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一会,我发现子桑聿勋并没有想要回去休息室的想法,他一见我的表情,忖了下,竟了然我心意似地开口:「休息室有些闷,芷亭想先回去?」
「不,我不喜欢里面的味道。」看着子桑聿勋轻抚鬓发,暗悟到如他一般受到追捧的贵族也是十分辛苦。
跟他一同朝那条小走廊步去,我俩途中天南地北地谈着。若以一个形容词描述这个当下的子桑聿勋,不会有比温良二字更合适的。这个人的个性温婉良顺至凡人难以企及的程度,甚至能称得上是一个无瑕的完人。
那不曾敛下的笑是那麽地让人放松,加上长相出众又才艺高超,难怪是那样多名门之後的理想情人首选。我将这样的想法告诉他,他仅是浅浅地笑着,唇角明显带了些许无奈。
数十分钟後,我跟他前後回到休息室,比赛也已经进入尾声。
一会,评审长再度出现,宣布进入复赛的选手名单。我用右手食指绕着那缕细辫,不出所料,我、苏珏洵跟子桑聿勋皆在名单之中。
她提醒道明天的复赛将於七点开始,之後便能各自离开。我分别向苏珏洵、子桑聿勋微微地点头,走出休息室,找到老师们的同时又看见了那朵花。咬着下唇接过,我们再次坐上车。
路上,老师转过头来问我要不要逛一逛附近的景点,我抚着朱槿的花瓣婉拒了。她们在饭店的门口让我下车,捧着花、取走手机、迈入门口後进入房间,脱下礼服,换上轻便的短袖短裤,我将冷气温度调至最低,坐到沙发上,抱回笔电,点开浏览器,对着那行空白思考了一下,缓缓敲上:朱槿。
「热情、清新,新鲜的恋情、微妙的美。」看着一朵朵红艳旁的注解,抽出那张藏在包装里的卡片──红槿去凡落闲地,亭亭立原越众群。繁簇慕伊羞凋萧,牧化绦朱衬芷芸。
後头的落款,简单写着一字:牧。
放下笔电,墙上的钟显示着三点,我站起身步向卧房,扑到床上卷起棉被。
*
迷迷糊糊地醒来,窗外已蒙上一层淡淡的幽黑,简单整理一下仪容,换了正式的服装,到一楼取了食物回到房间,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我及时停住──里面有人声。
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小缝,眯了一下没有发现人影,悄悄地溜入,轻轻阖上门,左顾右盼仍不见任何人。正疑惑之时,我才发现桌上的笔电亮着,画面里蒲彤禾的影像喊道:「芷回来了!」
我呼出一口气,步至沙发坐下,将几个手卷搁在桌上,双腿交叠,右手撑着下巴,「你们到我家了?」
隔着萤幕冲着我笑得灿烂的蒲彤禾大力点头,「对阿!而且不只有我跟荏荏喔!」
「蒲小禾让你们到我家是为了不让祈饿死,不是给你们免费大空间开派对养小白脸啊。」
「哪来的小白脸。」牧谦行抓着祈的两只前腿晃呀晃地出现在萤幕上,「祈,妈妈来了。」他笑着,祈则睁着大大的双眼,无辜地盯着隔着萤幕的我。
「......小牧,我家的祈是只兔子,不附带说话功能。」
牧谦行垂眸看着祈,转而用一手托住他的屁股,另一只横在牠前腿,由上而下俯视着牠,「祈,喊爹。」尔後朝右转,面对蒲彤禾,「这是阿姨。」
蒲彤禾立刻炸毛,「什麽阿姨!我是姐姐!」
此时北辰敞走了过来,上半身瘫上沙发後背,「俞芷回来啦。」
「大伯来了,祈要背──」似乎玩上瘾的牧谦行把祈放上他的後颈,祈只得顺势地趴在北辰敞的头上。
「牧你干嘛──抓下来阿──」
於是从我这里看到的景象便是蒲彤禾摩娑着祈的软毛,鼓着腮喃喃地道我是姊姊啦;中间的北辰敞头上骑着祈,不敢轻举妄动但嘴上不断地嚷嚷;另侧则是卧得舒服,翘着脚坏笑的牧谦行,我家真是热闹非凡。
就在我正欲开口之时,一阵河东狮吼阵入耳膜──「不吃饭啊?你们都给我来帮忙!」
穿着围裙、手持汤勺的孟荏晰冲入画面,往他们每个人的头上敲了一下──她有先把北辰敞头上的祈抓起来──然後才看见隔着萤幕的我,「嗨,芷。」她举起汤匙挥了挥。
我在心里为那只汤匙默哀──当初攻击祢昂好像也是用那只汤匙。
「晚安啊荏。他们两只也要住我家?」突然觉得我家好像变成了收容所。
「是,抱歉没事先跟你说,」她放下汤勺,朝他们又吼了声:「发什麽呆!去厨房!」在那三人一溜烟得跑光之後才转回来跟我对话,用右手压了压微翘的浏海,「我跟小禾在下课的时候说到了要来你家过夜,那两个就也吵着要来。牧是说他们家就他一个人住,北辰则是......跟他妈说小禾也在便准了。芷,你不介意吧?」
「是无所谓,我家不缺房间,只是你们要自己整理一下。」
蒲彤禾跟北辰敞自幼便相识,两人家门对着家门、父母都就读同一间大学的死党,双双一起结婚、一起蜜月、一同怀孕、甚至连预产期差去不远。加上蒲御蘅三人前後出生:蒲御蘅十一月八日晚上、北辰敞十一月九日凌晨,蒲彤禾则在那之後三个小时来到这个世界。
这两人与言情小说情节相比根本只差指腹为婚。
「荏荏!锅子爆炸了!」、「发炉了喔──」、「真是糟糕。」只听见那一边传来凄厉的声响,「一群白痴。」孟荏晰低咒了声。
我笑道:「荏,去吧。别让他们炸了我家厨房阿。」
「......我尽量。」孟荏晰叹了口气,转身将祈放上沙发,步入战区。
画面里祈一副累瘫的模样恹恹地趴着,我伸了个懒腰後发了个去洗澡的对话框给他们,跟祈挥了挥手。
绕过沙发,又看见了被我放在一旁的朱槿。
仍旧那样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