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彼岸花 — 第四朵

「好!我们一起走。」

依晴回望承浩时唇畔也牵起一抹甜笑,她拉着身旁的孟煦柔朝着承浩走近。她的黑眸里有清澈的琥珀颜色,而承浩眼里的琥珀色也融进了纯粹的黑色,两人彼此的视线交缠着,他们的氛围美好得让人舍不得驻足打扰。

一旁形同电灯泡存在的孟煦柔无奈的弯起嘴角,她看过许多人用甜言蜜语彰显彼此间的爱情,但她却很少看过有人可以将对视演绎得如此唯美,这大概只有心意相通的人才有办法营造出来。

可是依晴和承浩偏偏就不是情侣。

「呃……那个我需要离开吗?」好几秒都过去了,孟煦柔实在是忍不住了,才开口破坏掉他们之间让人怦然的氛围。

孟煦柔见两人羞窘的撇开头,她的脑海不禁浮现出方才与依晴的谈话……她没有班上同学那麽八卦,只是她很好奇。为什麽?为什麽眼前的两人是最有可能在一起的却偏偏被依晴坚定地否决掉?

「小柔你在想什麽啊?走罗。」

依晴和承浩并肩走在前头,她发现孟煦柔没跟上来便回过头催促着挚友,於是当孟煦柔回过神後便撞上她的笑颜,可能是因为夕阳渐渐向西沉,所以余晖照耀在她的脸上好似替她的周身镀上了光,那光一点都不刺眼反倒舒服得让人放松下来,一如她这个人的性格,一如她唇边挂着的笑。

刹那,孟煦柔只觉得很美好,在一个眨眼间她便下定决心要守护好这抹笑靥。

听到依晴的再度呼唤,孟煦柔自然的弯起嘴角,彷佛快乐是会传染般,她愉悦的在走廊间大喊。

「好啦,我来了。」

在快走到孤儿院门口的时候,孟煦柔突然顿下脚边的步伐随後又继续走着,她灵光一闪猛地睁大眼好像想到了什麽般看向了走在身侧的依晴:「啊小晴!你之前不是说要在咖啡厅打工吗?」

呃。

闻言,依晴的表情犹如遭雷击般的莫名其妙,紧接着她恍然大悟後又开始不知所措,她的眼睫忽闪忽闪的有意闪避着她身後投来的紮人视线。

孟煦柔也不是傻子,一感觉到後面承浩的冷然气场她立刻噤了声,随後她有些抱歉地往依晴那看去,殊不知这下意识的举动更坐实她们之间对承浩的隐瞒,当她收回视线偷偷的觑向後面时,正好与承浩带着审视的眼神碰在一起,可能是因为心虚才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有逃跑的念头。

「呃小晴,那个孤、孤儿院到了……我就不送你进去了。」孟煦柔硬着头皮尽可能平顺的讲出道别的话,但她频频移开的眼神无一不说此人的慌乱。「那我先走啦,拜。」

孟煦柔的离开让余下两人间的氛围更为的安静,承浩抿起唇压抑着自身的急躁,他眯起一双琥珀眼带有威胁性的看着不停朝他乾笑的依晴,至於後者只觉得大事不妙想临阵脱逃,但又因气势不如人所以她只能不停地冲着承浩傻笑。

「那个小承你放心……」受不了这几分钟的沉默,依晴惴惴不安的先打破这场僵局,她扯了扯承浩的衣袖有些讨好的扬起笑颜:「那个咖啡厅的店长跟员工都是女生,所以……」

依晴讲到一半的说辞在对上承浩失落的眼神後突然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承浩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看起来更黯淡,当那双让人揪心的眼神看向她时,她几乎要因为那双眼的茫然与失措而弄丢所有的思考能力,然後她感觉到承浩好像有话要讲,但最後她只听到承浩淡淡地说一句到家了进去吧,那一瞬间她很想阻止承浩的离开,可她却愣愣地看承浩越过她踏进孤儿院的门口。

这是他们第一次陷入了僵局。

依晴很手足无措她的心也跟着乱了起来,这感觉就像她平时赖以生存的氧气倏地被抽离,抽得这麽狠离得这麽快,她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不安,这是第一次她没有氧气,她的胸口突突的跳着也让她难受的皱起眉,没有任何经验的她立即跑去找年纪最大世事历练最多的院长。

