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连接下个段落的过场。
然後这篇文的私设越来越多了,不知道会不会出什麽问题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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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幽兰独绽,上头还沾着些许露珠。
衣川兰平时除了栽植医用药草,也爱种和其名相同的兰花。医部院子从前就十分清雅,自从衣川接任其母成为医部之长後,越发飘逸如仙境了。
医忍们都对这位年轻的新部长赞不绝口。温柔亲切、微笑娴静、气质出众,真真是女子中的典范;医术高超、做起事又俐落,指导下属不遗余力,宽容而不过份放纵,也是一位极好的上司。
若要说有什麽缺陷的话...就只是衣川大人过於完美的笑容吧。
她嘴角无时无刻不带着微笑。像是精心计算过上扬度数似的、浅而温婉的笑,却有种缺少了什麽的感觉。
医部,药房内。几个医女忙着制作药材,捣药之声不停歇。
「衣川大人有心事吗?」一个新进的小医女懵懂的问着。
「你为什麽会这样问呀,小菊?衣川大人那麽温柔,随时都带着笑容欸。」另一年纪尚浅的医女反驳。
「可是,衣川大人的笑感觉不是快乐的笑。」小医女道,捣着药草的手没停过。
「除了快乐的笑还有别种笑哦?」另一女孩笑了几声。
「就、就是感觉不到快乐情绪嘛。」小菊红了脸,她也说不出衣川大人的笑容到底有什麽不同。
默默听着小女孩们的话,一旁较年长的医女终於开口:「良子、菊,你们都太年轻了。那种感受啊,以後你们长到一定的岁数就会懂。」
「什麽感受,衣川大人年纪应该也不大啊?还不到我母亲的年纪。」唤作良子的女孩天真地说。
「衣川大人...是经历了什麽吗?青木大人。」较为敏锐的菊,顿了一下说。
医女青木顿时後悔自己说出那番话。
「唉...当我没说,你们专心捣药吧。」
〈壹〉
太阳仍然被东方的山遮掩,而衣川兰在院子里忙着。
──最近新得到几株珍贵的治伤药草,得好好种在园子内。
西剑流已经不如往日的和平。几年前,少主和护卫被发现倒在东瀛某处隐蔽山洞内,而初代流主.炎魔所创立的被封印禁术也在同一时间发现消失;禁术被偷,其他忍派纷纷前来讨伐西剑流,经历了几场大战,许多人──包括流主桐山猛大人及其保镳柳生阵──皆牺牲,而卸下少主之位的桐山守大人,以祭司自居继续领导众人。
相传就是他偷走了禁术。因为据看过少主之後容颜的人说,桐山守已成为夜叉之相,脾性也变得比以往更加阴沉残戾。
尽管如此,在流主逝後,祭司大人带领的战功却逐渐显赫起来。其他忍派渐渐被歼灭、西剑流日益壮大,对她们这群医忍本该是好事,但衣川兰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不安,与悲惧。
──用微笑把自己包裹住吧,小兰?现在这种局面,你苦着一张脸会招来不幸的。
母亲在她接任职位的前一天拥着她道。她一双眼中带着悲悯的慈爱,使衣川兰避开那双瞳眸。
──如果是那人,他才不会这样哄我!母亲什麽都不懂,我的感情她也是在出事那天才知晓...
眼底泪光闪烁不定,她却慢慢的、微微的笑了起来。
「我不会苦着一张脸的,母亲。」她听见自己道。
尽管如此,母亲的怀抱还是一样、温暖的像是避风港。她就这样一直麻木笑着到了今天。
今天,一样是开战日。
不只医部忙着制作伤药,隔壁暗部院子也是,一大清早刀剑之声不绝於耳、扰人清梦。虽然没有人在这种时刻睡得着。
衣川兰垂着头,眼神一次也没有飘往和暗部相接的篱笆。弯腰将珍稀药草的根部埋在湿润的土壤里,她回身走向医部建筑。
没想到下属青木却从药房惊惶的奔出。
她之前派遣青木先带领新进部下们制作应急用的伤药,为何现在如此焦急...难道是出了什麽事?
