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乔曦的住处很奇特，是市郊之际的住宅区，加以此区是凌中就学的特划区，基本上大部分的凌中学生会选择搬来这里，或只身一人租屋，像齐哲夏这样，因此这个特划区的规模庞大—甚至还分成了四块—除了超市、运动场，其余一般的娱乐消遣都必须换车到市中心去，是个规划整齐的地方。当然，凌中也有男女宿舍，提供其他交通不便的外县市学生使用。
由於市中心距离余乔曦家里有段距离，先前忙着搬家的她一直没有到市区过，因此当第一次从直达车上踏下市中心的石板阶，她有种难以言喻的新奇与喜悦。
「好多人！」余乔曦忍不住惊呼，虽然市中心与其他发达的地方无异，但她倒是第一次见到这麽多穿着不同制服的学生云集，坂瑛中学的灰色制服裙她认得，还有凌中旁边的另一个学区──东蓰高中也是前三志愿的好学校，其余是更多她从未见过的学校学生与他们擦肩而过，彼此有说有笑。
「学姊，这边！」齐哲夏把她拉向自己，让路给另一大群的学生经过。「我同学推荐这附近的一间鸡蛋糕，要去看看吗？」
「好啊！难得才来一次市中心，当然是全部的美食都要扫过一次才行！」
「哇，那学姊你的钱包和身材都要小心了。」
余乔曦瞪圆双眼，「齐哲夏！」
他俏皮地向她眨了眼睛。「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又再次败於齐哲夏的伶牙俐齿，「你怎麽跟小学生一样幼稚......我说你真的是跟外表很不相衬，怎麽......」
「怎麽？」齐哲夏挑起眉。「我这个人跟外表有什麽搭不上的地方吗？」
「有啊！看着还觉得像是陶瓷娃娃或艺术品一样漂漂亮亮，结果殊不知以取笑别人为乐，心智年龄跟实际年龄差了一大截，实在是有够浪费你生来那张脸！我们也才认识两天，你要不要这麽快就原形毕露......」
余乔㬢虽是数落，齐哲夏却看起来心情很好。
「看来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少年？」
余乔㬢先是皱起眉头然後才意会到自己间接称赞了对方，她气恼地回：「能不能听清楚我说话的重点，我可没在称赞你！虽、虽然你长得好看，那又怎麽样！人啊最重要的就是内涵、内涵你懂不懂！要是人家知道你是高中生了还这麽无聊......」
「当—然是全部都要吃过一次啊，」齐哲夏打断余乔曦，方才为了让路将她拉入怀，他修长的手指还握着她的手腕，指尖的余温暖暖地扩散开来。「毕竟难得才来一次嘛。」
「你是不是因为不想听我说话所以才这样敷衍我！」余乔㬢挣脱齐哲夏的掌握，倒退了好几步。
「不是，」齐哲夏深邃的瞳对上余乔㬢的，他轻轻浅笑。「是因为就想看你这副模样。」
看着齐哲夏突然认真起来，余乔㬢也莫名感到不好意思。
「看、看我什麽模样啊，突然说这种话......」
「走了啦，我们去吃鸡蛋糕！」他不住地打着哈欠，就连疲惫的模样都光彩耀眼。
余乔曦忿忿嘟起嘴回道：「......那你不准告诉别人我要吃三包喔。」
齐哲夏笑了，满意地摸了摸余乔曦的头，接着拿出手机看地图。
「不过，今天还好吗？二年级的第一天。」
「什麽都很好啊，尤其是这套制服。」她顺了顺裙摆，露出幸福的笑容。「真的越看越喜欢！」
「都穿了一年还能这麽喜欢啊？」
「嗯，一年？」余乔㬢诧异地看着齐哲夏。「啊—我没跟你说我是转学生这件事吗？而且我才刚转来。」
「你没有说，」齐哲夏摇摇头。「不过你倒是有说会罩我。」
余乔㬢大笑出声。「那个，人初出江湖闯荡，总是得虚张声势免得被压着打嘛。不过，你也还是可以靠着我啊，毕竟比你多大了一岁，感觉上多少还是厉害一点吧！」
齐哲夏眯起眼，「感觉还真不可靠。」
「要是觉得我不可靠，不然让我靠着你啊？」
他犹豫了一秒，然後开始奔跑起来，「追得上就给你靠啊！」
余乔㬢没好气地在後头大喊：「你跑这麽快，我再多你十岁都追不上你啦！」
