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如果 — 第二章

国中三年级分手之後,周若隐几乎没再主动接触过叶天。後来升上同一间德深高中,因为一年级被集中在同一栋教学楼,偶尔还是会打到照面,但两人也会当做没看见对方擦身而过。

那天,是周若隐高中的第一次运动会。操场的周围都搭满了棚子,各个班级被分配到不同的棚子底下休息也方便观看比赛。早上的赛程以个人赛为主,短跑、长跑和跳远,下午就是班级的接力赛还有趣味竞赛。周若隐运动能力并不突出,一直到下午才有赛程。

德深高中有一个传统,每年新生在运动员进场之际需要扮装然後进行简单的表演,班级各凭创意自由发挥。周若隐的班级主题是面具,班上每个人都会发到一个白面具自己随意彩绘,最後进场到司令台前全班跳一段排舞就结束了,整体来说不会有太让人放不开的桥段。

在操场跑道等待进场时,後方的班级不断的有声音骚动着,周若隐好奇的转头观望,某个班级的主题貌似是原始战士,男生裸着上半身上面涂着彩绘。周若隐惊讶了一下,毕竟裸上身还是要很大的勇气,看着看着视线里突然出现了熟悉的身影––叶天。

周若隐心脏一紧,想要马上转头,但却又被他和身旁人交谈时的灿烂笑脸所吸引,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没过多久,轮到了周若隐的班级进场。班上顺利的将表演走完,流畅的走到操场中间的草地集合点。

周若隐在队伍中探头探脑的看着其他班级的进场和表演,张雪琪的班级进场跳了一段热舞,其他班级为之尖叫呐喊。接连几组之後轮到了叶天的班级,光是出场就让全场大声尖叫,直到表演结束周若隐的视线没有从叶天身上移开。

运动会开场结束以後,周若隐跟着班上队伍退回各自的休息处,此时在她身旁的是高中新结识的朋友刘书宁和廖恺盈,两人叽叽喳喳的在她身边说着等等要去观看个人赛的话题。

「等一下我们去看个人赛啦,我们班那个谁啊不是有比100公尺吗,还有九班那个李德铨啊,又高又帅那个,他有比跳高欸,我们去看啊。」廖恺盈雀跃的说着。

「好啊好啊,我们去看个人赛,若隐一起吧?」

「呃,嗯。」

十点短跑比赛开始时,周若隐一行人就簇拥到跑道旁。周若隐听着朋友在身旁的叽叽喳喳,一边打量着赛道上的选手,果不其然有叶天。从国中开始叶天的体育就相当的出色,如果没有意外等等的跳远个人赛应该也会有他。

「不知道我们班的王俊杰会不会赢欸。」刘书宁探头探脑的打量着走道上备跑的选手。

「七班那个应该会赢。」周若隐淡淡的说。「第二跑道那个。」

「七班?实验班的?」廖恺盈皱眉。

「长的也蛮帅的。」刘书宁打量着。

跑道边响起预备声,一声枪响,选手冲出起跑线,只见叶天快速的拉开距离,到达终点线。比赛一结束,在终点等待的同学簇拥上叶天,几位男同学激动的拍了叶天的头,在这之中有位娇小的女同学拍着叶天的手臂祝贺着他,叶天满脸笑容的和她说着话。

远远的周若隐将这些画面收进眼底,便转过头专心的听着朋友们的对话。

「走啦,我们现在去看跳远。」廖恺盈拉着两个朋友要走。

「你是喜欢李德铨那种的喔,我以前和他同国中欸,风评好像不太好,好像一直换女朋友吧。」刘书宁说道。

「没有啦,是因为补习班认识,坐在我位置附近相处感觉人蛮好的,和他交个朋友也应该还好吧。」廖恺盈走着突然回头看着周若隐。「对了,你认识叶天喔,你刚刚怎麽猜他会赢。」

「喔,他是我国中同学。」

此时,叶天和一票同学有说有笑的从周若隐一行人身边擦身而过,往跳远赛场前进。

下午的第一个团体赛是班级对抗的趣味竞赛,比的是两人三脚,多数班级已经聚集在操场中央和搭档绑上绳子练默契。叶天在一旁拉着筋,附近的搭档苏哲宇吆喝着叶天到他身边来绑绳子。