「青木,怎麽了?」
「出大事了!刚、刚才少主...祭司大人的人跑来,说祭司大人昏倒了!要请衣川大人...立刻前往!」青木跑得喘吁吁的、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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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住所,在阳光照不到之处。
枯槁的身子发着高热,周身还隐隐有诡异的光芒。一名褐发男子担忧的守在床榻边,伸手想触碰榻上之人的脸颊,却在听见脚步声後急忙收手。
「衣川大人,麻烦你了。」来者是衣川兰。男子颔首、有礼道,然而焦急怎麽也藏不住。
「柳生前辈,祭司大人是什麽时候倒下的?倒下时是什麽情形呢?」衣川兰也同样焦急。今天就要开战了,而每个人都极仰赖祭司的领导啊...
「很抱歉,守倒下的时候我并不在旁边...是以前流主大人的侍女经过、觉得房门透出有些诡异的感觉,打开一看,就发现守倒在地上了。」柳生鬼哭说。这几年,立了许多战功的他,被祭司拔擢为八门中的死门队长。不再只是少主护卫,也不能够再时时刻刻待在桐山大人身边。
关於这位队长也时有传言。有人说他和祭司意见相左、大吵一架,才让原本将被提拔为六部部长的他降为八门,不然以他的战力不该只是死门队长;有人信誓旦旦的说,他在一片腥风血雨中看见柳生被敌人一刀刺穿胸口、伤口却慢慢癒合,说他是不死之身、是修罗再世。
传闻甚嚣尘上,但眼前的男子毫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那人的安危。
衣川走近查看桐山守的状况,柳生鬼哭则体贴的退出房间外,他也有自己的队要带。
「那,吾就告辞了。如果守醒来请通知我一声。」
「好的,柳生前辈。」
桐山守紧闭着眼睛,面目为枯黄凹陷的老者之相,煞是恐怖。稀疏的焦黄长发稀稀落落的披散在床单上,衣川兰握起他的手把脉,发现心跳跳的异常快速。
放下他的手时、发现枯爪似乎紧紧握着一物,诡谲的光芒从指缝中透出,流淌在周身。
──似乎不是寻常发热。衣川对咒术略有耳闻却不甚熟悉,她从随身药箱中掏出一块布、隔着布料撬开桐山守的手。
费了好大的劲,才让那东西从祭司手里滚落。
流淌在周遭的光芒立刻消失。那物品是一颗小珠,弹跳了几下後落在衣川兰脚边。
她隔着布拾起那颗珠子。乍看之下没什麽异状,只是颗泛着七彩流光的小小宝珠,大小只有大拇指指甲大。
女子小心翼翼的将珠子放在一旁,伸手探了探榻上之人的额头。
──是不再发热了,但正以惊人速度冷却...
桐山守似乎动了动,额上冒出冷汗涔涔。衣川兰在药箱中翻找、找出一颗药丸暂时塞进祭司牙关中,看了看周围环境。
因为是夏日,祭司身上只盖着极薄的凉被。衣川兰暗道了声抱歉,开始在这有些空荡荡的房里翻找较厚的被子。
她一眼就看见角落有个衣柜。遭逢变故後,以祭司自居的桐山大人常年穿着遮住头脸的黑袍,衣川兰原本以为打开後会看见一柜子黑色,却没想到挂在最前面的是一件白色女子和服。
她感到不对劲於是看了两眼,却惊的差点叫出声。
那件和服做工细致,还让她感到十分眼熟。
几年前的记忆开始排山倒海似的涌来,被强压下的悲伤又开始翻腾。
──薰姊姊。
好几年前的樱祭和她相处过一整天的少女,之後便像毫无存在似的销声匿迹。
她曾暗中打听「薰」的下落,找遍了那天薰聊天时讲的线索,却一无所获。
薰对她而言不只是一个新认识的朋友,更是她第一次、也唯一一次透露自己懵懂情感的友人。因为如此,薰也是她唯一会想要吐露伤痛的对象。
现在想起来,难道薰姊姊当时说的、希望对方自由快乐的人,就是少主?
但和服为何会挂在这里...这个衣柜里,其他件是桐山守已用不着的衣袍,却没有被丢掉、反而像是极为珍惜似的保存着。
薰姊姊...她现在还好吗?不会是也出了什麽事吧...
