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狱寺所说,无论是黑川花还是京子,在小春被解救的时候,也先後被人拉出人群,脱离了被包围的窘境。
同样的,为了避免再度落单而被包围的状况,两人也被各自带离舞会场地,转向阳台等地,为了让其安心,离开後也能看的见会场与人,不怕被袭击。
这让京子松了口气。
老实说,光是为了脱离包围,挤出人群时就觉得费力了,可是又怕拉自己离开的男子会对自己不利。幸好男子只是将自己带到旁边阳台,还能看得见场内的人群灯光及保全,倒是松口气。
「感谢您出手相助。」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京子向男子欠身道谢。不过因为是在国外,也不知道对方是哪里人,因此京子刻意使用了英语。
只不过,不晓得是不是自己口音的关系,还是语气太过僵硬,对方竟然用日文回应:「没什麽。小事一件。」
「您会说日语?」京子讶异的看着男子,没想到对方的日语说得非常流利与标准。
「我是日本人。我只是来义大利工作罢了。」男子喘了口气,说:「小姐不介意我用日语说话吧?」
「不介意。」京子笑道:「若您能使用日语,那真是帮了大忙了。」
「这样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男子点了点头。
大概是因为在异地难得遇见同乡的关系,两个人聊起了在日本的生活。
对京子来说,青年的谈吐得宜,虽然好像有些紧张害羞,但是轻松却不失礼的用词与气氛,实在难得!
很多男人在和自己交谈时,都抱持着相当明显的意图,这让她感到相当困扰,甚至是恶心!
可是眼前这位青年却不会让她反感,反而相当融洽,很容易谈得来。
从对话中,京子发现男子似乎离开日本好一段时间了,以至於他对日本许多时事并不了解。
这让京子相当好奇,即使戴着面具,青年给人的感觉也不老呀?应该和自己年纪差不多才对。到底是离开了多久?又是几岁的时候离开的?
「恕我冒昧,刚才您说,您是来义大利工作的,那麽、您是在这间酒店里就职吗?」京子问道。
「哎?不是喔。」青年反而一愣,笑说:「我是在别的地方工作。今天是来帮忙的。」
「帮忙?」京子一听,诧异地说:「您是这场晚宴的工作人员?」
「是啊,只是现在是半休息状态。」男子笑嘻嘻的回应。
「咦?这样跑出来好吗?」
「没关系,有得到许可的。」
——得到里包恩的许可……
想到这里,青年心中忍不住苦笑,明明是自己的地位最高,却还要得到别人许可……
而且刚刚还是被狠狠踹出来的,要不是地板擦的够乾净,里包恩也换下了舞鞋,否则自己背上一定会多个灰鞋印!只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将大衣脱下了……
京子轻轻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了阳台外的景色。
别墅周围被林木围绕着,本该是漆黑一片才对。可是因为主办方的布置,小小的灯光为漆黑的环境点缀,彷佛在地上造了一片星空。
郊区的夜空能看见一些星星,天上与地上相映成趣,背後的会场喧闹声也不大,让景色更添氛围。
「……很漂亮吧?景色。」青年悠悠的说。
「哎?嗯、嗯……」京子在青年出声後,才将目光收回来,同时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
「小姐您看得很入神呢。」青年并没有介意京子的走神,轻声问道:「您很喜欢吗?天空。」
「……喜欢。」京子说。
「那麽,这里的天空,跟日本的夜空很像吗?」青年好奇的问。
听见青年的问题,京子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抬头看了看星空後才苦笑说:「果然,完全不像呢!」
「是吗。」
「日本的光害很严重,没去特意的地点,完全看不到星星。」京子笑说:「这里真的很漂亮。」
「如果能让您这麽觉得,我们的辛苦布置就有价值了。」青年说。
「……先生您呢?」
「嗯?」
「您喜欢吗?天空。」
「嗯……我并不讨厌天空,所以算是喜欢的吧。」
「这样啊。」
从刚才开始,两人的对话时不时的停下来,看着阳台外的景色,一会儿才交换简短的交谈。
……直到青年提出一个问题为止。
「恕我冒昧,小姐您……是不是在想着谁呢?」
「哎?」
「失礼了,因为您看天空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谁一样。」青年说:「我和您素昧平生,或许我能帮得上忙,当一个听众。当然,若您不想说也没关系。」
