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茉才刚踏入玄关没多久,身穿围裙的妇人便笑容可掬地走向她。
「小姐你回来啦。」
婉拒妇人想替她拿书包的好意,夏茉笑问:「刘阿姨,我妈回来了吗?」
「夫人已经回来了,在房间呢。」
「她有吃饭了吗?」
妇人面有难色地回答:「没有,夫人直接去休息了。」见夏茉拧眉没有说话,妇人赶紧安慰道:「小姐不用太担心,夫人的状况已经好转很多了。」
她颔首,弯弯唇角,「刘阿姨我妈就麻烦你了,还有白天我去上课之後奶奶也拜托你帮我注意一下。」
「好,放心吧。」
「对了,等一下我要去奶奶那边,晚一点才会回来。」
妇人点点头,「那我先去炒些菜吧,吃完了再走。」
「好,谢谢。」夏茉弯弯唇角。
刘阿姨已经走了,她仍站在原地,紧抓着书包背带,她缓缓仰起头。
大厅里的水晶吊灯照得室内一片明亮,很多时候她总是不明白,为什麽要住在这麽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们母女和刘阿姨,整个房子空洞洞的,很是寂寞。
就像彼此的心一样。
夏茉走上楼,经过母亲卧房时,她停下脚步,站在房门前却迟迟没有动作。半晌过後,她缓缓抬起手,却在快要碰到门的时候又把手缩回。她低垂着眼,嘴巴一张一合,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过了许久,她深吸一口气,试探般地轻唤:「……妈?」
又过了许久,依旧无人回应。
想母亲应该是睡了,夏茉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一打开房门,她便看见她的书桌上摆着一张假单和一张一千块的钞票,假单上的日期和节数正是昨天的日语课,上面已经签好了名。把钞票放进抽屉里,她去冲了澡,换下制服。
当夏茉走出家门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走了几步路,她停在一栋小豪宅前,走进去之後她站在门前思忖了一会儿,然後蹲下身拿起门旁的其中一个花盆,在花盆下找到钥匙打开门。
看见厨房灯还亮着,夏茉朝着里头喊:「奶奶?奶奶!」没有听见回应,她快步走进厨房,只见桌上菜色丰富,老人就坐在那儿望着窗外,一个人、安安静静。
「奶奶。」她又唤了声。
过了半晌,老人才朝她的方向望去,缓缓地扬起唇角,声音沙哑,「小夏啊……」
看来今天是记得她的啊。她轻叹口气,投以微笑。
「奶奶,我不是说了可以不用等我吃饭吗?」夏茉坐到老人旁边,伸手摸了下盘子底部发现都已经凉透了,她站起身把菜拿去微波。
「小夏……他有没有、有没有跟你说,他什、什麽时候……回来啊?」老人话语轻颤,有些迟缓。
回眸见老人眼里终於有了神色,她沉默了片刻,柔声道:「奶奶,爷爷说他出了趟远门,暂时没办法回来。」
话尾方落下,老人又望着窗外出了神,低喃:「……是、是这样啊。」
饭後让老人吃了药,确认老人已经睡下之後,夏茉慢慢走下楼,回到厨房洗了碗筷稍微打扫了一下之後,锁好大门,离开了房子。
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小空已经窝在床角睡着了。她疲倦地打了个哈欠,从窗外望去,林依妍房间是暗的。正要上床准备睡了的时候,她突然瞥见放在书桌上的杯子蛋糕,她打开袋子,剥开旁边的包装纸,缓缓咬下。
好甜。轻轻勾起唇角,她阖眼微笑。
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了呢?大抵、已经半年了吧。
从高一下学期开始。
夏茉背着书包和吉他站在烹饪教室门口,温宇阳已经在里头了,站在窗边的流理台背对着她在用小刀削苹果。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温宇阳停下手边的动作回过头来,看着她笑了,眉宇间满是柔和。
她双手背在身後,也对温宇阳笑了笑。温宇阳没有多说些什麽,继续小心地削着手中的苹果,她仍站在门口,看着夕阳斜进教室,画了道明暗线,他就在光与暗的分界线上,围裙上沾染的面粉在橘黄的斜阳下像星砂般闪耀。
夏茉垂下眸子,无声地咧开嘴笑。
她坐在离温宇阳最远的位子,虽说最远,但也不过隔了两张长桌。她枕着臂弯,一只手轻抚跳到桌上的白猫,边觑着站在烤箱前调温度的温宇阳。
他们俩相处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安静的,不尴尬、也不寂寞,就像是自然而然。在她吃甜点或是温宇阳空闲的时候,他会坐到她身旁,和她一起撸猫或是听她唱歌,他们之间有时候并不需要言语,即便只是同她并肩一块儿沉默,也觉得心里很舒坦。他们有时候也会聊些无关紧要的事,但并不过度深入。
夏茉通常一进烹饪教室便坐在角落,有时写个作业,有时玩下猫、弹会儿吉他,或是静静地看着他在做些什麽。
她不知不觉地记住他的一些小事儿,譬如做甜点时微微抿起的嘴角、手指上被刀划的小口子,还有她当说好吃时,他的眼眸、像是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河水。
「在想什麽呢?」
夏茉回过神,依旧保持伏在桌面上的姿势,「在想……今天是吃什麽?」
温宇阳指尖轻搔白猫下巴,笑叱:「贪嘴。」
「其实……」夏茉缓缓撑起身,单手托着颊望着他,眼里噙着一抹笑意,「我在想我们第一次放学来这里的时候。」
温宇阳微微一愣,圈着怀里的猫没有说话,目光深邃缠绵。
整个烘焙教室只剩烤箱滴滴答答的声响,像沙漏般细碎地倒数着时间的流逝。他把小猫放回桌上,从夏茉的手里接过几颗猫粮放在掌心喂食。
过了十几分钟,烤箱叮的一声响,温宇阳把烤好的塔皮摆到旁边放凉,然後从冰箱里拿出水果还有起司奶油,他先把水果切片後把起司奶油搅拌成乳霜状放进挤花袋里。
闻到香味的夏茉忍不住蹭到边上,靠着桌子看着他把卡士达馅填入塔皮中、抹平,接着摆上芒果丁、苹果、蓝莓,最後他拿起挤花袋要挤奶油花时夏茉已经挨到他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咽了咽口水。
才刚挤好一个,他就感觉到身旁的视线越来越炽热,只好无奈地停下手,浅笑道:「要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