齐哲夏听见，立刻开心地转过头逐渐缓速，「看起来反而是我要让着点给你靠才行了呢。」
原本还想回嘴的余乔㬢，很识相地保持冷静。「我知道你想激我，我偏偏不生气。」
「唷，被识破了啊，」齐哲夏满脸笑意，「真可惜。」
「你真是够无聊的了。」
「不过，」齐哲夏回。「转学，为什麽？」
「怎麽今天大家都问我一样的问题......」余乔㬢喃喃自语。「因为我一直很想来念这所学校，可是当初没有考好—行，我先自招！你就别取笑我了。」
齐哲夏眨眨眼，悠悠回道：「这有什麽好取笑的，你不是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吗？晚了一年有什麽关系？」
「嗯？」余乔㬢纳闷。「不打算笑我？」
「没有这个打算哦，」齐哲夏说。「而且很佩服你。」
余乔㬢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紧紧捏住裙摆，瞅着脚上的皮鞋，齐哲夏因为忽然没感受到身旁的人而好奇地转回头。
为了遮掩自己泛红的脸颊，她头也不抬，话说得又快又急：「你、你这样一下捉弄我，一下又一本正经，我、我会错乱啦！」
须臾，齐哲夏露出一抹难以形容的微笑，神秘却柔和，充满温暖的色彩。
「跟上吧，我们去吃东西。」
*
「同学，想吃什麽口味呢？」
两人在打闹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已经来到鸡蛋糕摊贩前。
「一份原味，一份巧克力。」齐哲夏瞥了一眼菜单，便掏出钱包，递了一枚铜板给老板。「谢谢您。」
「啊，齐哲夏！」他转过头，余乔㬢指着他。「你头上有落叶。」
他下意识往头上一阵乱摸，「你上过发胶吧？我来，不然让叶子黏住就不好了。」
她挥挥手示意齐哲夏蹲下，他别扭地折弯膝盖，还一度因为重心不稳差点往一边栽。
余乔㬢笑出声。「不习惯矮子的世界吧？」
她踮起脚尖替齐哲夏摘下落叶，顺道拍去他头上的灰尘，齐哲夏的头发又细又软，比女生的还漂亮。余乔㬢难得能以俯视的角度看齐哲夏，他浓翘的睫毛细长分明，任谁都会被他如此无瑕的脸庞吸引，只是看着他这样乖巧听话蹲在她面前，余乔㬢突然觉得很好笑。
「欸，齐哲夏，你这样......好像......家犬哦，哈哈哈哈。」
齐哲夏脸色一阵铁青。
「好乖好乖。」她拍拍他的头顶。
「......」
「你知道吗，」余乔㬢给他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我就想看你这副模样！」
「......我说我们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余乔㬢乐不可支，难得她终於将了他一军，她立刻回道：「不，我就喜欢我们这样的关系。」
「来，同学。」老板打断两人，将两袋棕色纸袋递出去，一包上面标记了「巧克力」，余乔曦不假思索就准备伸手接过，殊不知齐哲夏以更迅捷的速度接过巧克力口味的鸡蛋糕。
「喂！巧克力是我的！」
「钱可是我付的。」齐哲夏挑眉，顺便咬了一口鸡蛋糕。
「不是，你刚刚也没问我要吃什麽......」
「我买什麽你就吃什麽。」
「你、你装什麽恶霸！」
齐哲夏缓缓凑近余乔㬢的脸庞，近到余乔㬢感到很不自在，一双眼睛不知该往哪看，他浅浅一笑。「我就喜欢我们这样的关系。」说着便把整包原味鸡蛋糕交给余乔㬢。
余乔曦原本还想说些什麽反驳，但她只能忿忿地咬牙切齿，视线再哀怨地落回鸡蛋糕上。「这个多没味道，他也太奇怪了吧，有哪个男生会喜欢吃巧克力......」
齐哲夏转头回望没有跟上的余乔曦，满脸胜利地再插了一块鸡蛋糕送进嘴里。「就说要和平相处吧！」
余乔曦眯上眼。「不行......这口气不能忍，我自己再买一包！」