随着青年语落,两人之间再度陷入宁静。双方都不开口,就只是看着夜空,星光点点,和地上的灯光相呼应。
几分钟的时间过去,青年本以为女子是不打算说了,正准备放弃,开口提议回会场时,京子却先打破了沉默。
「……有这麽明显吗?」我的眼神。
「……是的,很明显。」
「这样啊。」京子苦笑道:「连先生您都看出来了,难怪我的好朋友和家人会这麽担心我。」
「他们这麽担心小姐吗?」
「是的。」京子说:「您愿意听我说个故事吗?」
「如果小姐你觉得我可以的话。」
「您是个好人呢。」
可能是因为对方是个不相关的人,也可能是对方给京子的感觉相当轻松,让京子放心的将自己的心情,转化为言语,用轻松平淡的语气,像是在说个小故事一样,从口中倾吐。
没有提到黑手党的部分,只是简单的带过。
连向家人、小花、小春都没有说过的心情,都告诉了青年。
自己在这五年间,一直等待、一直相信、一直思念的心情,还有被单方面避开、拒绝见面的打击与难过,诸如此类,都说了出来。
「我想,我大概被他讨厌了。」京子苦笑着说。
「是吗?听起来不像。」青年答。
「可是,他完全不想看见我。就连来到这里,也见不到他。」京子再度抬头看向夜空,说:「直到来到义大利,弄清楚自己的心情後,我才知道原来他曾经也等过我。只是我……没有回应。」
「所以,小姐才觉得自己被他讨厌了?」青年又问:「明明很清楚他是个像天空一样的人。」
「他也是人,他再怎麽像天空一样有包容力,也是有忍耐极限的吧。」京子说。明明这话是自己说的,可是心却相当的疼。
京子已经决定了,此趟的旅游一结束、回到日本,就放弃这段恋情。
——毕竟、是我,毁了这段感情。
仔细想想,那个男人从以前开始,对自己的事情总是非常了解、相当细心,温柔体贴。好几次都以为,他对每个人都是这样。
可是,他告白的对象,一直都只有自己。
自己却没有认真的面对。
——因为害怕现状的改变,所以不敢面对。
——因为现状太幸福、快乐,希望现状不要改变,才招致这种结果。
——时间一直在前进,不可能永远都是那样,明明是如此简单的道理,我却……
是自己,亲手毁掉了这段恋情。
醒悟的太迟了。
几天前的危机,他还肯出手救助自己,恐怕已经是现在的他所能给的、最大的情面了。
青年见京子沉默不再说话,心中愧疚感与罪恶感就快满溢出来。
和里包恩说的一样,自己先前的种种举动,让京子承受了非常大的压力,让这位单纯的女子,陷入了情感的折磨。
眼前这位妙龄的女子不再出声,青年一时之间找不到什麽话可以安慰她。
即使想挤出什麽,但是,造成这种状况的人是自己……
正当青年不知如何是好,想破脑袋时,他的眼瞥见了京子身上的物品。
那是一枚戒指。
那是、自己五年前,不要脸的拼死拜托里包恩回日本一趟,转交给京子的戒指!
——原来她还戴着……!
看到京子手上的戒指,青年笑了。
「既然小姐您愿意说自己的故事,那我也分享我的故事吧。」彷佛要转移京子的注意力般,青年刻意用了有点苦恼的语气说。
「原来,您也有相似的烦恼吗……?」
「是啊。」青年环起手,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小姐也知道,我离开日本好几年的时间了。但是我在离开前,曾和心仪的女孩告白了两次,但是都没收到回覆,还来不及得到答案,就被迫出国深造了。」
「哎唉!」京子诧异的反问:「也是两次吗!」
「是啊,和您故事里的那个人一样呢。」青年无奈的点头。
「那、那先生还喜欢她吗?都过这麽长的时间了。」
「喜欢。」青年说:「只是我这五年的时间,实在忙的不可开交,环境容不得我随意对外联系,我也只能透过别人知道她的状况,她出事了我也只能请别人关心她、帮助她……我从以前开始就很胆小害羞,在学校跟她打声招呼都很紧张,然而这五年的时间一拉长,我连她见面的勇气都没了……」
京子讶异的看着青年,说:「看起来不像啊……」
「那是因为被家庭教师训练的关系,胆子多少变大了。」青年苦笑说:「可是,相信我,如果现在要我脱下面具,与她面对面说话,我想我还是会紧张到说不出话来的。」
听见青年的自嘲,京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眼前的青年,和他实在太像了!
无论是善良的部分、温柔的部分、还是个性的部分。
见京子笑了,青年也露出温柔的笑容。
——果然,不是京子就不行。
——不是都下定决心了吗?说出口吧,不能再让她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