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很安静,显然,男子并不是一位多话的人。
夏实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因此率先开口。
「那个,谢谢你。」
「不会。」男子摇了摇头。
「那个,载我应该不会害你上班迟到吧?」
「不会。」
「……」
她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想了一个话题,男子就两个字「不会」就解决了……多说一点会死啊?
瞬间,她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慨,很想就这麽闭嘴算了。可是,她的个性又受不了这样的沉默,所以,她只好继续努力找话题了。
「那个……刚刚不好意思,因为我闯红灯所以害你刮伤了车子……」突然,如同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情,「对了!我害你刮伤了车子!对、对不起啊……」结结巴巴的道歉,她很想豪气云天地一拍胸铺说「没关系,我赔!」可是……听说车子漆油好像很贵……等等!该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要把她抓去卖吧?
想到这,女孩的表情再次变得万分惊恐。
「我没有要对你做什麽,你不用那麽恐惧。」再次看穿了女孩的意图,男子有些许无奈地开口,「我不是给你看过我的警证了吗?」
「是、是没错啦……」可是,重点是,谁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何况……「我又没看过警证,谁知道长什麽鬼样子。」最後一句话说得很小声。
「不知道长什麽样子你还敢这麽轻易的上车?」男子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我说这麽小声你也有听到?」夏实的声音充满了纳闷。
男子没回应这个问题,只是轻笑了两声。夏实发现,男子虽然说话声音低沉,可是笑声很有磁性,很好听。
「你是鲛柄的学生。」
「欸?」
「我高三那年转学到鲛柄。」
这下,夏实在呆愣了两秒後,听懂了,「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我是你学妹,所以才想载我?」
「说对了一半。」
「那另一半呢?」
男子再次沉默了会,开口,「对了,你为什麽会想读鲛柄?」
这个话题,对夏实来说并不陌生,很多人都曾问过她这个问题,而之所以去读鲛柄的原因,是因为某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
「你有听过松岗凛吗?他是日本的游泳选手,现在正在澳大利亚发展……虽然目前在日本没有甚麽名气,可是我超级喜欢他的!」
一提到「松岗凛」这个人,女孩原本平静的黑眸燃起了点点星火。
当初,她高考结束,跟着朋友到澳大利亚旅游。
因缘际会下,她不小心看到了那场比赛。
那并不是一场专业比赛,只是游泳池开幕举办的,连普通人都可以参加的业余赛。
因为是在澳大利亚,因此入目所及几乎都是外国人,因此当她在西方人的面孔中发现了东方人,她很惊讶。
比赛项目为四人接力的游泳,除了那名红发少年之外,还有另外三名陌生的华人。
这四人在西方人那高大的身躯中,并不起眼。但基於同为日本人,夏实决定帮他们加油──但她不抱任何期待。
虽然日本在游泳方面并不弱,但跟西方人比起来却也不强,这点基本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枪声一响,七名仰式选手同时出发,果不其然,华人那队是弱後的。接棒到第二阶段的蛙式,之间的距离没有追近反而拉开,几乎已经是快要半个水道的差距了。看到这,夏实几乎已经放弃了,虽然已经放弃,但她还是有些自虐地想看完,也许,心中还有小小的期待──还是有机会反超的!
事後,她很庆幸,她有选择看完。
第三棒的红发男子,拉了拉泳镜的带子,已经做好入水的准备。
蛙式选手一碰到墙,红发男子纵身跃入水中。
夏实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算是透过摄影机的拍摄,夏实也看得出来,男子跟其他选手根本不是同一个档次。
带着惊滔骇浪一般的气势,男子在水中的速度快如闪电。
追过了一个、两个、三个……
夏实的心跳剧烈跳动,耳边听着艰深难懂的英文,那位播报的主持人显然也很激动。
当男子折返时,男子与游在最前方的选手几乎只剩四分之一个水道的差距。
通过折返点,男子的速度不见缓慢,依旧持续地与前方选手拉近距离。
在男子快要碰壁时,夏实已经从位置上跳了起来,甚至连她因为炎热而脱下的宝贝外套何时落地都不知道。
心脏,快要重嗓子眼跳出来了。
最後,追上了吗?当然没有,可是,如果再让红发男子多游个几公尺,肯定能追上。
最後,赢了吗?当然没有,因为最後面的那位把头发染成金色的自由式选手,再次被敌方拉开差距,造成了一场输得有点难看的比赛。
其他三名华人哭得很难看,红发男子嘴角勾着无奈的的笑意拍着他们的肩膀。四人彼此扶持着离开了比赛场地。
他们不曾领先,雷霆万钧的追赶气势,也只是昙花一现。
但,那场比赛却如同落入池水中的石子,在女孩的心中造成了无可抹灭的冲击。
当天,她撇了一眼看板──RinMatsuoka深深印入了她的脑海。
「他是我的偶像,我当时就发誓,我一定跟他读同一间学校!」女孩双手握拳,显得很激动,「所以当我听到鲛柄收女生时我超激动的!」
就算家里住在远,她也要克服万难去读,因为……
「松岗凛,这个人实在是太耀眼了。」
崇拜的目光,迷恋的声音,此时的夏实,就只是一位小粉丝。
车内,回荡着她清脆的声音,这时,夏实发现自己激动了。
「啊!对不起阿……每次说到松岗选手,我都会不小心激动……别见笑啊!」双颊红透,女孩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不会。」
依旧是两个字,很有男子的特色,虽然只有半个小时,但夏实已经习惯了,默默地将头转向窗外,这时,已经可以看到鲛柄的大门了。
──啊啊!果然还是给人载比较幸福,不像公车绕了一大圈,省了很多冤望路和时间。
「这里下车可以吗?」
可能是顾虑到女孩的名声,男子很细心地将车停在离门口有一大段距离的偏僻小巷。
「谢谢学长。」夏实有礼的微笑,「学长真是个好人。」
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如果用嘴巴说,想必依旧是很有男子特色的那两字。
「是我要谢谢你。」
「欸?」夏实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谢谢你告诉我那场比赛,你没说我还真得不知道凛也有那样的一面。」
光阳,照在男子刚毅的脸上,那笑,温柔的几乎可以化掉了一池的春雪。
一瞬间,夏实的心脏蹦蹦跳,平常能言善道的嘴巴只能楞楞吐出这两个字,「不、不会……」而且还结巴。
「那,日向学妹,未来有机会再见了。」
车门关上,夏实只能看到汽车的背影。
等到车子离开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她才想起一个被忽略的问题。
「是说,学长怎麽会知道我的名字呢?」低声喃喃,不过,比起这个问题,她更想知道另外一个问题,「还有,学长是叫什麽名字呢?」
在许久之後,这个问题在她们游泳社教练──似岛老师的办公室中得到了解答。看着那张照片,四个人占据着画面的全部,那是他们高中最後一年参加接力比赛,红发少年搭着黑发少年的肩膀,两人笑得如此灿烂。这时,她才明白当时山崎学长那句「谢谢」背後的真正意义;还有,那抹直至她年老,跑不动了,也走不动了,只能坐在阳台眯着眼晒着温暖的太阳,偶尔还是会想起的,温柔笑靥。
作者有话说
补上昨天的,昨天没更文的原因,,,那啥?除夕甚麽的,出门甚麽的,,,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