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回家的路
「姑娘,您都到这儿来了,怎麽着不知道名儿呀?」那小贩竟有着一对几乎要从嘴里迸飞而出的暴牙,孟虹脑里不禁浮现一只肥大的灰色田鼠,她快忍不住笑意。「这儿是契噶摩城最热闹的集市,嘿嘿,近几日不太平静呐,尤其契克林那边方才大战过……咯咯咯……姑娘瞧您细皮嫩肉的,还是少出门为妙呀。」
那小贩猥琐地磨搓着掌心,一双眼细缝般地大小,搭配着他的言语,成功地为孟虹塑造了恐惧感。
「哈、哈哈,谢谢先生提点。」孟虹乾笑几声,心里越发不踏实,手边抚摸冰块蓝色蛇麟的动作也越加频繁。
孟虹撑着洋伞,漫无目的地在市集内快步,见着许多这两个月未曾碰过过的烹煮食膳,登即饥肠辘辘,掏出随身携带的皮革方包,抽出一张钞票,递给路边贩卖大饼的中年妇女,「大娘,能用这买大饼吗?」
卖大饼的大娘觑了眼孟虹手中的钞票,眼皮仍旧垂着,淡道:「有没有碎银?」
孟虹哭丧着脸,摇了摇头,便将钞票收回,旋身准备离开。
「耳环估计能卖得好价,不如当了吧。」临走之前,大娘幽幽地提点了句。
孟虹很快便寻到坐落於市集边缘的当铺,一手抚着耳朵上镶着钻石的耳针,心里满满地不舍。
可为了便於行动,免不了要用上这地方的货币。
於是孟虹狠下心,当掉了其中一耳的耳针,她也不了解钻石在这处的价值,只能漫天跟当铺老板喊价,总算从原本的一袋碎银,换成两锭银子外加一袋碎银。
饱食过後,孟虹换上符合当地民情的服饰,到处询问通往他处的交通方式以及这个城市边境的情况。
然而从驿站与沿路的贩子处打听过後,挑了驿站附近的客栈入住,心情沉重地抱着双膝,窝在床角。
冰块见远离人群,便自在地滑出背包,在床面上摆动着身躯,一派闲适,惹得孟虹越加沮丧。
「小冰块,这里不是我原先居住的世界。」孟虹将脑袋埋在双膝间,现下当真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她在一个闻所未闻的城市,身上所有电器用品没有通讯,钞票也派不上用场,原先她所知晓的大国家或大城市,这儿的人全然不识,唯有原先语言尚还管用。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折腾了两个月,她总算意识到这个可能的事实了──
──她穿越了。
一忆及可能永远都不能再见到家人和朋友,许久未曾落下的泪水,扑簌簌地顺着面颊滑落。
冰块见她直埋着脸,浑身轻微地颤抖着,便从手臂隙缝钻入她的面前。
这才一见到孟虹放大的容颜,就被不断落下的水珠砸得睁不开蛇眼。
孟虹本来正哭得尽兴,一睁眼见到一条幼蟒被泪水砸得睁不开眼,竟还不知道要闪躲,很快又被冰块得窘貌逗乐了。
「哈哈,傻冰块怎麽不知道要躲开?」孟虹点了点冰块的大脑袋,连忙拿衣袖替他拭掉面上得泪痕,冰块这才得以见天日,满脸泪水的样貌,像他才是大哭的那位般。
冰块见孟虹又笑开怀,歪着脑袋盯着她好一阵,似乎全然的状况外。
孟虹开始怀疑,这众兽当中,最呆的其实是冰块。
孟虹双手掌把冰块身子包覆住,瞪着泪光闪闪的眼,呢喃道:「小冰块,要一直陪我。」不多久失了意识,垂泪入眠。
午时孟虹与冰块用膳完後,漫无目的的晃荡出客栈,抱持着了解当地风情民俗的想法,她慢慢踱步於城中。
结果并没有让她失望,因为很快就听见当地的新鲜事。
「粉蝶妹妹,那尤雅公子说是今日要来城里会见蛇王殿下呀。」街道上,那一身大紫色丝袍的高挑女子,扭着纤腰,满脸掩饰不住的欢欣。
「尤雅公子当真要来?那还不赶紧去王宫那儿瞧瞧!」另一位人如其名满身粉嫩装束的女子,一听闻这情报,便拉着紫袍女子,飞快地奔向城市的中央。
尤雅公子?这名儿怎麽听来特别耳熟?
孟虹被提起了兴趣,便慢悠悠地跟在两位女子身後,一路上还不忘观望四周街景。
待孟虹察觉两位女子早失了踪影之时,放眼向前面的街道望去,孟虹瞠目结舌地面对眼前的景象。
那人潮犹如排山倒海般地拥簇在街道的两侧,这街道除了中间行走的区域外,无一不堆满人群。
孟虹挑了个视角宽广的边缘位置,静静地等待着传说中的「尤雅公子」到来,同时仔细聆听群众口耳间的交谈内容。
原来这浩大的声势不完全是冲着尤雅公子而来,有不小部分人群是为了歌咏蛇王英勇事蹟而聚。
而所谓的事蹟,是因着蛇王在「契克林」战时英勇反抗凤凰,蛇王因此市民形象大升,众人对他赞誉有佳。
呃,有个什麽蛇王就相当让人苦恼,这里又多了个凤凰,看来此地人民爱好以兽为名。孟虹暗暗记下一笔。
「小冰块,你说这什麽王引起这麽多伤亡,他此番倒是活得滋润,怎麽就受到大家歌颂了?」孟虹有些不屑地低声向冰块斥道。毕竟一路听来,那场在契克林发生的战事死伤相当惨烈,尤其是蛇王领导的一方势力状况为剧,对方不但没有因此败仗,最後还被第三方势力扫荡双方残兵,遭渔翁得利,整个来说这实在打得不漂亮。
然而孟虹自以为音量压得极低,不想还是传入跟前中年男子的耳中。
那男子耳廓顶端尖而细,他转过面颊,悲愤地为蛇王辩白着:「你个小丫头懂什麽?殿下可是在为大夥儿争一口气啊!因着这场战争,小殿下还在契克林生死不明,那可是殿下的心头肉啊……」男子语末还微微地哽咽,似乎很能体会蛇王的丧子之痛。
「明……明白了,蛇王英明,蛇王万岁……」有感於男子对蛇王的敬佩非比一般,孟虹僵硬地勾起谄媚的笑容,勉强地挤出几句称赞的词,连怀中千年寒冰般豪无喜乐的冰块都有了笑意。
孟虹一边乾笑着,一边掐指弹冰块的额头。
冰块吃疼地往孟虹衣襟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