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郡主馴夫 — 進京

坐落在京城繁华之地的枢密使府邸内,林镶媛正与自己的母亲在院子里摆弄着花花草草,她最终还是跟着爹娘随徐云枫进了徐府,这不是因为她屈服了,而是苏慕清亲口交代她“顺水推舟”。想要一劳永逸解决这个麻烦,这一趟必须来,所以她来了,对於少爷的话她向来都是毫不怀疑地听从。

“娘,爹近来每日都与徐大人待在书房里,他们究竟在商量些什麽?”

“男人家的事,我们做女人的是不能打听的,”林镶媛的母亲,一个本本分分守了一辈子妇德的妻子,一边仔细地修剪着枝叶一边教导她说:“媛儿你要记住,将来嫁进了徐家,更需要谨言慎行恪守本分。”

“娘!”林镶媛不悦地嘟起了嘴巴,认真地反驳道:“我已经说过了,绝对不会嫁给徐公子的。”

“在家从父,这件事你爹说了算,可没有你反对的余地。”

“我什麽都可以答应你们,唯独终身大事不能妥协。”

“你可是喜欢苏七公子?”林夫人终於放下了手中的剪刀,决定趁此机会好好跟女儿谈谈,这麽多年来,她们似乎也真的没有机会好好聊聊心事了。

而没料到会突然被母亲说中心思的林镶媛顿时羞红了脸颊,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干嘛突然问我这个啦,我是在说不要嫁徐公子的事情啊,您帮我劝劝爹好吗?”

“媛儿,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从来不会违背你爹的意思啊。”

“您爱爹吗?”

“媛儿,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好意思问出这种话啊?”她娘显然被这句话惊吓到了,原本她一直以为女儿是天底下最乖巧孝顺的孩子,这麽多年来为家里操持辛苦没有一句怨言,可万万没想到偏偏在婚姻大事上,突然如此坚决与叛逆,难道这才是她骨子里真正的性情吗?

“我知道您爱爹,所以才会对他不离不弃这麽多年,”林镶媛将手覆在她娘那双早已不再光洁的手背上,动情地说:“将心比心,难道娘愿意看到女儿嫁给一个完全不爱之人,痛苦一生?”

“感情是可以婚後培养的,你又怎麽能肯定以後不会爱上徐公子?”

“可我心里已经先住进一个人了啊,女儿也想跟娘一样从一而终,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她心意早已确定,现在是最後争取善了这件事的机会,否则恐怕只能选择做个不孝女了。

“你果然是爱上那个苏公子了,”林夫人眼神黯淡下来,反手将女儿的双手握住,哀凄地开口道:“像我一样又有什麽好,痴恋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也不见得会幸福。”

“娘……”

“媛儿,你爹自始至终都只爱你的亲娘一人,这是我早就认命的事,所以我才不希望你单凭着今日的一股热情就去决定要跟谁在一起一辈子,爱这个字,只会让人盲目。”

林仲信的原配妻子并不是这个尽心服侍他於病榻前数十年如一日的女人,而是林镶媛的生母,一个他真心眷恋了一生的绝色女子,只可惜因生女儿难产而香消玉殒在双十年华。

这段身世,他们也从未对林镶媛隐瞒过,即便她十岁以前的记忆都已不复存在,但她爹坚持要让她知道这一段,以此永远铭记亲生母亲是为自己而死的。

“我不认为娘盲目,”她看到母亲眼中的痛,心中感到万分不舍,就算不是亲生又如何,这麽多年的养育之恩早已超越了血缘,她一直视她为亲娘,从不认为十几年的悉心照顾就次於给予生命的恩情,两个娘她一样的敬重,“您选择了心之所爱,也爱屋及乌的将我视如己出,这是很纯粹很伟大的,怎会是盲目?我想爹心里也一样是无比的感动。”

“但感动不是爱啊。”林夫人摇摇头,希望能用自己的例子点醒女儿,“难道你也想用一份痴傻的情意去换取苏公子的感动?让他因为同情你而回报你一个有名无实的名分?女人是该得到丈夫的爱的。”

“可是,可是,”林镶媛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因为她无法反驳这番话,苏慕清从没表示过对她有爱慕之情,相反的却是徐云枫整日把心意挂在嘴边,好像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他有多麽的喜欢自己,她原来也不过是单恋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罢了。

“娘是过来人,苏公子看你的时候绝不是看心爱之人的眼神,但徐公子是。”把女儿瘦弱的肩膀搂进怀中,像小时候那样轻拍着她已经开始因哽咽而起伏的後背,林夫人叹了口气说:“试着好好跟徐公子相处一段时间,或许你会看清谁是真正适合托付终生的人。”

难道,这才是少爷让她进京的真正原因?要她在一个远离他的地方好好认清事实,等着嫁作他人妇?他说的彻底解决这个麻烦,会是这个意思吗?其实自己就是那个“麻烦”?

母女俩难得彼此敞开心扉深谈了一次,但她的心却变得好痛好痛,就要这样结束一切了吗?在这个还带着早春寒意的午後,她在为情烦恼不已,而她爹却在徐大人的书房里密谋着一件天大的事。

“那麽小犬与令爱的婚事,便定在下个月初十如何?”当朝枢密院的一把手徐至刚,人如其名长得一脸威严,常年手握军事大权的身份地位,让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强势的气质,叫普通人见了他都会不自觉地畏缩三分。

“自是全凭徐大人做主。”身体终於康健如常人了的林仲信则是不卑不亢地坐在书桌前的檀香木椅上应和道。

“婚事一旦结成,他日就算皇上将当年之事查出端倪,也定会看在令爱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往不咎,毕竟活人终究是比死人要重要许多的。”徐至刚老神在在地说着,为自己的如意算盘而暗自得意。

“只是令郎身为京中无人不知的富贵公子,突然要娶一介平民为妻,这在皇上那里是否说得过去?”

此消息一旦宣告出去,必会引来朝中上下一片譁然,自从当朝宰相在三年前彻底被羽翼渐丰的皇上夺回了摄政的倾天权利之後,枢密使可以说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以徐云枫今时今日的身价,就算娶皇上的亲妹子也是够格的。

“这个林兄不必担心,老夫自有打算,只是听闻小犬说,令爱对这桩婚事似乎多有抗拒,还请多加劝导,切莫在最後关头旁生枝节。”

“那是自然,这一点就由在下负责,徐大人也大可宽心,”他向徐至刚打了包票,但同时也不忘提醒他们之间达成的协议,“不过对於我们说好的那件事,还请大人务必言出必行。”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老夫承诺过的事岂有言而无信的道理。”徐至刚答应得掷地有声,却在让人无法察觉的瞬间眯起了阴险无比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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