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津津,吃饭了——」
近日田甄来找我的次数变多了,平常总轮流与班上其他女生吃饭的她,这两天却是选择和我一起用餐。
「你终於也被她们排挤啦?」我问。
「才不是呢,我是看你这几天老是很郁闷的样子,所以过来陪你解解闷,有什麽烦恼都可以告诉我喔。」
「我干麽跟你讲?」
「齁,你很冷漠耶,我还以为我们感情有稍微好一点了呢!」
看田甄噘着嘴打开便当,我不禁有些心软,还来不及说话,就听教室外有人喊我的名字,江杰的女友与另外两位学姊站在窗前对我招了招手。
碰上目前最不想碰到的人,我的心情登时更加烦躁,却也无可回避,只能顶着田甄的好奇目光步出教室。
「听说你上次又去篮球场了?」学姊劈头就问。
「那是江杰⋯⋯不是,是队长把我骗过去的,我不晓得他们是要帮我庆生,我一开始并不想去。」我无奈地澄清。
「但你还是去了不是吗?江杰故意骗你,你就答应了?早就警告过你绝对不准再出现在那里了吧?」江杰的女友发话了。
「学姊,事情都已经过了这麽久,你现在才来找我算帐好像有点奇怪。你该不会是因为跟队长吵架,才会专程过来找麻烦,藉机拿我出气吧?」
江杰的女友面露难堪之色,举起手就要朝我脸上挥落,却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叫唤给止住,一只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
「陈津津。」站在不远处的古邵远用一种置身事外的口气问我:「你忙完了没?」
「忙完了、忙完了!」发现救星,我马上朝他奔去,拉着他一路跑到穿堂才停下来。
「你来得正好,救了我一命。」我非常感谢古邵远的即刻救援,虽然他可能并没有那个意思。「你怎麽会突然过来?」
「你不是要我跟胡澐涓说,我以後假日要跟你一起念书?我已经说了,就想过来告诉你。」
我瞠目结舌,「你这麽快就说了?那她答应了吗?她没有阻止吗?」
「我只是通知她一声,她答不答应不关我的事吧。」
古邵远的回答让我颇为意外,却也有些疑惑。
我一直以为他是基於情份才难以拒绝胡澐涓的「特别宠爱」,然而照他刚刚的说法却像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把对方当回事。
「你说从这礼拜六开始对吧?地点在哪里?几点?」他问。
「这个⋯⋯我看地点乾脆就先选在你教室,早上九点开始,这样要是胡澐涓经过看到,至少不会认为你在骗她,怎麽样?」
古邵远连个回答都没给,便转身走开,他的反应让我完全摸不着头绪。
不过应该可以比照上次办理,他虽然没说好,却也没拒绝,那就是表示同意。
应该吧。
最近家里卤味店的生意不是很好,妈周末也多半在家,不需要我帮什麽忙,所以我跟爸妈提起以後周六早上都要到学校念书时,他们没什麽意见,很爽快地答应。
只是在周六出发去学校前,妈在我绑鞋带时抛下一串话。
「你可别跟你大姊以前一样,每个礼拜跑出去和同学一起开读书会,结果大学也没考上,根本是浪费时间。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可以省下学费给你和你弟弟他们。」
妈的风凉话让我心里不是很舒服。
待我绑好鞋带,拎起一旁大姊送给我的红色包包时,忍不住怔忡片刻。
有段时间,大姊每逢周六也是背着这个包包出门,骗爸妈说要去和同学一起念书,实际上却是去和那位她异常看重的学弟碰面。
大姊每次要出门赴约,脸上总是带着由衷的喜悦,那样灿烂的笑颜至今仍刻印在我的心中。
没想到现在我也做出了和她同样的事。
我想也许该是我不再闹别扭,主动与大姊联络的时候了。
到了二忠班教室门口,就见古邵远已经坐在里头了。
他正在计算纸上振笔疾书,没留意到我的脚步声。直到我将他前座的椅子往後转,面对他坐下,他才抬起头,困惑地看了我一眼。
「这样看起来才像是你在教我功课吧?不然各自坐在一张桌子前念书不是很怪?」我从背包里取出笔袋与课本,「不晓得胡澐涓今天有没有来学校?」
「她在资优班帮别人上课。」古邵远简短地回。
我一惊,「她真的来啦?那我先去把门关上,只要把窗帘拉开就好,要不然她要是突然闯进来怎麽办?」
说完,我便匆匆跑去关上门後,才回座将英文作业拿出来写。
本来我以为就是写自己的作业就好,谁知只要我一写错,古邵远必定会出言指正,偏偏我写错的地方越来越多,使得向来惜字如金的他顿时竟显得有些罗唆。
「你干麽一直看我写作业?专心读你的书啦!」我的脸颊发烫,被人这麽处处纠错,任谁都会觉得丢脸。
「你的英文会不会太烂?」他毫不客气。
「你管我?我就这个科目最不拿手嘛!」我瞪他,埋首继续作业,过了一会儿,才又问他:「欸,你跟胡澐涓是不是有什麽关系?不然怎麽会从小就认识她?你们是亲戚吗?」
「我们住在同一个社区。」
「邻居喔?那她平常也对你很严厉吗?」
「不会,去她家念书时,我从来没被她骂过。」
「你还到她家念书?」我大惊,这根本是羊入虎口。
「我爸妈以前没空照顾我,把我托付给她,所以从小学那时起,我便时常去她家写功课。」他一边回话,一边仍留意我的作业,「这题的介系词该用of,不是about。」
「喔。」我有点认命了,乖乖拿起立可带,这时某个念头突然从脑中闪过,「对了,我之前还给你的明那张信片⋯⋯你还留着吗?」
「丢了。」他坦承不讳。
「因为我在上面乱涂鸦?」
「不是,是看到你的涂鸦之後,觉得其他地方很多余,所以就丢了。」
这番话让我心生疑惑,「听起来你好像保留了我的涂鸦。」
古邵远移开参考书,从透明桌垫下抽出一张小纸片放在我的手心。
小纸片是从那张明信片上割下来的,上面有我当初画上的两个小火柴人。
我一头雾水,「这是什麽意思?」
「没什麽意思,就是想留着它,其他的就没必要了。」他说完就将小纸片收回去。
所以之前我在垃圾场看到那张明信片的时候,它才会缺了一块?
我很意外他居然一直把我的涂鸦留在身边,但更讶异的是,他竟会觉得那张名信片多余,难道他也觉得明信片上写给他的那句话是多余吗?
「你是不是跟写明信片给你的那个人有什麽深仇大恨?」我忍不住问。
「没有,但也没什麽感情。」
「老实说,我有看过明信片上写的那句话,我还以为是你的女朋友写给你的,感觉对方和你很亲密。」我沉吟了片刻,「不过听起来好像也不是你家人吧?难道是已经绝交的朋友?」
还未等到古邵远回应,教室後门就被霍然推开。
胡澐涓铁青着脸走进教室,我的心脏顿时被吓得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