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见的话语》
第三十句话Chapter30~
『此刻的我看见,原来事情已经走向了扭曲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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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你还好吗?”
我在冗长的思绪中被放火的这声叫唤给拉回了现实,把头转过去正视着他微微皱起眉头的脸,他一脸担忧的模样,痛心自责之类的负面情感不断地涌出。
我终於受不了了,霍然从沙发站了起来快步地奔出了房间,想找一个地方舒泄一下自己的情绪,找到了有些狭窄却很宁静的洗手间。
步入洗手间,我踏在潮湿的地面中,每走一步都会在脚底下泛起了水波,望着镜子中反映出来的自己,我茫然若失。
放火明天到底会如何接受处决?处境到底又会怎麽样呢?
真的很对不起……放火……都是我的错……
胸口被郁闷给漫溢着,我还以为自己从来都不会自责,只会愤世嫉俗怨天尤人而已,但是现在连自己都会开始责怪自己了。
果然放火他啊,是一个彻底将我给改变的人,我竟然变得感性起来了。
啪嗒——
晶莹剔透的泪珠从我的眼角流出,还滴落到了镜子下的洗手盆上,我用我的手去摩挲了一下脸上划过那带有温度的液体,原本锐利的双眼看的景色也有些模糊不清了。
这是我生平以来第一次因为他人而哭泣,还以为电视剧上的哭戏演得太夸张太做作,其实一点都不,真正为他人而哭的时候像是胸口被利刃刺中了一样带出了巨大的血花,血花不停地蔓延,越哭越痛。
我转开了水龙头的水,水花溅起,我不断地用手捧起水往自己的脸上一洒,水冰冰凉凉的让我凉快了很多,差点要崩垮的心情也因为水的冲洗而平复了一些。
我回到房间的时候,他看着我似乎想要对我说些什麽,但是我怕他关心我的话语一说出来我就会忍不住在他面前哭,所以提前把他要说话的余地给打断了,只是用愁容对他苦笑表示自己并没有大碍。
学习时间差不多接近夜晚就结束了,在我离开前他想要为我准备一顿晚饭,算是我陪他一起学习那一份微不足道的谢礼。我想要拒绝的,但是我不想灭掉他为我做饭的热忱,只能答应了。
狠不小心去拒绝他,或许是因为不想要看到他的脸上闪过那失望的表情吧,即使只有几秒也好,即使只不过是那麽一瞬间也好。
我吃完晚饭用信息向他道了谢後就毫不留步地离开了他的家,我怕我再逗留下去的话只会越来越痛,因为要面对他。
隔天我真的很想要旷课,昨天校长说了今天放火将会受到惩罚,感觉犯错的程度并不浅,相信惩罚也……唉,我还是不要再继续思考下去了。
“尊……有什麽事情告诉我吧,说出来心里会比较舒服些。”坐在我旁边的放火看我再次阴沉着脸色,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无力地摇头,这种事情我要怎麽告诉他?
“登——”
是要到礼堂开周会的广播,这下放火等一下就马上要在全体学生面前接受那所谓的惩罚了……
我脑中那一幕幕的画面犹如滔滔江水一般不断地涌现,被印下一道道很深的红痕,泛红的眼角以及泪光闪闪的眼眶。原本莹润鲜艳的水嫩唇瓣因为紧紧咬着的关系所以变得更红更肿了,口中还不断地传出那微弱的哀嚎声。
身旁的放火站了起来想要跟在人群的後头跟着走到礼堂和他们汇合,但是我的手情不自禁地伸向前去抓住了他的胳膊。
“尊?”他略带惊讶地向我这里看了一眼,我连忙低下了头,并没有与他对眼。
我知道单靠我的力量是阻止不了他的,只好慢慢地将他的手给松开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想要到礼堂去,他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滞留,站立的身子好像在等着我一样。
不过正当我想要从他身边跑开来的时候,他的身後有一个人向他靠近,那个人在放火的身後对我微微一笑,那抹笑却让我看得心里不快。
伟大他过来了。
放火把原本看着我的视线转向伟大,看到伟大後脸上闪过了一丝的惊诧,伟大把他给拉出了教室,我只能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被伟大拉得离我越来越远,直到他们的余影完全消失在我眼前,我才迈开脚步跟着一般人的路线到礼堂去。
礼堂里聚集了很多人,所以同学们的耳语声显得有些聒噪,直到周会开始时同学们才自觉地各个闭上了自己的嘴巴,整个礼堂顿时也变得阒寂无声,像是没有人待在这里一样。
首先就是校长致辞了,我绷紧脸皮,不断冒出冷汗的手心紧紧地抓着裤子的一角,因用力过度所以手也一直在颤抖,直到校长在说关於纪律的事情,我又咬紧了牙。
往舞台眺了过去,发现到了从红色帘子後方跌跌撞撞地走出来的放火,虽然我离舞台上的放火有一段距离,但是总觉得此刻的他离我近在咫尺。
他的神情呈现一种惶恐的状态,宛如没料到会到舞台上一样,身体也伫立在一地,不久後他把视线转向我这里的方向,我不知为何的产生了一种恐惧感促使我避开了他的视线。
正当我再次把视线返回的时候他已经待在桌上准备就绪了,我一个愕然,其实他明明没有错,为什麽还这麽低眉顺眼呢?
