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蓚是在昏迷一周後才醒过来的,右手永久性的伤害与再也不能拉琴这件事,对他是相当大的打击,而他重新振作起来的契机,又是另一个故事了,终於等到他能去看望简曼音时,已经过了两个多礼拜以後的某个阴天。
这天,简曼音在一番挣扎後,又注射了镇定剂,才又昏睡过去,江文蓚坐在她的病床边,看着那瘦的不像话的小人儿,四肢都被绑住了,关节处又红又肿,还有陈旧的瘀痕,他拿起一罐药膏,想为她涂上,小人儿感觉到手脚的异样,在睡梦中挣了一下,却挣不过江文蓚的手,她很不舒服,仍挣扎着,眼角竟落下眼泪。
江文蓚叹了口气,手放开,不在坚持为她上药,而是伸出手,拭去她眼角的水珠。
「江老师。」简曼音睁开眼,看着江文蓚,她的嗓音微哑,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喝点水吧。」江文蓚把水杯递到她嘴边,让她就着他的手喝下,简曼音摇摇头,不愿意喝,只是看着他右手掌上狰狞的疤痕,默默无语。
「曼曼,你还好吗?」他问。
「我很好,江老师,你走吧。」她别过头,不愿再看他。
「曼曼。」他喊着她,想让她看着自己,简曼音拨开他的手。
「你快走。」她大声说,而江文蓚仍在原地。
「你为什麽要留下来,你快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她红着眼对他大喊。
「你什麽都看到了,我很脏,我很恶心,拜托你不要再靠近我了。」她的眼泪终於止不住的溃堤。
她忘不了江文蓚挡在她面前的样子,贯穿他右手掌的子弹,还有匪徒拿着钝器重击他的样子,更忘不了那个人渣侵犯她时,江文蓚痛苦的脸,就好像是,他在为她而痛苦。
她很痛,真的很痛,可是比起身体的痛,她更为江文蓚的痛而痛,她已经不在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女生,不在是那个不解世事的人了,她已经什麽都不是了,连自己的纯洁都没有了,他还想怎麽样?
「你不脏的,曼曼,你不脏的。」江文蓚把她抱在怀里,一遍一遍的安抚着。
她颤抖着,啜泣着,其实她很高兴他过来看她,很高兴他不会用嫌恶的眼神看她,更高兴他这样小心翼翼的安慰自己,却仍是推开他。
「你已经是个残废了,我也不需要一个残废来教我小提琴。」她很残忍地说,别开眼,不再看他,她不愿意再看见他受伤的眼神,不愿意他再因她而受伤害,更不愿意这样肮脏的自己去污染了他。
「你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她的口气很冰冷,也很决绝。
「曼曼。」他的声音还是那麽温柔。
「以後,要记得吃饭,天凉记得加外套,出门别忘了带伞,手机要按时充电,银行卡的密码别随便说出去,要好好保护自己,好吗?」他说。
「你不脏的,你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女孩,以前是,现在是,以後也是,不要再伤害自己了,无论你发生什麽事,都是我心里,最好的人。」
背对着她,简曼音颤抖着,手摀着嘴,强忍着眼泪。
「你还是可以在後院办你的演奏会,还是可以在秋千上喝可可亚,你还是可以去京都看最美的枫红,曼曼,你还是你,你还有很多可以做的事。」只是,以後没有我而已。
「以後在找个小提琴老师,你拉的很好,要继续努力下去。」江文蓚说完,转身离去,没有再出现过,她也没有再见过他。
她没有听他的话,她依然不够聪明,还是会忘了吃饭,忘了加衣服,出门会忘了带伞,手机也是没电了才知道,她还是会不小心把密码说出去,还是不懂怎麽照顾好自己。她也不再拉小提琴了。一切的一切,好似一场梦境一样,梦醒了,梦里的人也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