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陆恩杰一起抽到捧花的事情一直让颜依彤无法忘怀。最後那个主持人发现他们刚好是第六对伴郎伴娘,直接在台上说着他们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默契,甚至拱着他们结婚,害她的头低到不能再低,现在就连在公司里不小心碰见陆恩杰她都赶紧转身离开。
此时,任少轩的声音蓦地响起:「依彤,待会下班你有空吗?」
「嗯?」看一眼窗外,她这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到达日落之时,而她的世界还停留在捧花那片刻。
「想请你吃个晚餐。」他露出不太好意思的表情,心里担忧的是待会她的拒绝,「明明答应你可以当伴郎的,但都怪我那天生病发烧,所以想请你吃晚餐跟你赔罪。可以吗?」
「好啊!那晚餐的地点让我选择,我带你去吃个好吃的!」她知道如果不答应少轩,那他没有完成当伴郎这件事,他应该会在心底愧疚一辈子的。
他温柔笑道:「行。」
颜依彤带着他来到宝姨关东煮。一方面,是她只喜欢这种平凡且能够带来幸福的食物,另一方面,则是不希望少轩破费请她吃什麽豪华大餐。
宝姨看见她,立马放下手边忙碌的工作,笑吟吟的上前招呼:「依彤快、快进来坐,看看要吃什麽再跟宝姨说。」
「宝姨我要黑轮、水晶饺、高丽菜卷……啊!还有最赞的香菇贡丸!」坐下後,她不需要菜单就能直接向宝姨点了各种她最爱的食物,接着她转头问:「你要吃什麽?这关东煮的东西都超好吃唷!以前我高中的时候很常来吃。」
「白萝卜、鱼丸、竹轮、米血……」
任少轩的点餐吸引了宝姨的注意,发现他并不是恩杰,於是关心的问:「恩杰呢?他怎麽没跟你们一起过来?」
「他……他应该在家里吃饭吧。」颜依彤随口呼咙。现在只要听到、看到陆恩杰这个人或名字都让她好不自在,脑海中总会自动跳出他们婚礼当天一起站在舞台上,被说好登对的画面。
「这样啊,下次再带恩杰一起过来让宝姨看看。」
「好。」
宝姨很快的为他们送上食物,热腾腾的食物上头还冒着白烟,飘着浓郁的高汤香气。宝姨并没有和他们多聊天,因为後头陆陆续续还有好几组客人上门,她只交代了如果吃不够再告诉她。
任少轩还没动口,就先夹了块米血放进颜依彤碗中:「来,你要多吃一点。」
「我……」
「怎麽了?」
「我不吃米血……」
他脸上先是一阵错愕,接着失落的夹回米血,口气略带抱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时才发现跟依彤搭档了这麽多年,他还是摸不透她的喜好,连她不吃米血这种小事他都不知道,霎时,有一股深深的挫败感在胸口蔓延。
有多远呢?他和依彤之间的距离?
