方毓兄。」
「谁叫你没事搞这个。」方毓不冷不热的说,任谁给人背後偷袭都会下重手的。
李绦纾朝着他一笑,接着便向远处的风景叹口气般,收起枪杆手负在背後,「你在生我的气吗?」他问。
方毓看他,「为何?」他反问。
「就是刚刚叫你方大人的事。」李绦纾搔搔头,明明先前答应过对方不用这样喊的,「还有……前阵子比试的时候。」他道,声音渐小声。
听着他说这些话,方毓起先是愣了愣,状似是对他所提的事想了半分後才缓缓说道:「喔,你说是那天的事吗,没差,想想那日也是我太过分……」他叹,然後慢慢勾起一抹笑容,「至於刚刚的事,那更没差,反正我报复过了。」他说。
「报复过?阿,你说那个啊……」想到方才听喊的一声李将军,李绦纾苦笑着也觉得这报复合理了,也是喊了自己一身不对劲,「我没有办法,在场这麽多外人看,随便喊的亲昵反而会招人非想的……」他说道。
「就是你这种古板心思。」方毓皱眉道,他总是看不惯这种军人的硬质心态。
「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方兄一样开明的。」李绦纾摇摇头道:「这样的称呼我们彼此私下就……」
这话越说越奇怪,李绦纾不禁噤了口。
方毓耸肩,不予置评,也算是默认他的说法了。
「……作战,我听说了。」他话锋一转,轻灵的黑色眼眸看着李绦纾,然後淡然的说道:「等等会带精兵趋前先发制人?」
「嗯,半个时辰後出发,人选正由父亲钦点。」李绦纾回答。
方毓静默半晌,「……率队之人?」他问。
李绦纾笑了笑,说道:「是我。」
这本就是由他提出来的作战计画,这麽危险且大赌注的行动若自己只是坐在营帐中避着,是绝对无法赢得军心的,所以这场初战的重点役他肯定是要亲自去做。
想必也是想到这点的方毓也没有特别的惊讶,只是叹口气,了然,「行动凶险,你可别出什麽差错。」他道。
「放心,我既然能提出这个作战方案,自然就不会轻易失败。」李绦纾说,况且他也没有失败的可能,他有这份自信。
但是方毓却向他摇了摇头,「我不是指这个,我知道你身手高武功也强。」他说,眉头却是皱了皱。
「别受伤了。」
李绦纾顿时一楞,望着对方极为认真的神情,眼底幽深似海,那定是这来自万花的大夫对他最大的关心,有一个这样的友人会这般担心自己,李绦纾心中难免的动容。
他笑,「既然是打仗,方兄的要求就有些为难了。」
见方毓的表情越发不好看,李绦纾也不急,他正眼直视着对方,勾勾唇,「不过我答应你。」他轻声的道:「我会尽可能的少受伤的。」
听着这般回答,方毓站在原处,也扬起轻浅的漂亮笑容。
「嗯。」他回应。
「师父。」
听见女孩的呼唤,方毓回过神,将眼神从手中的书籍转向一旁正磨着药的刘宁宁。
「师父心不在焉。」宁宁如此说道。
方毓扬扬眉,「何以见得?」他问。
「因为宁宁刚刚一直叫您您都不回答我。」刘宁宁鼓着脸颊说道。
「……是嘛。」方毓答。
「还有。」
「?」
「您手上的书还没有翻过一页,您根本没有看进去吧。」
方毓沉默着不说话,缓缓的抬手将书翻页。
何等孩子气的行为让自己的徒弟大翻白眼,「师父您书看不下去就去营里转转吧,等会儿先锋部队回来後肯定有得忙啊。」她说,比了比手中的那个药钵还有一旁成堆还没磨碎的药材。
「事情我都交代清楚了,如果我插手还会生烦的。」方毓道。
不得不说,这就是能够统领整个救护所的总事实力,刘宁宁嘟着嘴,她只是觉得看着自己师父如此走神的模样非常不开心而已,自己在这儿做苦工对方却这般明目张胆的发呆,好歹也看看自己做得如何也好过愣在这儿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这时军医帐外传来吆喝声,方毓撇过眼,那并不像是军纪刚正的天策兵的呐喊声。
