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只白色的生物在河底悠游着，
一下下浅细嚼水草，一下掀起河底的淤泥，滑出一条深深的沟，
大只的生物长达四点九米，小只的则是三点九，
红通通的眼睛，还有软绵绵的角，是身形极似蝾螈混种河马的生物，
最近都下着大雨，天空灰蒙蒙的，
沙智难得请了生理假，为了更接近人类，
过一段时间请个什麽假的已经是例行公事，
这天沙智的爸爸也没有上班，特别拨时间陪女儿游泳，
沙智的爸爸是计程车司机，因为头脑清晰，谈吐得宜，
所以是在地是小有名气的司机，网路上尽是推荐的好话，
沙智与爸爸露出原型，舒展筋骨，在河底悠游着，
虽然河底黑漆漆的，不过对两栖类的眼睛来说，
亮的跟白天一样，
由於水里无法清楚传递声音，头上的角变成为了发射电波的通信器，
“爸爸。”
“嗯？”
“你会不会觉得人类要照顾孩子的法令很麻烦。”
沙智的爸爸看着前方游着，虽然没有表情但看起来心情很愉悦，
“不会啊，爸爸蛮喜欢研究家庭主妇的，
也认识了许多有趣的人类大妈，虽然他们常说人家坏话，
不过有很多生活智慧呢。”
“咦，难怪爸爸又买了新的围裙，虽然胸前的小熊很丑。”
前方飘来一些渔网，两人很巧妙地闪过，
随後张开嘴，用高温的射线把渔网射得瞬间灰飞烟灭，
人类的垃圾不管在哪里都有，
“真头痛呢，明明每次游泳都有清理，一下子就都是垃圾了。”
沙智的爸爸一边游一边转着圈圈，活像表演的海豚，
“爸爸。”
“嗯？”
“妈妈是怎样的人？”
从沙智有记忆以来，妈妈就是照片里笑容灿烂的女人，
跟自己长得很像，却多了一种活泼，
沙智的爸爸突然停止转圈，回到直线悠游，
好像在回想着什麽，几乎没有什麽前进，
“妈妈啊，是个大美女人类呢，跟沙智一样。”
“爸爸真是肤浅的雄性呢。”
与两栖类通婚的人类，其子嗣，不是完全的人类，就是完全的两栖类，
一直没有中间质，
“就因为妈妈很漂亮吗？”
爸爸突然一个反转，躺在水中继续思考，
圆滚滚的身材有点萌，
“妈妈很特别呢，怎麽说，教会我爱这件事吧。”
“爱？”
沙智像小行星一样绕着爸爸游转，
爸爸因为水波摇摇晃晃的，
“我们本来就对爱难以理解，可是爸爸对妈妈，有种奇妙的感觉，
开心，难过，很多情绪。”
“很多情绪啊…”
沙智也跟着爸爸躺在水中，变成俩条白色平行线，
“这个很难用言语说，但可以跨越很多事情，
因为接纳，你看，爸爸接纳妈妈是人类，
妈妈知道爸爸不是人类却也接纳了爸爸。”
“基本上能接纳我们存在的就很爱我们了对吧。”
又一个宝特瓶飘来，爸爸又发射射线，瓶子瞬间消失，
“也不一定，接纳并不代表爱，但基本上接纳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以接纳我们啊…”
沙智一边消化爸爸说的感性问题，一边浮现了漾诗的脸，
除了感性问题，几乎没有什麽事情能让两栖类想破头，
回想起漾诗的种种，沙智不禁浅浅地笑了，
也许也只有自己能接纳漾诗异常笨的脑袋，
敏感的爸爸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是谁让沙智这麽开心啊？”
“才不跟爸爸说。”爸爸瞬间一个下沉，
“爸爸。”
“嗯？”又浮回来了，
“对方是女生怎麽办。”
爸爸愣了愣，看着水面另一端微弱的光，
一边思考一边听着水里特有的咕噜咕噜声，
“在人类的社会，貌似无法接受呢，就算接受也没有法律保障，
但是……”
“但是？”
“就算没有法律保障，爸爸也会保护沙智，还有沙智爱的人的，
妈妈也交代过爸爸的！”
沙智听了，温暖的感觉油然而生，尽管在这冰冷的河里，
“我也会保护我爱的人。”
说完，俩人又继续朝着水底游去，
水底的植物对两栖类来说真是无法抗拒的美味。
总觉得少了什麽，在学校的漾诗趴在桌上，
看着窗外下着雨，也许是因为天气吧，
是有一种人叫天气人，天气不好就没干劲，
不过想一想，自己天气好的时候也是懒懒散散的……
“这题我们请漾诗吧，第十题。”
漾诗突然一个惊吓，魂又被芦洲老师活生生装回嘴里，
“我看看喔…是C！”
老师会心一笑，还带点骄傲，
“这题很难呢，正确。”
漾诗松了口气，班上同学纷纷惊叹连连，
连成绩好的同学都错的题目，
自从老师帮漾诗补习後，漾诗的成绩突飞猛进，
几乎挤进前五名！从吊车尾开始，
俗话说，好的老师让你上天堂，不好的老师带你住套房，
不是，我们采纳前一句即可，
但也不是平白无故，最大的功臣莫过於那团小白云，
说是监视通讯其实是骗人的，
其实只是造型的时钟，读书的时间一到云就会出现，
如果偷懒就实施电击！疼痛程度直逼国小老师打手心，
如果该休息了，云就会吹暖风，
简单来说，算是一种刑具吧……
下课钟声响起，老师依旧准时走人，想问问题的同学根本来不及喊住……
也许是芦洲不喜欢做多余的事情吧，
“漾诗！可以教我吗？”
“可以喔！”
因为成绩进步，很多人开始会问漾诗课业的问题，
漾诗也逐渐忙碌起来，
