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础从算到一半的物理讲义抬起头，看向对桌的于沐芽。瞧她写没几题便趴在数学题本上熟睡，他的嘴角抽搐了几下。用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道：「再睡等会再多算十题。」
沐芽缓缓睁开双眼，甜甜的勾起嘴角。「周公刚刚请我吃点心。」
「他会教你怎麽解题吗？」东方础沉下脸，从抽屉中拿出一盒巧克力棒，拆开包装，抽出其中一根在于沐芽面前晃了晃。「快点把这部份算一算回去休息。」
于沐芽张嘴便咬下那根巧克力棒。揉了揉眼睛，她提起粉红色自动铅笔，望向复杂的数学题目，皱起眉，问道：「为什麽中秋节吃月饼吃得好好的，要算Ａ月饼跟Ｂ月饼的距离呀？」
「画出一个钝角三角形，用余弦定理求距离。」东方础低下头，继续钻研他的物理题目。
「那不是重点。」沐芽叹了一口气。为什麽要算这种东西呢？明明她的生活里用不到。读书读得太久，脑袋都会变得硬梆梆的。「小础，别算了，我有事想问你。」
「先把那几题算完。」东方础拿手中的篮笔敲了敲于沐芽尚且空白的数学题本。
「小础，你的膝盖真的没事吗？」于沐芽搁下笔，眨眨双眼。虽然看他走路没什麽大碍，但一听说还要回去医院复诊还是会有些担心。「要我陪你——」
「不用担心，只是复诊。」东方础翻过一页讲义。
「那——」
「算完月饼那一题再问。」东方础冰冷的眼神刺向于沐芽，见她噤声低头算数学才专心在自己的物理题目上头。这部份的题目解完，还要写国文的试题……
「小础——」没过几秒钟，便听到于沐芽娇软黏腻的嗓音。她扁了扁嘴，「明天小考英文单字，我能不能算完这题就结束今天的数学进度？」
东方础重重吁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和缓一点，「你的英文不是没有问题吗？」
「只有选择题没问题，我的单字很容易拼错。」她吐了吐舌头，按照东方础教过的解题方法算出两个月饼之间的长度。根号七，好诡异的距离。
「你还敢说。」东方础阖上物理讲义，放到一旁读完的书堆上头。「刚刚想问什麽？」
于沐芽盯着题本上被称为月饼的圆形，眉头紧锁，半晌才慢慢抬头，注视着东方础，问道：「小础，你喜欢任同学吗？」
「嗄？」东方础挑起眉，「你说黛媛？」
于沐芽点点头，「因为她完全符合你的理想型。」她垂下头，声音变得有些飘渺。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她和小础之间的距离便会变成那两颗看起来明明就很近的月饼吧？即使就在附近，中间却还是隔着无数个小数。这麽想着，突然觉得有点寂寞呢。
东方础望着于沐芽，表情凝重，不发一语。
怯怯的扭着手指，于沐芽的头垂得更低了。「我只是问问嘛……」她弱声道。
「你到底是从哪里听说我的理想型的？」东方础从书包里取出国文历届试题题本，瞧也不向于沐芽瞧上一眼。「现在的我不会谈恋爱，也不会去思考什麽理想型。」
于沐芽侧着头想了想，「考上大学之後呢？你会跟任同学在一起吗？」
「问那麽多做什麽？」
「为什麽不回答我？」沐芽抬起头，「我也是会担心的，如果你跟任同学在一起，你就不能像现在一样教我功课、煮饭给我吃了吧？」
「即使我跟黛媛在一起，还是没办法放下你的。我答应过你爸爸要好好照顾你了。」
「那还是因为爸爸的关系不是因为我的关系呀！」沐芽扁了扁嘴，而後双手摀住自己的嘴唇。「我是说……我……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叹了一口气，东方础用食指戳了她的额头一下。「你担心太多了。」
思考了一会儿，沐芽漾开笑容。「那就是不会罗？」
东方础耸耸肩，翻开题本。他没想过这种事，从小到大，他就以顶大医科为目标。目标还没达成之前，无法分心想其他枝微末节的小事。
小时候曾经不小心让思绪失控，平均分数掉了几分。但那是小时候不懂事，现在他很确定自己可以冷静自持。东方础低下头，盯着第一道字音字形题，轻声道：「于沐芽，你以後再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我一定让你再多算几题三角函数。」
于沐芽阖起数学题本，望向东方础，低声呐呐：「这问题才没有莫名其妙，你才莫名其妙。」她没有让东方础听见。收下数学，拿出自己最拿手的英文，她决定暂且不去想那麽多。
「不是要一起上顶大吗？」东方础瞟了她一眼。
沐芽垂下头，啃着另一根巧克力棒，咕哝着：「顶大附近还有大学吗？出来能当老师就好。」
东方础沉默了一会儿，「你还是别去摧残国家幼苗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