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狄。」
我才刚坐下，原本不在座位上的纪卫青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忽然来到我桌子旁边。
「我要跟你谈谈昨天的事。」
话一说完，他就转身走出教室，这意思是要我跟过去吗？但是我不想啊。
「他要跟你谈什麽事？」周映微紧张地小声问。
我用力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啊，会不会是跟昨天你们去找学长姊有关？」
「找学长姊？」难道是去讨论校庆的活动吗？
我立刻找出手机传讯息问莫娜，但是莫娜根本不读。
「莫狄！」纪卫青站在後门喊我，全班都看了过来，我赶紧低着头跑出去。
一路上我都非常忐忑不安，心想自己是哪里得罪他了？应该说，莫娜是哪里得罪了他，而我又要如何解释？
他带着我来到绿茵草原旁的小花园，然後找了张长椅坐下，瞥了我一眼，似乎要我也一起坐下。我才不敢跟他坐在一块，只是畏畏缩缩地站在一旁。
「昨天那件事……」他停顿了好久，都没有把话说完。
这让我觉得更加紧张，我想快点结束这场谈话，免得再继续与他单独相处。
「是有关校庆的事吗？」所以我试探地开口。
「校庆？」纪卫青似乎很讶异，「你在转移话题吗？」
说错话了吗？不然会是什麽事？
「如果我昨天有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我先跟你道歉……」先道歉就对了，快点让我回去！
「道歉？你拐着弯要我道歉吗？」不知道为什麽，我的道歉反而让他生起气来，「我不会道歉，也不需要道歉。」
「对、对不起……」我被他忽然拔高的音量吓到，情不自禁瑟缩了下，连声音都带着一丝哭腔。
「现在又变成我欺负你了？」纪卫青站起来走向我，我吓得往後倒退，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声音冷了下来，「我想过你可能会有千百种反应，却没想到会是这种，你现在是怎样？」
「我、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吗？」我双手摀着耳朵，眼泪掉了出来，莫娜到底做了什麽，把纪卫青惹毛了啦！
「好啊，莫狄，随便你！」纪卫青撇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我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花了一段时间才找回力气重新站起，我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和纪卫青这样的不良少年说话，还有田沐棻也是，他们两个都是我完全不会接近也不想接近的类型。
我战战兢兢地缓步走回教室，第一堂课已经开始，我犹豫再三，才紧张地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正在写黑板的蓝老师注意到我，「莫狄，怎麽迟到了呢？」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手背在背後，除了道歉，不知道该怎麽做才好。
彷佛听到蓝老师叹了口气，我更羞愧了，我居然让老师失望了。
「回座吧。」蓝老师不愠不火地说。
我赶紧逃回自己的座位，整堂课都低垂着头，谁也不敢看。
下午第一堂是游泳课，做完伸展操後，我和周映微披着浴巾，坐在游泳池畔的看台，不敢下水。
「都已经高中了，不觉得这样很尴尬吗？」周映微小声说，眼睛和其他人一样，盯着个子高挑、身材又好的田沐棻。
「是有一点。」我赶紧用浴巾将自己包得更紧。
「不要坐在看台上，每个人都该下水。」穿着泳裤的蓝老师吹了声哨子，指挥那些尚未下水的学生，包括我和周映微。
「老师，我们现在正值尴尬的青春期，哪有还上游泳课的啦！」丁妍羚穿着运动服，连泳衣都没换上。
「少装可爱了好吗？」田沐棻忍不住吐槽。
「你这抢人男友的贱女人没资格跟我说话。」丁妍羚冷哼一声。
田沐棻也不理她，纵身跳入泳池，姿态优美。
「欸欸，泳池不能用跳的！」蓝老师制止，然後对丁妍羚说：「我收到通知，你不需要上游泳课，其实这堂课你不需要待在这里，可以去图书馆或其他地方。」
「我就想过来。」丁妍羚蛮横地说，目光依旧看向泳池。
蓝老师不再劝她，扭头对看台上的我们拍了两下手，扬声说：「好了，所有人快点下去泳池。」
周映微见不能再回避，只能拉下浴巾，问我：「你会游泳吗？」
「我会。」我也拉下浴巾，把浴巾叠好之後留在看台，跟着周映微後头步入泳池。
泳池里的水很冰凉，激得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不知怎地，我陷入一阵恍惚，不仅嗅闻到海水的咸味，耳边还听到海浪的声音。
远方忽然传来女孩凄厉的尖叫，我知道那是幻觉，为了逃避那尖叫，我整个人没入水中，希望所有声音都能远去，不再干扰我，也不再影响我。
有人摇晃我的肩膀，我睁开眼睛，看见周映微张着嘴，气泡自她的口鼻冒出，她用力将我拉出水面。
「你怎麽了？」一浮出水面，她立刻问我。
「我、我没事啊。」我有些茫然地环顾周遭，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你潜在水里好久，至少有两分钟吧，我以为你出事了！」周映微原本就白皙的脸显得更苍白了。
「我没事。抱歉，让你担心了。」我用手抹去脸上的水，戴上蛙镜，「我水性很好。」
接着我深吸一口气，踢脚往前游去。
游泳，是我最为自豪的一件事。
灵巧地闪过几个停在泳池中央的同学，我几乎不太需要换气，很快抵达泳池另一头，指尖碰触到墙壁之後，在水中翻转过身，双脚朝墙面一蹬，迅速游回了周映微身边。
当我从水中站直身体时，发现全班都看着我，接着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
蓝老师目瞪口呆地站在泳池畔，「莫狄，一百公尺你只游了一分多钟。」
「这样很快吗？」我不习惯被那麽多人注视，轻咬下唇，将自己缩在泳池角落。
「超级快的好吗！」站在另一个水道的熊益君大喊。
「超强的欸，我记得纪卫青也游得很快，纪卫青人呢？过来跟她比一下！」毕元石也跟着说。
大家开始起哄，要纪卫青跟我比赛。我越来越不自在，再次缩了缩身体，恨不得将自己沉进水中。
「啊，纪卫青不舒服，去保健室。」田沐棻举手报告纪卫青的行踪。
闻言，我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不舒服啊……跷课的藉口吧？」蓝老师说。
田沐棻没否认蓝老师的猜测，只是耸耸肩，「好歹他这次愿意想个藉口。」蓝老师看向我，「莫狄，下课之後把码表送回我办公室。」
「喔……」我低声应下。
他朝我一笑，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