「据说有很多江湖侠士听到大唐和天策有难,所以纷纷聚集到这个军区来要助我们一臂之力的样子。」也不等方毓问刘宁宁便说道。
闻言,方毓皱起眉头,「人蛇杂处。」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真能不能用,总之就先为负责这个军区的将军李献之点一柱香。
而提到李献之,也不知道他那个现在冲锋陷阵的儿子怎麽样了……
「宁宁不清楚,不过总会有一点用吧。」刘宁宁说道。
方毓又朝帐外看了一眼,「外人多,你自己也小心一点。」他对着刘宁宁说。
「嗯,宁宁知道,莫大哥也有跟我说。」刘宁宁扬起笑容说道。
一提到莫少言,方毓不禁脸色暗了几分,但是刘宁宁却兴高采烈的继续道:「现在莫大哥负责管理营区的秩序喔,您瞧他真的很厉害呢,方才本来有两个阵营的侠士在打架打的凶残,结果莫大哥就直接冲进去给了两个人一人一刺就制伏了,乓乓乓的枪法快狠准,俐落的不得了呢……」
听着自家徒弟兴致盎然,方毓手撑着脸,索然无味的说道:「嗯,交给他管理肯定行吧。」
「对吧对吧,这个天策营里肯定没几个人可以和莫大哥比啊,如果哪天在办一场切磋的话相信莫大哥肯定不会输的……」
方毓眼里萃着无奈,这种嫁女儿似的心情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师父也觉得莫大哥很棒吧。」「……」
他不想说话了。
此时外头的吆喝声又传来,但这次似乎不太一样,那是天策传信兵特有的报信声。
「捷报!李绦纾少帅帅军突袭狼牙叛军大胜!半个时辰後领军回营!捷报!李绦纾少帅帅军突袭狼牙叛军大胜……」
帐外传来不绝於耳的欢呼声,连刘宁宁都忍不住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师父,他们说那个少帅赢了呢……师父?」
转过头看见的是方毓竟快速的将书本阖上,整理着衣物站起身,刘宁宁愣了愣,问道:「师父,您这是要去哪里?」
「出去看看。」方毓言简意赅的回应,便自顾的掀帘来到帐外。
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总之这种松了口气的心情顿时让自己心里感到有些无措,方毓望着这些来来去去的天策士兵,不自觉的迈开脚步,往着那个当时李绦纾驾马离开的方向前去,然後便站在营地的门口等起来。
看来是一个难得能和他相知相交的友人,所以自己担心了吧,不过既然传出捷报,那就代表李绦纾肯定人还好好的。
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想到了先前帮对方包紮时满身没有妥善处理的伤口,方毓就不禁一阵胃疼。出战前与他约定不能受伤这件事,自己想来也觉得太过分了,但如果等等真看见他身上的伤的话……
算了,晚点等他回来再说吧。
不知不觉,远处传来马蹄声,方毓抬起头,马匹的踏蹄扬起的烟灰漫漫在眼前散开,视线前方便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李绦纾率先驾马冲进营区中,猛地迎来众将士的欢呼,他举高长枪,脸上盈溢着傲然得胜的风采。
接着他的视线转向不远处,看见了那个站在那儿的方毓後便露出了漂亮的笑容,轻驾马迎向前。
方毓仰高头看着骑在马上的他。
「方毓兄,特地来接我吗?」李绦纾道。