态度又好又有耐心的漾诗，逐渐成为班级的中心，
“这样就可以解了。”
“哇！谢谢漾诗！”
“漾诗同学，可以稍微跟我走走吗？”
戴着眼镜的少年突然出现在漾诗旁边，
完全无视问问题的同学，
与少年几年同班也没说过几句话，居然主动找自己搭话，
这令漾诗很讶异，眼睛睁得大大的，下巴几乎掉了一半，
“班长？什麽事吗？”
“跟我到走廊散步一下。”
“好喔…抱歉呢美晴，先离开一下。”漾诗礼貌地跟问问题的同学说，
问问题的同学一脸为难，只能苦笑答应，
漾诗也没多想，就傻傻地跟在班长後头，
在走廊走着走着，也没有多说几句话，
“所以为什麽突然要散步啊？”
“漾诗同学你，作弊吧。”
“作弊？”
“对啊考试作弊啊。”
“等等，突然说什麽啊！”
班长没有回应，只是笑笑地用手机，
随後亮了一张图给漾诗看，漾诗瞬间哑口无言
“你跟芦洲老师关系真好，还想说怎麽突然变聪明了，
原来有门路啊，老师在外帮忙补习也是个新闻呢。”
那是一张自己进芦洲老师家门的照片，
单纯的漾诗当然没办法反驳，只是握紧拳头，气愤地几乎在颤抖，
“是我自己去烦老师的，不关老师的事情，
而且我也没作弊，都是苦读来的。”
班长笑了笑，笑得十分阴险，
走廊上人来人往，俩人都故做镇定，
“苦读什麽，老师给的教材吗？”
漾诗完全没有反击的余地，只能任班长宰割，
“你到底要干吗。”
“身为班上最有望考上X大的人，我是对你们的小动作没什麽兴趣啦，
只是看你看着很不爽罢了，
从今天开始给我滚回吊车尾去，
不然我就把照片公诸於世。”
漾诗没有说话，几乎能听见自己咬紧牙关的声音，
钟声响起，班长一派轻松地走回教室，还敷衍地挥挥手，
徒留漾诗在原地，此刻的她一片混乱
却突然浮现出沙智的脸，才发现自己多麽需要她，
如果这时候沙智在我身边就好了……
漾诗想走路，却发现脚有点软，
於是只好先坐在楼梯间冷静，
後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跑步声，回头才发现，
是刚刚问问题的同学，
“漾诗！”
“美晴……”
说完，漾诗开始啪啦啪啦地哭了起来，
美晴没有多问，只是将憔悴的漾诗搀扶至保健室，
并用手机传讯息给艾子老师报备漾诗不舒服，
到了保健室，里头的阿姨刚好出外，
只剩下一片洁白跟药水的味道，
美晴将漾诗扶到病床上，
“我没事啦。”事到临头，漾诗还是选择故做坚强，
但谁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自己没事呢，
“还是躺一下吧。”
看见美晴坚定的眼神，漾诗敌不过，只好乖乖脱掉鞋子，
躺的好好的，
美晴是班上没什麽特别的女生，很像电影一出来就会马上领便当的学生妹，
成绩也不怎麽好，
找了张椅子坐到漾诗旁边，看漾诗复杂的神情，
觉得自己一定得说什麽，
“刚刚我就觉得不对，班长这个人很小心眼，
一定是忌妒漾诗，才会想害你！”
漾诗别过头，嘟囔着，
“除了我没有作弊外，其他班长说的都没错……”
“什麽！还怀疑漾诗作弊！
漾诗的努力我都有看到，比别人早到学校，
比别人晚离开，不管下课还是午休，
都能看到漾诗努力的样子！”
美晴握住漾诗的手，有点力道，却令人感到安心，
“我也成绩很差，不过看到漾诗变努力的样子，
我也被感动到了！现在也以O大努力着呢！”
漾诗还是别着头，但感到有点欣慰，
美晴手机震动，原来是艾子老师传来的讯息，
“好，请漾诗同学好好休息，保健室阿姨暂时不会回来，
就麻烦美晴照顾，我放学会帮你补课堂进度的。”
“好的，谢谢老师。”
关上手机，漾诗才回话，
“美晴你太夸张了啦…”
“是真的喔！”
窗外雨声淅沥哗啦，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我想考X大，所以才跟他拚了。”漾诗有点儿害臊地宣言，
“X大啊！那个很难考的！怎麽会是那间！”
美晴惊讶地遮住嘴，也难怪，X大是本国第一学府，
只有顶尖成绩的人进得去，
漾诗没有说话，美晴大概也懂了，
笑着说“是因为沙智吧。”
漾诗突然耳朵一热，整个人迅速坐起，
像弹簧一样，
“很容易猜啊，因为漾诗看沙智的时候，眼睛都亮晶晶的。”
漾诗遮住脸，有种被窥视的羞耻感，
“有这麽明显吗？”
“全班都看得出来喔。”美晴灿笑说道，
这下漾诗体温又更高了，整个人埋在枕头里面，
活像少女漫画的主角，有什麽情绪都会先跟枕头说，
“我其实没什麽目标，但看着沙智，跟上她的脚步，
不知不觉就变成我的目标了，
如果离沙智越来越远，我会很伤心的，
话说，当初考上这间高中我也是拚了老命呢！”
美晴突然笑了起来，令漾诗有点儿不知所措，
“笑什麽啦…”
“真百合的发言呢。”
“才没有！”
“哈噗！”在河里，
沙智打了好大的喷嚏，巨大的泡泡直直往水面冲，
在水面变成了短暂的涌泉，
“怎麽了沙智？”
“没事，鼻子突然痒了……”
果然，是河太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