她强忍激动垂下眼,从衣袍下面搬出厚被、准备替桐山守盖上。一转身,却对上了一双泛着血红光芒的瞳孔。
是桐山守。他已醒来,一言不发的凝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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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
「祭、祭司大人...属下只是要找厚被替您盖上,绝不是有意要偷窥您的私人物品的。」
衣川兰一颗心惊得都要跳到喉咙。她强自镇定的说道,端起棉被、前去替桐山守盖上。
「是...衣川兰吗?」顺着衣川的动作再度躺下的桐山守,显然仍十分虚弱。他以嘶哑的音调说。
「是,正是属下。」衣川微微颔首。
「你...是医部部长了?」桐山守转动头颅望向她。
「是。几个礼拜前刚上任。」衣川兰微微不解的回答。上任时祭司大人明明也在,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祭司大人,请问您还有感觉到身体异状吗?方才属下擅自将您手里的宝珠拿开,实在抱歉。它现在放在茶几上。」
「不,还得感谢你及时将它拿走。你...看见那件和服了吗...?」桐山守闭眼道,有些气若游丝。衣川正倒水备药,听见这句话手一颤,水溅了几滴出来。
「祭司大人──」她低呼一声。「属下不是故意的,但我认识这件和服,所以想请问祭司大人,您...认识一位叫做薰的女孩吗?那年之後我还有找过她,却都找不到...」
桐山守张开眼,眼神有些空洞。「找不到是正常。你找她有何事?」
衣川兰放下药碗,药碗在小几上碰出清脆的声响。而她的手开始颤抖。
桐山守望着她,眼里似有悲伤闪过,却又恢复成一滩死水似的平静。
「...也、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结交过的朋友,有时仍会想念罢了。」衣川兰低声说,重新开始搅拌药汤。
「哈、衣川,你了解薰多少?」桐山守笑了一声问。牙齿突出的唇角微微上扬,那是讽刺的笑容。
「我──」衣川兰张口,欲说出好几年前樱祭时两人一同游玩的往事,话语却停在嘴边。
印象中的薰,是个身高不高的大姊姊。最初只是因为她一身白和服、樱色头发,和樱树落花相映成趣而被吸引。後来觉得她孤伶伶坐着,表情若有所思的样子有些孤单,才前去搭话。
谈天的时候,薰虽然话不多、却能感觉到是个成熟且较为严肃的少女。但在之後不知怎地谈到各自感情时,意外发现对方是个有些固执、有些钻牛角尖,却又不失良善的个性...?
除此之外,她们也才相处一天而已,真的没有了解薰很多。
「衣川,不用思考了。没有人了解过薰,从来没有过。」桐山守深深望着她,一语道破现实。
衣川兰莫名的感到有些狼狈。「属下是不了解她。我也才认识她一天而已,但薰对属下的意义非比寻常...」
「你只是眷恋着一个能听你说心事的影子罢了,衣川。」桐山守打断她的话,妖异的红眸有些凌厉。「那一天,假如你倾诉的对象是其他女孩,薰也不会被你念念不忘。她就像我说的、只是个幻影。别再找她了。」
「不是这样的──!」衣川兰站起身来,对桐山守抹煞薰的存在感到丝丝愤怒。「不会有人是幻影,薰姊姊也是有自我意识的人啊...祭司大人,既然薰姊姊的和服在您这里,那您可知道她...」
「吾是知道她的一切,但吾不了解她,也不想再了解。薰已经不存在了。」桐山守叹了口气,淡淡的下逐客令:「衣川兰,请你回去吧,我的身体已无大碍。」
衣川兰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她垂下头来道:「方才是属下冒犯,请祭司大人见谅。属下先走了。」
「去吧。替我传达祭司身体已无恙,只是过於劳累。」桐山守道。
自己的术法虽倚靠禁术、在整个东瀛无人能敌,还是有无法掌控的事物存在...比如说这颗试图反噬主人的宝珠,还有「过往」。
终归是实现了心愿、让西剑流成为第一的忍派,但是桐山守也同时抹煞掉了许多曾经的自己。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主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能和鬼哭长相扶持的薰,更是只活在几年前的樱祭那天,永远不可能再存在於世。剩下的,只有乾枯老朽、又似夜叉的祭司。
今天衣川兰的来访提醒了她这件事实。
桐山守起身,阖上衣川忘记关起的衣柜。她喝下碗里的药汤,戴起黑色兜帽、拾起几上包裹着布的宝珠,拖着佝偻的身子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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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上祭司房门,衣川兰方才强忍着的泪水终於落下。
故意挑了条少有人烟的小路走,她抹着眼睛,努力不哭出声音。
神田君已经不在了,连薰姊姊也走了...吗?
