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苓ㄚ头,今儿个什麽日子了?」
「要立秋了。」
「是吗……秋天快到了。」庞统抬头望着伞,令她以为他这是要仰望日头。「成都这个地方夏天够恼人的了,还是赶快秋天的好,至少天气乾爽点儿,也不用麻烦澧小子天天过来替我擦澡。他尊师重道,我的脸都快不知往哪摆了!」他口中的「澧小子」当然指得是第二个徒弟黄澧。
「澧他不在意这些的。」
「他不在意我在意。」庞统翘着鼻子;就说他这个人好面子,一点儿不假。「我的身子这样,能教他的东西太有限,反而让人以为我这是占他便宜。」
苓听了,不禁噗哧一笑,「士元叔你多虑了。」冷然面容因为这朵笑花,增添了几分艳丽风情。
庞统微微一笑,「苓ㄚ头,你最近的笑容似乎多了些,有什麽好事儿啊?」
以前她都不笑的,总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样,所以老是让庞统替她的婚事儿担心;要是她早几年变成这样,那不早嫁了一个好人家了?
「哪有什麽好事儿。」苓白了他一眼;他的身体越来越糟,都已经快没法子睁开眼了,她只想在陪伴着他的时候多些笑容,至少气氛轻松些。他的心情好了,她也跟着高兴。
「是吗?你多笑笑的好,我们家这个ㄚ头,人长得也挺标致,就是不肯笑,还有老穿着一身黑衣。」庞统回过头去,虽说都是真话,但揶揄的意味颇浓。
季苓别过头去,「士元叔别再念了。我这性子与衣着,十多年如一日,改不了的。」
「你看看你,生气啦?我是说笑的。」
「别拿这等事儿笑话,都几岁人了?」
苓最近不仅爱笑,连话也变多了。至於原因,庞统心里有底,却不说破,顾左右而言他。「我还年轻着呢!」
「得了吧。」她抿唇轻笑,笑意却没传入眼底,反而多了一层氤氲,眼眶微红。
黄澧一如往常尽责,过来替庞统擦澡、打扫後,将近酉时才回去。
用过晚饭也喝了药,习惯性的,在睡前,庞统总要喝上几杯由季苓烹煮的茶,暖暖身子。
「苓ㄚ头的茶艺有进步。」庞统吹了几口等茶水凉,满足的说道。
「跟我自己泡的茶有得比了。」
季苓望了庞统一眼,「那是这儿水质佳。」
她老是这麽说。
在她的心目中,没有人的茶比庞统亲手煮得还来得甘甜。
「可惜大夫要我不得饮酒,否则我还真想跟你来几杯。」他语带惋惜。
以前庞统身子还行的时候,季苓上街买菜总不忘替他沽几斤酒给他解馋,偶尔也还会应他邀约,陪他小酌几杯。
不过现下他身体状况一落千丈,想再得个几口酒喝,恐怕比登天还难喽。
「想喝酒得先乖乖喝药。」再冲上一泡,季苓收起茶水来。「该就寝了,今儿个就喝两泡,别再多。」
「茶叶只泡两回多可惜?」他不禁皱眉。
「你现下不比从前,小解也要人帮忙;若你愿意让我替你效劳,那多冲几回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