「……」方毓不回话,眼神跟着对方的动作一起下马,看着他站到自己面前,「……你受伤了吗?」劈头就问。
听到他的问题,李绦纾便勾起了抱歉性的苦笑,「还是弄了点小伤,对不起。」他说道,比了比手臂上一些剑伤。
「你自己的伤,何必跟我道歉。」方毓道,抓着他的手臂一阵端详然後松开,「但是还是得好好治。」
「好,我这就过去你那边……」
「少帅。」这时一旁的副官凑过来谦卑的说道:「您得先去跟李献之将军汇报。」
李绦纾这才恍然道:「阿,差点就忘了。」
这种事也能忘啊……四周的士兵们忍不住都想着,方毓也摇摇头,望着他的眼神带着十足的无奈。
「别这种眼神看我,总是会有点失误的。」李绦纾忍不住道,自己说的也脸红,怎麽就突然忘了这麽重要的事他也不晓得,「那方毓兄,我等等再去找你吧。」
「不,你去报告吧,我拿药箱去找你。」方毓说。
「好。」李绦纾笑着点点头。
周遭的人只觉得这两个人的对话状似有这麽一点问题却又说不上来时,李绦纾和方毓就各自离开了。
「父亲,我回来了。」
回到主营帐中,李绦纾向李献之一敬,他的父亲则迎向前,看来非常开心的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好啊,绦纾,做的真不错。」他说。
「是,先驰得点了。」李绦纾也说。
「非常好非常好,继续保持下去一定能守住怀州。」李献之大笑,很是得意他这个儿子的好出息,李绦纾欣然的接受父亲的表扬。
方才一役,他领兵埋伏於山陵林间,算好了狼牙前锋军会行经的路线後安好位置,接着待敌军靠前便砸下大石,狼牙军遭出奇不意,紧接着便是弓箭齐发,敌军先锋部队被击乱,折损不少兵士,李绦纾随即带着人马趋前,重重的打击了狼牙军前锋,赢得先机。
总结来说是场无庸置疑的胜利,同时也是李绦纾安人带兵有功。
「好了,先坐下休息吧。」李献之说道,瞧见了带着医药箱走进帐内的方毓,「先让方大人给你治治伤去。」
方毓先是对着李献之淡淡的点了点头,接着便一言不发的来到李绦纾身边,李绦纾也不宜有他的坐下来并且卸下盔甲让人处理。
「父亲,我们先发制人也只是一种招数而已,怀州城城内也是必须严守,我们所做的充其量是拖延时间,在李承恩将军带武牢关的士兵来之前怀州都不能被破的。」李绦纾说。
「嗯,我知道。」李献之沉声说道:「接下来铁定会是场硬仗,必须让将士们都做好心理准备。」
「当然,这场仗的死伤肯定会不小,应该要派人去收士兵的家书……」
「不过咱们天策士兵肯定不会惧怕这一点伤亡的。」
「那倒也是,都是天策出来的东都之狼啊。」
方毓手中动作未停,一边帮李绦纾处理身上的伤口一边听着他们父子的谈话,有时还会出声提醒点动作。
「手臂抬起来。」「喔,好。」
也就成了李绦纾边与父亲聊事还边回应方毓的状况。
「撑着,不要放下来。」「手很酸啊,方毓兄。」「给我撑着。」「真是无情……喔对了,父亲,另外关於军队配置……」
这情况还持续了好段时间,李献之不禁对这儿子白了一眼,「治伤就治伤,做什麽回应方大人?」
「欸,不回吗?」却是话一出让李绦纾愣了愣,视线往下撇看着正帮他做最後包紮的方毓。
而方毓也回看他,眼里净是写着「与我何干」。
李绦纾苦笑,但是要他不回应方毓的话似乎有点困难,而且很不礼貌。
不过正当着话题没有一个结论时,副官走了进来。
「将军,少帅,有侠士求见。」他说。
「唉,又来?好吧,让他们进来。」李献之无奈的挥挥手道。
副官退了出去,李绦纾疑惑的望过去。
「怎麽回事?」他问道。
李献之还未回答,方毓便开口道:「听说有许多侠士仗义相助前来帮李献之将军的忙了。」口气平淡无波。