自幼老成聪明的她,虽说得出一番大道理,自己的事却只能放在心上、成为一道过不去的坎。
神田,她青梅竹马的朋友,和前流主在同一场战争中牺牲。
这是出事以来、她第一次再度面对心中如此惨痛的回忆...
那场战役是有史以来死伤最惨重的一次,禁术一被发现被偷,三、四个忍派合攻西剑流。那时仍是少主的祭司大人和柳生大人仍因禁术之力昏迷在房,而除了医部的其他五部、乃至八门,全都上场杀敌。
医忍们忧心忡忡地从隔天日出等到日落、再到半夜,早已心乱如麻。
衣川兰在那天清晨因为一些小事和神田吵了一架,不欢而散,此刻也开始担心了。
母亲大人好不容易平复了她们的情绪,噩耗就从医部外传来。
全部人马只回来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人里面,还有三分之一的带着重伤。而年事已高的流主和柳生阵大人没能回来。
众医忍急忙抢救,包紮的包紮、喂药的喂药,衣川兰看见有几个人失去了手臂或脚,但最痛的还是失去了弟兄,足以使一向坚忍的男儿们痛得哭了。
她替一个兵部下忍治伤,他的大腿被砍了一刀,白森森的骨头就露了出来。但他没有喊痛,只是用嘶哑的嗓音叫唤着好友的名字,想听到一个回答、最後却是被告知人已阵亡的消息。
不知道神田回来了没,但现在也不是找人的时候。衣川兰在心中向所有认识的神明祈求了一遍,又在心中对神田默念、对不起,我得先顾好自己的职责,你的职责就是好好活着、一定要活着啊...
「兰大人!」一个位阶较低的小医女叫着。声音虽然细小却传到了她耳里。
「什麽事?」她正好做完最後的包紮手续,将那位壮士交付其他医忍、抬进医部病房。衣川兰站起身惊慌张望着,很快就看见那个医部女孩对她招手。
「兰大人,这里有一位要找您...」
是神田。衣川兰走过去却呆住了。
那是神田、也不是神田。一向英勇的他此时破烂布偶似的倒在地上,胸前伤口正汩汩流出暗红色的血液,那伤衣川兰一看就知道活不了了。
「衣川...」神田努力撑出一丝微笑,轻轻叫了她的名字,像是要证明自己很好似的、却只更衬托出他的虚弱。
那时似乎有对他说了些安抚的话,自己事後却全不记得了。她从头凉到脚底,脑袋像是失去功能、只剩身体本能的动作为他治伤。
整个心都痛呼着要他撑下去,理智却又拉扯着要她看清现实。
「衣川...轻点儿,听我说...」神田似乎有这麽说、又好像只是她的幻觉。她发狂似的搬来许多药草伤药,一样样的试着,却徒劳无功。
「...不要生我的气了,我们还是朋友吧...?永远都是朋友吧?」神田君的笑容很模糊,他几乎闭上了眼睛。
这是衣川兰看过他笑得最温柔的一次。衣川外表娴静、说话却是老成而一针见血,他们的感情都是建立在斗嘴以及练刀的基础上,哪有像这样委屈赔不是的经验在?