「咦，喂......！」余乔曦往前踏了几步，把她手中的原味鸡蛋糕塞进齐哲夏怀里後便拿出钱包准备折返。「那你这包该怎麽办？」
「你买的，你吃。」
「可是我这是买给你的......」
「感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行......你回来！」齐哲夏大声嚷嚷。「不可以浪费食物，要买也要先吃掉这包才行！」
余乔曦转过头，对着齐哲夏扮起大大的鬼脸。「我不要！」
眼见余乔曦几乎要走向小贩，齐哲夏着急了，「余乔曦！」
「怎样？」
「你现在回来的话，我就把我的巧克力跟你交换。」
余乔曦停下脚步，似乎认为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交易，她转过头，「可是该怎麽办呢？巧克力鸡蛋糕已经被你吃了一半了。」
齐哲夏叹了口气。「当我欠你，下一次再还。」
余乔曦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回齐哲夏身边。「你说的哦！」
「......女生都喜欢吃巧克力吗？」
「喜欢，超喜欢！」
齐哲夏无奈插了一块巧克力鸡蛋糕到她面前，余乔曦的眼神燃起一丝光亮，她迅速地咬了一大口，满足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喜欢也不用吃得这麽急啦......」
「怕你反悔啊。」
看着这麽容易就满足的她，齐哲夏忍不住微微一笑。
「好啦，我真的全部都会给你，你慢慢吃。」
他们选了公园附近的一张长椅坐下，齐哲夏再次挑起那块被余乔曦咬了一半的鸡蛋糕送进她口里。
「你也蛮厉害的嘛。」
「嗯，什麽？」
「我是指性格跟外貌不符。」
「哇，不敢当、不敢当，要比的话我哪有你厉害，真的是从来没想过你也能这麽幼稚......」
「果然个性比我好太多了。」
「那是当然......」余乔曦接话到一半突然意会到了什麽。「喂！齐哲夏！」
*
「那就先说声晚安了，」两人走到余乔曦家门前，余乔曦说：「齐哲夏学弟。」
齐哲夏挥挥手，点头示意晚安。
「哦，对了，」她在拉开门栓前似乎想起什麽，转头望向齐哲夏。「那个，从这里搭车上学，自己一个人应该很无聊......我的意思是，也许我们可以一起或者什麽的，毕竟就是隔壁邻居，分开上学好像也有点尴尬.....」
「哦，学姊这是在勾引学弟吗？」
余乔曦瞬间脸红，赶紧辩解：「什、什麽！我才没有！我只不过是觉得搭车很无聊，找个伴一起坐车才不会......」
「知道了，一起上学对吧！」齐哲夏又露出那副迷人的灿烂笑容。「明天七点我会在你家门口等你，快进去吧！早点休息。」
他柔和的神色和月光相融，目光在夜色下与余乔曦交会，她内心顿时有种莫名的安心感。「嗯，明天见。」
带着一丝笑意，余乔曦回过头拉开砖红铁门进屋。
「小曦！你回来啦。」乔曦母亲从厨房探头而出，看起来心情很好。「吃过晚餐了吗？」
「还没，肚子好饿。晚餐好了吗？」
「差不多了，你先坐着等一下吧！」
余乔曦顺道将书包放在沙发上，抓了一把葵瓜子直往厨房里走。
「妈，我跟你说。」她一边用嘴把瓜壳咬开。「我今天跟朋友一起到市区去玩了！」
「这麽快就交到新朋友啦！」
「其实也就是隔壁邻居啦，他是我学弟，昨天才刚搬来，而且他是自己一个人住。」
「哇，那我们可得多照顾人家了。」
「说什麽呢，我们也才搬来两个月，妈到现在还记不得超市要怎麽走呢！」
「妈妈我虽然还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可是能烧一手好菜的功夫都好好地保存在这里呢！」她轻点自己的脑门。「改天邀请他一起来家里吃饭吧！人多也热闹些。」
「遵命！」余乔曦模仿敬礼手势，雀跃地绽露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