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寰元年,高辛氏即位,年十五。那年,独孤皖皖十岁。
「师父!」见着那茶色的锦袍,皖皖抛开手中的小木剑,轻点足尖,飞快的奔向他。姚远止了步子,张开双臂接住冲向他怀中的女娃。
「小皖,都几岁了,还如此莽撞,按理该罚你。」
皖皖摸摸鼻子,噘起嘴小声抱怨道:「还不是因为师父这次闭关太久。」
不远处的独孤天溟一听到自己堂妹说的话,放下手中的茶盏好气又好笑的睨着她,「师父也就闭关三月,哪里久了?」
她一听见堂哥的声音,黑水晶般的眸子一转,换上了略显腼腆的笑容看向他,甜甜的唤了一声:「师兄。」
天溟看着堂妹出落的越发可人的小脸,年仅十岁就足以令大她七岁的自己心动不已。知道自己和她的关系是不可能成亲的,心中总是不胜唏嘘。
「师父,皖儿的个性是弟子养出来的,要罚就罚我吧。」
姚远哪看不出来天溟对皖皖的那点心思,但也没戳破,只颔首吩咐:「院子有些新柴,想着也要入秋,柴火该是要多存点了。」
天溟会意,忙不迭地躬身离去,留下一脸茫然的皖皖眨巴着大眼瞪向姚远。
「师父,您瞧,咱们这才仲夏呢,离着立秋还有好长一段时日,您和师兄胡扯些什麽啊?」
姚远宠溺的揉了揉徒弟的头发,解释道:「师父这是要你师兄去劈点柴,锻链锻链,懂麽?」
皖皖喔了一声,蹦蹦跳跳的跑回去玩她的木剑。姚远想到出关时独孤府捎来的信函,眼角不觉染上些许惆怅。
他从袖笼内掏出一只牛皮卷,摊开重新读了一回,还是不知道该不该让皖皖下山回独孤府。回去了,她能得到以往缺少的亲情,但却极可能的会被送入宫中。再思及当年无意间救起的少年,脸上挂着不适龄的神情和那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他就更加犹豫了。
「师父,怎麽了吗?」
他回眸,见是大弟子宣叡,面色如水的摇了摇头,「无事,你的经书可是抄写完毕?」
宣叡颔首,那堆书他都会背了,但师父总还是叫他抄同一套。
姚远望向远处那个拿着木剑挖土的小人儿,便让宣叡去照顾她。凝视着大弟子坚挺的背影,他又是一阵苦笑。这个孩子,和那少年一样有着帝王命。崑仑山上,终是没法有个可以接任掌门的人。看来,师兄当年的预言倒真的成了。
皖皖见宣叡边走向她边从袖内掏出一油纸包,丢下木剑伸出她脏兮兮的小爪子,「大师兄,你可终於抄完啦!我可想死你了。」
宣叡抓住她的手,拿自己的袖子擦去上头的泥巴灰尘後,才将油纸包递给她,「是想我,还是想这甜糕?」
皖皖一把撕开油纸,扒了一块甜糕塞进嘴里後才眯着眼欢快的回道:「都想!都想!」
他拾起地上已经被磨得差不多的木剑,有些责备道:「小皖,这剑是拿来练功的,可不能拿来挖洞戳树干。」
皖皖知道自己错了,将甜糕一口吞掉後拉着宣叡的手摇晃着直道下次不会再犯,宣叡一向拿小师妹没辄,无奈的笑着暗想晚上帮她再刻一把。
皖皖见师兄笑了,伸手向他讨要木剑回去,笨拙的挥舞起来。他见她错误百出,便从後头环住她一步一步教了几个防身的动作。
天溟劈好柴後经过此处恰好撞见这一幕,眼中闪过几丝抑郁,却没上前,只抿唇离去。
「师兄,男女授受不清,下回还是别这麽教她了。」
趁着大夥休息,他递了水壶给宣叡,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们只是同门师兄妹,何须如此多想。」宣叡接过水壶豪饮一口,狭长凤眸扫了天溟一眼,气势冷冽又具霸气。
姚远见二徒弟朝他投来求救的眼神,蹙眉想了想还是说道:「宣叡,溟儿说的也不无道理。小皖大了,实也不该再和以前一般教她了。」
宣叡愣了半晌,旋即点头应允,只是见着师弟眼底闪现的喜色,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自那天起,宣叡和天溟之间,无形中筑起了一道墙,却连他们自己也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