想起每次吵完架、隔天清晨偷练刀术时就会和好,但这次可能没有明天了。
她忘了自己有没有回答。
等她回过神才发现她哭的整个脸都扭曲了,而神田已然离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仰天的长嚎与周围众多的啜泣声混在一起,就像为神田君送丧的歌。
「...那种感情是喜欢啊...我从来不是把你当朋友看待的...」
「...可是我们还是朋友,一直都是喔,神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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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衣川大人,早上好。」衣川兰突然听见了一声粗旷的呼唤。看见正在兵部当组长的邪马台笑走了过来,她连忙用袖子将双眼抹乾,应了声:「早上好,邪马台前辈。」
「守还好吧?听说他今天早上昏倒了。」邪马台笑关心的问。他扛着斩马刀,大概是一早起来为作战练习。
「祭司大人已经无恙,方才只是过於劳累。」衣川兰回答,突然意识到邪马台似乎和祭司及柳生大人交好。「对了、邪马台前辈,请问您知道一个叫做薰的女孩子吗...?」
「薰?是桐山薰小姐吗。」邪马台笑搔了搔头说。「那位小姐是守的远房堂妹,曾经来西剑流作客过。」
「作客...是在樱祭的时候吗?您还记得她的长相吗?」果然问对人了...谜底即将近在眼前,衣川兰暗暗握紧了双手。
「啊、是的。那天是樱祭,那位小姐也有着樱花色的头发呢。」邪马台笑说。「你如果要找她,应该要去问守或鬼哭才对,俺和她只见过一次而已、之後也没再遇过。」
衣川兰摇了摇头。「我问过祭司大人了...他说薰姊姊已经不存在了,也许她早已过世了吧。」
「不存在?」邪马台笑却皱了眉。「真奇怪的形容啊...如果是去世,应该会用『不在了』才对呀。不存在感觉像是从来没存在过...?」
「是吗...?」方才和祭司的谈话浮上心头,衣川兰也感到一丝不对劲。「确实有些奇怪。」
「你应该去问鬼哭,衣川。守的话也许不是那个意思。」邪马台笑难得露出严肃表情。
「好的,谢谢您,邪马台前辈。」衣川兰道谢後离开小径,感到了一丝希望。也许还有和薰姊姊见上一面的机会...但她随即又想起桐山守的话。
『你只是眷恋着一个能听你说心事的影子罢了,衣川。』
衣川兰抿紧嘴唇,脸色一下子阴郁下来。
真的是这样吗?
「...我不相信薰姊姊是影子、我也不是只眷恋着能听我说心事的薰姊姊。」
像是替自己加油打气似的,衣川兰喃喃念叨着,回到医部准备干活。
不知打哪来的直觉,总觉得薰真正的身分不简单,也不是自己以前认为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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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和几年前失去神田的战役相比,这次结束战争的时间、短的像是一眨眼。
毫不意外的,祭司亲自率领的忍军打了胜仗。这几年虽然不平静,却也无法否认西剑流确实慢慢变得强大了。
将近黄昏之时,清幽的医部渐渐热闹了起来。受伤的忍者们互相扶持着进入,一时之间屋子里充斥谈论方才战事的声音、夹杂着医忍们上药前的轻柔问候声,医部俨然成为了一个小型集会。
夹在一群负伤忍者中,柳生鬼哭率领着死门部下来到了医部。虽然没有重伤病患,以爱护部下出名的柳生仍一一查看过他们的伤势并加以慰问。
衣川兰指挥着医忍们,偶尔回答小医女们的问题、或是指导她们医术。
等到轻伤忍者们离开回家、少数需观察的人也睡下时,月牙已经高挂树梢,整个医部静悄悄的。
衣川兰走出院子,看见了赭红衣裳的男子仰头望着星空。
「柳生前辈。」
「衣川大人,笑告诉我你要问薰的事情。」柳生鬼哭低沉的嗓音、在此时出乎意料的很轻柔。
「是的。柳生前辈,薰真的不存在了吗?祭司大人是这麽告诉我的。」衣川兰问。
柳生鬼哭收回望着夜空的视线,表情微微若有所思。
「薰一直是个不存在的名字。她几年前曾经存在过一瞬间,但之後又被抹去了。」
「不存在的名字...?」
「是的,但我知道她的想法。薰她一直很感谢你,我也是。」柳生鬼哭道。
「是樱祭上的事情吗?」我也是?衣川兰问,心里开始略略有个底。
──如果真是这样,她之前的猜测都错得离谱...薰说的那个人不是少主,而是柳生前辈。
「是。」柳生鬼哭的眼神在黑暗中散发着怀念的微光。衣川兰注意到他注视的方向是祭司所住的地方。
──邪马台前辈说,桐山薰是少主的堂妹...但是,这是真的、还是化身?