「不用这麽赶啦。」叶天走了过去。「我们两个可以啦。」

「等一下要用跑的,这不小心会摔在地上欸,我国中的时候跑这个被我隔壁的一拉,差点摔死。」苏哲宇半跪在地上固定绳子。「以前国中的时候我们体育课为了比赛还会特意练这个,谁知道上高中也要比,还是在当天要比赛了才公布。」

「没事啦我们两个没问题,记得等一下要喊口号,『一』我们踏绑着的那脚,『二』踏没绑的那脚。」叶天低头看着绑绳子的苏哲宇。

「好了好了我们现在试跑看看。」苏哲宇起身。

两人勾着肩,176公分的叶天和173公分的苏哲宇没有很悬殊的身高差,轻声喊口号试跑的过程很顺利。

「等一下就我们跑第一棒,先把秒数拉开。」叶天说道。

「好。」苏哲宇看着班上几个女生练习的状况。「感觉她们很不妙。」

负责趣味竞赛的老师吹哨示意班级集合排队,一个班级分成两队,两队距离100公尺,第一队拿着红丝带跑到对面交接给第二队,直到两队的人马都交接过红丝带比赛就结束。

比赛的班级都紧张的等着比赛开始的哨音,一听到哨音,苏哲宇和叶天就马上默契的冲了出去,拉开和其他班级的距离,快速的奔驰到对面交接红丝带。前面几组虽然没有叶天和苏哲宇快,但至少都有流畅的跑完100公尺。

丝带交接到班上一个叫做林晏瑜的女生,娇小的她留着齐眉的齐浏海,长长的头发紮成马尾,身边的搭档是比她还高的霍奕星,两人刚起步就磕磕绊绊,好不容易跑了一段,林晏瑜就摔在了地上,连带霍奕星也跪了下去。看到他们摔倒的同学们忍不住惊呼,霍亦星先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伸手缓慢的拉起身旁的林晏瑜,边揽着她,边在她耳边叮嘱着,然後两人缓慢的往前走。

「那一下感觉就超痛的。」苏哲宇皱眉。

「幸好是草地还有缓冲一下。」叶天说着,想起以前国中比两人三脚时,周若隐也曾这样摔在地上,她和陈雪琪立刻挣扎爬了起来,死命喊着口号,努力的往前冲不想让班上落後太多。想起了她倔强的样子,叶天忍不住怀念。

但这样的怀念并没有太久,很快的叶天的思绪被身边的哭声拉回了现实。林晏瑜一交接完丝带就忍不住哭了出来,身边的人都出声鼓励她。

「没事啦,趣味竞赛而已,下一场接力赛我们赢回来就好了。」叶天也走了过去拍了拍她。

「好了没事了我们回休息区擦药吧。」霍奕星揽着林晏瑜,林晏瑜哭哭啼啼的回到休息区。

「等一下接力赛要赢啊。」苏哲宇说道。「那家伙太感性了。」

「就小女生啊。」

「小女生很麻烦好吗。」苏哲宇用手拨了拨头发。

「不喜欢喔。」

「也不是这样讲啦,不然你喜欢喔。」

「是不讨厌啦。」

「唉呦唉呦唉呦。」苏哲宇忍不住出声消遣。

「少在那边乱。」

趣味竞赛结束後休息没多久,就要准备比接力赛了。因为跑道有限,所以班级必需分组比赛,最後比赛名次以秒数定夺。叶天的班级身处七班,是第二组比赛的。他在跑道边拉着筋,看着第一组的几个班级在草地准备着。

叶天看见了周若隐。

周若隐将刚及肩的头发紮了一个短马尾,浏海全夹了上去,和身边的同学有说有笑。叶天好奇她会在哪一区域备跑。他知道周若隐跑的不算快,应该会被排在靠中间的棒次,不过她比赛的爆发力很强,比赛可以跑的比平常快一些。

