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瞒了你很多事。』
初二是女儿回娘家的日子,一大早裴母便忙进忙出准备迎接她宝贝又婷回家。虽然徐维铭与裴又婷还没有结婚,但两家人已经当成亲家看待了,所以团圆饭裴母让又婷去了徐家,心里虽然不舍但是甚感欣慰。
对孩子的牵挂一点一滴卸下,慢慢可以放宽心了。她正在学着放手,对孩子的爱化为助力,放手让他们去翱翔,去开阔自己的路。
而现在只剩下莫丞翰与裴又欣了。
「妈。」睡眼惺忪的裴又欣走出房门道声早安,裴母转过头见裴又欣起床了後便掀开锅盖,整个厨房顿时香气四溢。
「已经十二点了,姐她还没有回来吗?」
「对对对,我都没注意到时间,你去打个电话给又婷,问她人到哪里了。」应声後的裴又欣正准备回房拿手机,铁门恰巧打开了。
「姐!维铭哥!」几日不见裴又婷的裴又欣直接扑上去,惹来裴又婷笑闹,一旁的徐维铭跟着傻笑。
「欸!等等!你没有看我手上抱着一大箱东西啊!」裴又婷跳到旁边,举起手上的箱子扬声:「裴又欣你冷静,小心我等等拿烟火炸你!」
「烟火?」裴又欣睁着圆滚的眼,兴奋凑上前,「好久没玩了,怎麽忽然买烟火?还有仙女棒耶。」
「还不是半路上徐维铭看到卖烟火的小贩,他说想买所以才耽搁了。」裴又婷瞥了眼他,「所以我就买了一大箱啊!」
「你也买太多了啦姐。」裴又欣翻着箱子里童玩烟火,冲天炮、五夜花、星光棒、火金星、仙女棒……等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那晚上我们一起去放烟火!」裴又欣提议。
「好啊好啊。」徐维铭在旁附和:「以前在国外我很少看到这些东西,不小心就买太多了。」
「国外没有吗?」
「很少。」徐维铭沉吟,「因为国外没有放鞭炮的习俗,虽然有烟火但是都是大型观赏烟火,很少这种童玩类的烟火。」
捻起仙女棒,裴又欣的目光有些闪烁,彷佛想起了什麽,轻轻地笑了。
「你们在这做什麽?」裴正希一家走进客厅,莫洆浈牵着裴小妞凑近,一见到满箱的烟火不禁有些惊喜:「这谁买的啊?好多哦好怀念,家里很久没有放烟火了。」
裴母也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那些童玩烟火同样感到怀念。「以前我也买过这些烟火给你们玩,正希玩得最疯,还把鞭炮插进牛粪里,回来被我叫去罚跪。」
「妈!我哪有做过这件事啊!」裴正希胀红脸,「那是莫丞翰才会做的事吧!」
「你小时候玩得比莫丞翰还疯,吓得我跟爸爸不敢再买冲天炮,结果你哭着耍赖说要玩,爸爸又心软买了,你就拿去炸田,回来又被我揍。」
全家人笑得东倒西歪,说到後面的裴母也笑得乐不可支。裴正希无语问苍天,红着脸闪进房间。
「妈,那我小时候最喜欢玩什麽?」裴又欣问,像个孩子般兴奋。「我跟哥一样喜欢玩冲天炮吗?」
「没有,你跟在洆浈的屁股後面玩烟火,一开始你还不敢玩仙女棒,可是很奇怪哦,你又特别爱看仙女棒,叫你拿还哭着说不敢拿,却又一直叫又婷点仙女棒给你看。」
箭靶变成裴又欣,她支支吾吾好半天,又婷捧腹大笑,「天啊裴又欣,你小时候太卒仔了吧!」
「我、我哪有啊!」
「对耶,我记得这件事。」莫洆浈忍住笑意,回想,「除了仙女棒以外,你最喜欢的就是『蝶恋花』,放在地上点燃後会喷出烟火的那种。」莫洆浈边说边在箱子里翻找,还真的被她找出了蝶恋花。
「你看!就是这个。」莫洆浈手里的烟筒五颜六色,裴又欣认真回想蝶恋花,却记不得它璀璨的样子。
「不是吧,我记得我的白雪公主喜欢的是大飞龙吐珠,就是会在半空中炸出烟火的那种。」
「大飞龙吐珠?」裴又欣更困惑了。「除了仙女棒其他我都记不得了……」