颜依彤知道她让少轩受伤了,有些愧疚的歛下眼,转移关於不喜欢米血的这个话题,说:「我喜欢吃白萝卜,不然你的萝卜分我一口?」
「好,小心烫!」任少轩将萝卜切半,还不忘叮嘱她小心烫口。
美好的晚餐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在谈笑风生中,黑幕早已悄悄升起,他和依彤已经来到分别的时刻,虽然不舍,却也觉得今天这样就像回到了昔日加班的时间,两个人之间很轻松,什麽都能聊、都能互相分享,两颗心的距离是那麽靠近。
「我送你回去?」他提议。
「不用了,我待会叫计程车回去就好。到家的时候会告诉你的。」在黑夜中颜依彤的唇角勾勒出一道很好看的笑。
「注意安全。」
道别少轩後,她正想拿出手机使用叫车软体APP,却在包包里怎麽也找不到手机的踪影,赫然想起手机似乎被她遗留在办公桌上。她徒步走到路口处,莫约等了好几分钟後才见一台计程车行驶过去,车上却载满客人,又等些时间,才好不容易拦到一台空车。
「到晴天广播电台。」
夜晚的晴天看上去不同於早晨的光彩折射,一到夜晚,附近街道万盏灯火齐放光明,一幢幢高楼大厦顿时像披了银光的衣衫,更显熠熠星辉。
熟练的上楼,看见办公室里黑压压一片,虽然广播也有晚上、凌晨时段,但他们这一层楼主要负责早上与下午,所以办公室没人实属正常。颜依彤摸黑找到自己的位子,又在桌子上找到手机,这才松一口大气。
找到手机就准备离开的她,却看见远处门缝中透出微弱的光线,循着光线前进,她看见陆恩杰正靠着椅背入睡,透过月色照在他的睡颜上,更凸显出他的五官立体。
这麽晚了……他竟然还在公司加班……
一想到这,颜依彤开始有些心疼他,於是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拿了他随手丢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替他盖上,嘴里还不停念着:「真是的……都几岁的人了,还不知道睡在这里很容易感冒的吗?」
陆恩杰并没有完全熟睡,他感觉到有人在他身上盖了东西。微微睁开眼,模糊中那个人的轮廓很像她……眼看着她快离开了,在最後一刻抓了那个人的手腕一把,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她跌坐在他腿上,这也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颜依彤?」
「你……你……」颜依彤低头看看这样女上男下的姿势,他的手也从手腕转移到她的腰际间,轻轻环住她,让她闪过好几个十八禁的画面,脸上的绯红透露出一切。
他懒洋洋的说:「怎麽?」手上的力道并没有要放开她的打算。
「你、你不是在睡觉吗!」
「是啊。」
「那你、你什麽时候醒来的?」
「刚刚,你帮我盖外套的时候才醒的。」
一想到她替陆恩杰盖了外套、还偷看着他睡觉的模样……这些小动作让颜依彤心虚的跳了起来,拍拍屁股说:「我要走了。你就……就一个人慢慢加班吧!」
倏地,陆恩杰露出痛苦的表情,手还不停压着腹部,额头涔涔汗滴沿着轮廓顺流而下,颜依彤见状,赶紧用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到处检查:「你怎麽了?还好吗?欸……陆恩杰!」
他紧锁着眉头,声线微微颤抖:「胃痛……」
「胃痛?你该不会到现在还没吃晚餐吧?」
「……嗯。」
「你等着,别乱跑,我去买点东西回来给你吃!」她焦急地抓了皮包就走,一路奔跑到附近的小吃店买了清淡粥品,才又急急忙忙地跑回来。
「呼──呼──」颜依彤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手上的海鲜粥也因奔跑的晃动而从旁渗出一些汤汁,「你快吃,吃下去应该会好一点,我还到附近药局买了胃药,你待会吃完记得吃药。」
陆恩杰打开粥盖才发现,这是他最喜欢的海鲜粥,不加葱花、菜脯,只要油条。他突然觉得方才所有的疲惫和胃痛都随着这碗海鲜粥的到来而消失。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本想说些什麽谢谢的话,最後还是默默吞回喉咙里。
「你慢慢吃,那我走了。」被他那样盯着让颜依彤有些不惯,那样的眼神只在他们刚交往的热恋期里出现过,是那麽的柔波荡漾,让她像一只鱼一样想要潜入海洋,可晃了晃脑袋,她提醒自己得快点逃离现场。
「依彤……」他的语气很柔,柔得像天上的云朵、像甜腻的棉花糖。
「嗯?」
「可以留下来吗……陪我吃完晚餐。」
她没有应声。明明知道不可以,但身体却很诚实的自动坐了下来,在沉默蔓延以前,路恩杰温润的声音这麽对她说道:「谢谢你……」
还会担心我,就像过去一样。他想这麽说,可始终没有开口,只静静凝视她泛红的脸,以及感受着两人之间那无声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