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整理、一边听黎风姊讲。一整晚,好多好多事,好多好多快乐的回忆,随着黎风姊的声音环绕在屋子中、也旋绕在心侧。黎风姊一扫阴霾,脸上充满着纯粹的笑意。
我喜欢这样的笑容,毫无心机,最真诚且纯粹的笑。
让人,想守护这份真诚、保护这份纯粹。
真诚与纯粹嘛,对我,宛若天边浮云。
笑容什麽的,不过就是把嘴角上扬的动作罢了,其意义早已不复。
眼尾视线掠过电脑萤幕,反射出我的倒影,倒影中面带微笑的自己,看来是何其讽刺?
我拧起眉头,抿了抿唇。移开视线,继续带着笑容听黎风姊畅谈。
直至凌晨,黎风姊才在连连的哈欠中睡去,我却毫无睡意,只是没来由的感到气闷。
推开客厅的落地窗,走向阳台,想要吹吹风舒缓心中的不适。
月光温柔地笼罩我的身躯,晚风不断吹拂着我的发丝,扬起的青丝在月光下舞动着、闪耀着。
宁静的夜晚,只有树叶随风摇摆发出地沙沙声,陪伴着我,在这孤寂的深夜。
月光柔和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暖意,而太阳是那样的耀眼又温暖,然而再亮也无法照亮心,再暖也无法融化那层层冰霜,那麽再怎麽耀眼、温暖又有什麽用?
我们总说希望当自己说没事时,有个人能察觉到话中的不安,但当自己的伪装被直接的识破时,会是感到开心,抑或是对於自己的脆弱坦露在外而感到不安。
失眠时我总会胡思乱想,脑子里总有无数莫名奇妙的想法。也好,失眠、胡思乱想总比睡着後梦见「那些事」来得好。
自己的失眠十之八九是因为不敢入眠吧。我闭上眼,叹息道。
「叩叩。」左侧突然传来轻敲墙壁的敲击声,我一转头,江瓅铭正站在隔壁阳台,往这处看。
「梁雨若?真的是你!你怎麽会在这?」江瓅铭讶异地瞪大眼睛。
「我来朋友家住。」我带着浅笑澄清道。
「难怪,我就在想隔壁不是黎风学姊吗?」
这种事应该蛮好猜的吧?
像是看懂了我的疑惑,他解释道:「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黎风学姊带朋友到家里,不知道为什麽,学姊朋友很多,我却从来不曾见她带朋友到家中作客。」
「黎风姊都不邀请朋友来家里?」我低声自言自语。
「也可能是因为刚好我都不在家啦,这种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江瓅铭一派轻松的说。
「嗯。」我点点头,不多说什麽。
「这麽晚了你怎麽还不睡?」
失眠。
「夜里的景色总是有别於白日,比起白日又多了一股宁静的韵味,我习惯晚一点睡,品嚐这份韵味。」我含笑说道:「你呢?怎麽也还没睡?」
「我就不像你有那麽多闲情逸致了,我跟同学在赶报告,刚好告一段落,出来休息一下,等会儿还要继续做。这些教授真不是人,才开学没多久就一堆报告。」语毕,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我该回去做报告了,改天再聊吧。」
「嗯,掰掰。」
「掰掰。」给了我一个笑容後,江瓅铭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屋子里。
我做了个深呼吸,懒懒地靠住阳台栏杆,继续品嚐深夜的孤寂。
从一大早开始,黎风姊的手机就响个不停。她却完全没有要接的意思,用棉被紧紧包裹住自己,一声不吭。
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不出我所料,是她前男友。
我果断的按下接听,接着把手机放在木制的床头柜上,走进浴室盥洗。
盥洗完,我走回房内将手机靠在耳边,对面那头丝毫没有察觉,继续不断的解释并苦苦哀求道。
可悲。
我朝把自己包裹成棉被团的黎风姊丢下一句「我去准备早餐。」便带着手机走进厨房,把手机放置於流理台旁,开始准备早餐。
我打算做黎风姊最爱的法式吐司,再煮一壶蓝山咖啡。
蓝山咖啡是我送黎风姊的生日礼物,众多咖啡中,她最喜欢的是蓝山。她说蓝山咖啡入口柔滑细致、浓郁香醇,缭绕在舌尖上的馥郁果香,随之而来的是温和的坚果味,以及回甘後的香甜韵味,残存於齿颊,令她不能自已的爱上蓝山。但碍於蓝山的价位,只能久久品尝一次。
我把刚磨好的咖啡粉放入咖啡壶的滤纸里,开始煮咖啡,接着去处理法式土司,待我将法式土司端上餐桌,咖啡的香气早已充满了整间屋子。黎风姊也早在咖啡香开始弥漫於屋内时,就从房里出来了。
我把一盘法式土司放到她面前,再替两人各倒了一杯蓝山後,转身正要走入厨房拿手机,黎风姊却站起身把我压到位子上,在我困惑的眼神下,走进厨房拿起她的手机按下扩音,立刻传来另一头的哀求声,令我对他的坚持感到惊讶和不解。
我不懂,他敢背叛黎风姊的信任,在外面偷吃,现在又为何要来苦苦哀求,挽回他没有资格再拥有的人,和这份再也不会交付给他的信任。
「吵死了。」黎风姊不耐地斥道。
「黎,你终於愿意和我讲话了。我真的没有……」他声音中带着喜悦。
「你说够了吗?如果你打来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那……」黎风姊直接打断他。
「等等!黎,你还是不相信我对不对,你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肯给我吗?」他急急地说。
「是真是假你自己心里有数,你连更基本的专一都做不到,又有什麽资格跟我提信任?」黎风姊的声音激动了起来,句尾甚至带上了哭腔,「你有种在外面偷吃,就有种承受後果,明明就是自己自作孽不可活,少在那讲得好像是我对不起你一样!」
「我……」
「闭上你的脏嘴,我警告你,你要敢再打来,我就把你揍到连你妈都不认识!跟你说话只会降低我的格调,所以现在,你可以滚了!」说完黎风姊便直接挂上电话,看着我的眼睛,笑着说:「躲躲藏藏的面对这种事,会让我觉得自己不配品尝这麽完美的咖啡。」
即使极力压抑住情绪,笑着,但话中的颤音却暴露了一切。
我递上咖啡,笑望着她。颤抖又如何?至少她踏出了无数人一辈子都踏不出的第一步。
黎风姊接过咖啡,优雅的坐下,两人开始享受这顿可口的早餐,以及这虽带瑕疵,却仍旧美好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