「晚上不就知道了?」裴又婷将这两个烟火塞进她怀里。「反正买那麽多,三天三夜也放不完。」
裴又欣蹲下身与裴小妞平视,伸手摸摸她的发。「姑姑晚上放烟火给你看,好不好?」
「姑姑,故事。」裴小妞拉过她的手,「大象找到小白兔了吗?」
裴又欣诧异,裴家跟着愕然。童颜童语直捣痛处,裴又欣顿时尴尬,眼尖的莫洆浈赶紧转移话题,「肚子饿了吧?大家吃饭了。」
「对对对,赶紧吃饭了。又欣你去叫正希出来吃饭了。」
「好。」
裴又欣蹲在那默然不语,很久、很久……
巴黎是个宜人的城市,只是陆蔚萱无心欣赏而已。
她走过曾与裴又欣一起待过的大学里,她拨下发圈让棕褐色的发随意披落於肩上,想起那只蹦蹦跳跳的小羊窝在她怀里的模样不禁有些感伤。
陆蔚萱跟之前系上的教授偶尔还有联系,推敲字句中那些蛛丝马迹,她知道现在裴又欣过得很好,这样就足够了。
她从来不敢奢望裴又欣会等她。
因为她不要裴又欣等她回去,也不要裴家与莫家痴痴地等,这不是陆蔚萱乐见的事。她想起了Joan那句没有谁会等一个消失的人三年,陆蔚萱比谁都认同。
其实她有事瞒着裴又欣。
当初替裴又欣申请巴黎的大学,不单单是为了裴又欣,也是为了她自己,为她向家人的出柜做铺路,还有与过往的切割。
因为了解Joan,因为了解那个羽翼未丰的Joan是怎麽样的死心眼,所以她直接让Joan亲眼见到事实。
她拿着裴又欣当挡箭牌,也当个护身符似的,告诉Joan她们没可能了,更是提醒自己别陷入过往纠葛。
人算不如天算,世事难料。
陆蔚萱还是回来了,为了陆家与Dan也为了Joan这颗不定时炸弹,所以她孤身回来了。
她放手一搏,赌上了全部。
即使精疲力尽她仍是只能咬牙撑下去。陆蔚萱不会退缩,却会不会走错了哪一步,便会彻底陷入泥沼中动弹不得……
「蔚萱。」
陆蔚萱一愣,回头,一看见高大挺拔的身影有些愕然。她停在湖畔旁,看着男人走向她,她这才发现哥哥当年的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变得内敛沉稳了。
原来只有她在原地踏步而已。
「哥。」陆蔚萱不自然地轻唤:「你怎麽知道我在这?」
「Dan说的,说你今天要来找教授签名,可能会在这待一整个下午。」男人摘下黑框眼镜,掏出镜布擦拭。「平安回来就好。在外面就跟以前一样,喊我的英文名字。」
「嗯,Errol你去看过爸了?」陆蔚萱讨厌这样的疏离,但她只能接受。
「我先去医院後才来找你的,你应该知道爸的情况很糟,麻烦你多费心照顾爸了。」
「我知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Errol沉吟片刻,重新戴回眼镜将精明的目光藏在镜框後。他的嗓音低哑,如一旁的树叶婆娑声,淡淡地问:「跟那个小女孩结束了?」
「她叫又欣,不是小孩子。」
Errol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结束就好。我可以接受你喜欢女生这件事,但我无法接受你跟一个小女孩玩扮家家酒。」
「我们是认真的。」陆蔚萱沉声:「你知道我们是认真的。」
「但她没有肩膀担当也是事实,一个只能被保护的小孩子,我无法认同你跟她在一起。看那一眼我就知道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要我怎麽放心把我的妹妹交给她?」
「Errol……」陆蔚萱无力喊他。
「很晚了,走吧。」
望着他沉稳如山的背影,陆蔚萱只能无力叹息,深感她这次回家还有好多难关要去克服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