叶天看着周若隐朝某个区域开始移动,原本蹲在地上做低压腿的他,也起身跟着移动。

「去哪?」苏哲宇问。

「看一下其他班的比赛。」

叶天移动到能够看到远远看到她的位置,他想着如果关系没有闹僵,现在就可以到她会跑过去交棒的位置等待她出现,然後消遣她怎麽跑的这麽慢。他是想珍惜她的,以朋友的位置。

比赛的枪声响起,叶天看着选手一圈一圈的跑过,周若隐身处的一班,暂居第三,但与第二的差距并不大,终於轮到女生的棒次,几圈下来距离又持续缩小。

棒次轮到了周若隐,她深呼吸之後走上跑道,做出预备的姿势,当看见跑者逐渐靠近的时候开始助跑,一二名的先行接棒向前奔跑,周若隐一接到棒子便向前冲刺,逐渐缩短和第二名的距离然後超越,甚至还缩短了和第一名的距离。等到交完棒的那刻周若隐彷佛虚脱一般,走到操场中间的草地不断喘着粗气,最後索性就摊坐在地上,已经跑完的选手纷纷围了过去和她有说有笑。

後来周若隐的班级拿到了分组第一。在周若隐之後的棒次逐渐缩短和第一名的差距,最後一棒以些微之差拿到了分组第一,叶天看完了全程,也看见了他们班级的欢欣鼓舞,嘴角不免也跟着上扬。

「啊,也要轮到我们了呢。」叶天伸展着手臂走向操场中间的草地,准备比赛。

在和自家班级选手会合的路上,叶天看见了张雪琪拉着周若隐激动的又蹦又跳,还用高音调和她说话。

「你也太夸张了,刚刚真的太帅了啦。」

「你省一点力气好吗,等一下你们班也要比赛了。」

叶天原本打算直接路过,但是和张雪琪对到眼了,张雪琪停顿的瞬间,周若隐便顺着她的视线转头看了过去。

「不错啊,你们班分组第一。」叶天笑着说。

「哈哈,谢谢。」周若隐尴尬一笑。

「叶天你给我等着,我们班一定会干掉你们的。」张雪琪挑衅的对叶天说。

「好啊来打赌。」

「好啦你们快回去吧,不是要比赛了,雪琪你加油,叶天你…」

周若隐话还没说完,林晏瑜就突然出现叫住叶天,然後逐渐向他们走来。

「叶天快回来了啦,大家要喊声了(台语,聚集在一起喊加油口号)了。」

「好啦好啦。」叶天和周若隐以及张雪琪示意之後,转身跑向林晏瑜。

周若隐和张雪琪目送着林晏瑜和叶天打打闹闹的回到班级队伍。张雪琪有点紧张的看着周若隐。几秒过後周若隐打破了沉默。

「你不觉得那个女的和她有点像吗。」周若隐淡淡的说着。

「啊,是有一点。」

「叶天喜欢的类型还是没变呢。」周若隐转过头面对张雪琪笑道。「好了快去准备比赛吧,不是说要干掉他。」

张雪琪笑了笑跑回自己班级的队伍。

最後,叶天的班级拿了排名第一,张雪琪的班级拿了排名第三,周若隐的班级则是排名第六。

在运动会的闭幕典礼,校长按照惯例致词,随後颁奖。周若隐听见叶天的名字好几次、看见他上台数次、看着他拿奖的快乐神情不断的出现,心里还是有种说不上来的烦闷感受。

不过幸好这种感受并没有持续太久,在颁发接力赛的奖项的时候她跟着班上声嘶力竭的欢呼着,让她的心情好受了一些。

「现在让我们颁发一年级精神总锦标,得奖的是…」台上又响起了宣读声。

「一年一班!」

周若隐惊讶瞪大了眼睛,班上又再次爆出激烈的欢呼声,班长冲上讲台领奖,回到班级时用力的挥舞着锦旗,惹得班上又再次呐喊,周若隐烦闷的心情因为这个奖项瞬间被狂喜取代。

颁奖结束之後,学生唱着校歌,而旗手缓缓将升起的旗子降下,然後班级就各自散会放学。周若隐背着书包和廖恺盈、刘书宁有说有笑的走向脚踏车棚准备骑车回家,她看见了叶天与他的朋友,同时也和叶天对到眼。

周若隐撇开视线当作什麽事也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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