意外一个军医替他回应,李献之也接着说道:「是啊就是这样,虽然很感谢这些江湖侠士拔刀相助,不过有些人素质不到很难掌控。」他托着络腮胡的脸颊,状似有些疲惫的模样,「还有的甚至是浩气盟恶人谷两派的人,这两阵营相看两不厌就打起来,实在很难管理……」
「这样军营里不是乱吗?」李绦纾错愕的望着父亲道。
「我让莫少言带人去巡了,至少那人江湖出生有些声望可以治住一点,不过……」李献之翻了翻放在一旁的那份侠客名单,叹口气,「还是很麻烦啊。」
「原来如此,辛苦父亲了。」李绦纾说。
「不然之後的就交给你处理好了。」李献之道。
「可您才是这个营的主帅阿。」李绦纾说道,谁不知道这父亲想把烂摊子扔给他了。
「谁说的,反正这个营之後也是要给你管,就当是历练一番。」
李绦纾嘴角一抽,反正他这老爸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放烂给他,方毓在一旁沉默的收着医药箱,然後站起身道:「既然两位要接见外人,那麽方某就先离开了。」
「哦。」李绦纾了然道,撇了一眼方毓,「你这是幸灾乐祸在看热闹了吧。」
「才没有。」方毓道。
「真是过分。」根本不相信方毓的话,李绦纾埋怨道,惹来方毓送给他一个大白眼。
不过就在耽搁着一点时间下,新来的两名侠士就已经走进帐内。
方毓来不及离开,李献之便开口向人说道:「两位就是前来帮助我们天策的侠客吧,我是天策天枪三营主帅李献之,旁边这位是我的儿子李绦纾。」
李绦纾向两人点点头示意。
「参见两位将军。」他们说。
「见两位的装束应该是来自万花吧。」李绦纾衔着淡笑对着那一男一女说道:「正巧我们救护所的医官总事也是万花谷来的,人就在这里,向两位介绍一下他是……方兄?」
李绦纾本要介绍的话语在看见方毓的神情之後顿然停下了。
他看见此时那万花军医脸上不再是波澜不经的面容,而是人人都能读出不对劲的惊愕,他正讶然的望着刚走进军帐内的一男一女。
而这两人也将视线看向了方毓,霎时间他们一同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小毓,你是小毓吧!」那男人首先先开口说了,欣喜之情自话语中流露出来,「好久不见!大概有三五年没见了吧!」
方毓没说话。
而另一名女子则缓缓靠近方毓,眼中透漏着温婉的情绪看着他,说道:「小毓,还记的我们吧,你也长的那麽大了,差点认不出你来。」说着女子便伸出一只手想要牵住方毓有些发寒的掌心。
但是方毓却侧身避过了女子的手,女子一楞,方毓微敛着眉,低头说道:「颜明师兄,越祈韫师姐。」
被唤名为越祈韫的女子被这麽一避开,眼中的神色闪了闪往後退一步,而颜明却走向前,直直地望着方毓说道:「小毓,刘师兄他们夫妻的事我很遗憾,我也知道你一直喜欢祈韫的姐姐,但是这都过去了,你不能……」
「不能如何?不能一直记着?难道你要我忘掉吗?」
猛然的方毓插嘴,声音比平日都大上几分。
颜明被这麽一喊喊愣了,方毓却丝毫没有要等他回过神的意思便提着自己的药箱转身对李绦纾说道:「我先离开了。」也不等对方回应就自顾自的退出帐篷。
李绦纾不明所以,只是愕然的望着那个离开军帐的身影在自己眼中消失不见,留下其他尴尬的众人在这里面面相觑。
刚刚那些话是什麽意思?方毓的师兄师姐?他喜欢的人?
不能忘掉又是怎麽回事?霎时间李绦纾心中一股不明所以的情绪蔓延开来。
看着自己正发着呆的儿子,又望了望那两个欲言又止的万花,李献之皱起眉头,说道:「谁说说现在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