「那...我能问,真正存在的名字是什麽吗?」略为思索了柳生刚才的话,她想确定自己的推测是不是对的。
柳生鬼哭闭上了眼,说:「是为了守护西剑流而存在的,守。」
一切都明白了。衣川兰突然感到了一丝放松的心情。
如果祭司大人一直以来都是女扮男装、就是薰姊姊,一切都说得通了──祭司为何如此抹煞薰的存在、和服为何挂在祭司衣柜,还有那句「你成为了医部部长吗?」也是因为几年前她知道自己志不在医却力不从心...
祭司也知道神田君发生的事情吧。真正了解後,她也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不是为了诉苦而想找到薰。
曾经以为是自己医术不够精妙才救不了神田的她,希望周遭人平安的心情让她没有异心的接任了医部部长。看见和服挂在祭司的衣柜中,她第一个心思也只是担心而已。
那祭司大人...薰姊姊真正的心思又是什麽呢?如果真要瞒过她,她大可以直说薰死了、或是和服只是相似款式,或是继续假扮堂妹的谎言。
一开始无意隐瞒、但是,薰也是不再存在的身分。
「柳生前辈,那...薰姊姊是有什麽要我帮忙的事吗?」
柳生鬼哭轻笑了声。「薰说你很聪明,果然如此。我来之前有找过她一次,她说她是想要你帮她一个忙...具体事项,她说会在很久很久以後才实现。」
「那、是要多久呢?」衣川兰问。
「久到她希望你能活得越久越好,这是薰最後的请求。衣川,守说...薰确实已经彻底不存在了,身为祭司她早已改变了自己,今後也没有缘分能见面。不过祭司欢迎你成为他的左右手,这和之前说的帮忙无关,只是一个邀请、请你考虑。这就是她告诉我的全部了。」
柳生鬼哭的眼眸仍然温柔地望着远方。
「好的,我会考虑。」衣川兰有礼的道。
世间上,有情人总是执着守候着吗?看着柳生鬼哭遥望的双眼、想起遥远以前薰在樱祭上说的话,那句:「我也希望他自由」是她曾经最深切的期盼,也是执着的盲点、错误。
现在柳生前辈某方面来说是自由了,不用再因承诺和桐山大人生死同进。然而成为八门队长、再也不是少主护卫的他,却只能望着以往的伴侣而不得再任意接近...
天上似有流星划过。衣川兰闭上了蓝色的眼眸,觉得那是一滴天神掉的眼泪。
「柳生前辈,您想让薰姊姊重新回到身边吗?」不知怎地,衣川兰脱口而出这句话。
柳生鬼哭讶异地望向她,在一瞬间微笑了起来。
「不会。不管是薰还是守,总是心心念念为了西剑流。她现在宿愿得偿,就算理念不同、我也不会为了己欲而破坏她牺牲至此换来的结果。」
男子顿了下,又说道:「她守护着西剑流、我守护着她,这就够了,我已经很满足。况且不管身在哪里、或是薰存不存在,那都还是她啊。情感与守护是不会变的。」
「...我了解了。谢谢您,柳生前辈。」衣川兰为他那番话睁大了眼,鞠了个躬後走回医部建筑内。
如果成为了祭司的左右手,今後的路可能会很漫长...
她任自己的思绪漫游,久违的到达一个刻意压抑过的伤处身边。
神田君,你会替我加油的吧?
这些年我守护着和你有关的回忆,一直压抑着、却也一直没察觉这不是守护、而是禁锢。
那你呢?天上的星星那麽多,一定有一颗是你变的。你也一定像柳生前辈对祭司一样,在夜空中守护着我吧?
如果是这样,对不起了,这几年你看见的都是难过着的我。今後我不会再这样了,你也说过、野一点的我比较好,不用那麽有气质都没关系...
应该要把你送的薙刀拿出来了。就算早已不能成为刀客、还是可以强健身体,才有体力救活更多的人。
星斗在夜空中眨着眼。每一颗星都像是亡者的眷恋、守护着心中之人。夜风中隐隐传来兰草的幽香,一阵一阵的温柔抚慰着大地。
衣川兰眼里闪着泪光,发自内心的微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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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黢空明.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