「我想承浩应该是担心你。」

看着这姊弟俩长大的院长又怎麽会不了解承浩对依晴的呵护是胜过了所有人甚至於胜过了他自己,所以当院长听完後脸上只浮起一抹浅笑,她拍了拍依晴的头如同母亲的呵护,依晴抿了抿嘴便说要帮她煮饭。待饭菜都煮好後,依晴跟院长一起喊着大家吃饭了──随後便有一群孩子涌入饭厅,还有几个跟依晴年龄相仿的男女生在後头叮咛着孩子们慢慢跑,尽管他们之间都没有血缘关系,但这几年的相处间早就是彼此的家人了,对他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来说,孤儿院就是所有人温暖的家。

「哇──今天是小晴下厨啊!」

前来的一名男生叫李允曜跟依晴同年,他连校服都没换便如同个熊孩子伸出手捏起盘里的菜偷吃着,他的五官没有承浩那麽深邃吸引人,但却有着他人无法比拟的阳光笑容,他周身飒爽的气质让人无法产生排斥感。

「啊、李允曜你别乱。」

依晴刚把汤端出来就发出惊呼声,她将汤放好後直接伸手打了下李允曜的手背,後者故作吃痛的缩回手嘟嚷着小气,在她警告的瞪视下乖乖的去院长那帮忙摆弄碗筷,尽管这样李允曜还是时不时抬起眼觑向她,望着她认真的模样甚至还有几缕发丝落下还没有一点自觉就忍不住想笑。

李允曜还记得他刚来孤儿院时对谁都充满防备心,是依晴不厌其烦的接近他,那一次次的陪伴以及一直在依晴脸上的温暖笑容如同一阵阵和煦的微风拂散了他内心的黑暗,在这十几年的朝夕相处时间也让他一颗青涩的心落在了依晴的身上。

「依晴姐姐煮的菜好好吃喔!」

各自摆弄好碗筷後,院内的孩子们也纷纷落座,筷子夹着菜嘴里却是不停地讲着话,餐桌上和乐融融。其中有一位两边各绑着辫子的小女孩笑得极为灿烂的夸赞着桌上的家常菜,她是这里年纪最小的孩子才刚升上国小四年级,由於她刚出生就被丢在孤儿院的门口所以便让院长取名,她叫小灿,院长的用意是希望这小女孩可以一直保持着灿烂的笑容。

「哎看来小灿不喜欢院长妈妈煮的菜。」

院长在一旁吃着菜故作失落的皱起眉看着自己的碗,果不其然让刚才笑咪咪的小灿立刻慌了,她连忙放下碗筷慎重地朝抚养她长大形同母亲存在的院长解释着。

「啊没有没有──院长妈妈煮的菜也很好吃!只是很久没吃到依晴姐姐煮的菜了。所以才……才……」

「哈哈哈小灿你这个小呆瓜,院长逗你玩呢。」一旁扒着饭碗如饿死鬼投胎的李允曜嘴里嚼着饭含糊不清的说着,结果却换来对面小男孩的吐槽。「允曜哥哥你吃完再讲话啊──你的饭都乱喷!」

这番话倒是让餐桌上又多了笑声,一时之间这里看上去并不是孤儿院,像是大家庭那样欢乐得很。刚才出声的小男孩在盛完汤喝了几口後忍不住夸奖着「这个玉米浓汤超赞的!」,倒也引起不少人的共鸣,搞得依晴这个当事人有些不好意思。

这小男孩叫书禹跟小灿同个班,现在他脸上挂着又大又纯真的笑颜完全想不到他的童年是在家暴中度过的。小孩子个性单纯想也不想就转头问旁边的承浩:「承浩哥哥是不是很好喝?」

尽管承浩大部分都是面无表情,但院内的孩子们却一点也不怕,因为他们知道面恶心善的道理,而且他们也知道这个哥哥常跟依晴姐姐形影不离,有时候还会朝他们露出微笑,是这个孤儿院里长得最好看的人。

「嗯。」

承浩啜了口汤应了个单音节,他淡然地抬起眼刚好跟坐他对面那侧的依晴对到眼,那双黑眸就这样眨也不眨战战兢兢地望着他,眼神里的专注让他有种正被珍视着的错觉,於是他也不禁放柔了对望间的眼神。

她就是他的克星,狠都狠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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