校长手里握着细细长长的条状物,在进行鞭刑前他向大家声势庞大地指摘出放火我和伟大所编造出来的过错,举座哗然,有的人知道网上的谣言,所以都在谈论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而这麽做,有些人则是假装当正义的一方抨击放火的行为。
“啪!”
响彻云霄的鞭子抽打声在空旷的礼堂里缭绕着,放火并没有任何情绪激动的反应,没有喊冤叫屈,没有叫苦不迭,只是嘴角微微上扬被有力的力道抽打着。
面部的表情随着放火压抑痛苦的神色越来越抽搐,眼神黯淡了下来,姗起了一股股的怒气。
不!我不想要再这麽眼睁睁地看下去了!这对放火太残忍了!
我不管场合就这麽站了起来,怒火顶上了脑子,我一个箭步离开了礼堂到循着自己的感觉到後台去,找到了一扇看起来有些隐蔽的门。打开门走了进去,门里的空间光线有些不足所以比较昏暗,我摸索了一会便找到了一个人影。
“呵,看来任务也有一些进展了。”伟大的声音伴随着一丝丝的冷笑。
什麽任务?
我咬牙切齿快步走向前去往他的後背送了重重的一拳,他被打中後叫苦了一声,回首望见了我後便面露讪笑。
“原来是你,怎麽?不是你当初答应我的麽?”伟大挑起了眉,对我冷嗤。
“当初你也没有提过放火会被公开鞭刑!”我握紧拳头,双眼冒着怒气。
“啊?我也没有说他不会被公开鞭刑。”他的厚嘴唇吐出了刻薄的话语,“你当初答应了也不可反悔,反正你只要看着他这个白痴受苦就行了,这样嫁祸给别人也挺有趣的不是吗?”
“你有本事再说一次你刚刚那番话,相不相信我的拳头忍不住要砸在你这长满肥油的脸上?”我的拳头已经准备就绪,指甲钳进掌心弄得掌心发红。
“啊是哦,你就是想讨打是吧。”伟大这里则是对我用轻蔑的目光,鼠眼在我的身上走移,“不过看你瘦成像竹竿的样子,我看把你坐下去你脆弱的骨头就会被我坐断了,哈哈哈哈!”
那股越来越强烈的怒火已经无法遏制住了,我竖起眉毛,满腔激愤地往他的脸挥拳,他抚住给我打得红肿的脸,冷笑地挑拨我的情绪:“哦?好啊,看来你真的想要干一架啊。”
没想到我们真的在後台拉开了决斗的架势,拳风从我周身的不同方向掠过,有时候我很轻松地躲过,有时候脑袋或腹部会被轰中,纵然皮开肉绽我还是要把这个欠扁的家伙给打败……
当我再将拳头挥过去,这次竟然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後脑上,鲜红色的液体从头里渗出浸湿了部分的头发,他被打後先是痛苦地抚摸着自己被打伤的脑袋,之後再瓷牙咧嘴地再向我打了一拳。
那拳打得特别重,打得我沉重的头脑都像是被打乱了一片一样,思维停滞运作不起半点的波澜,眼前好像在天旋地转一样,到最後我站立都站不稳了,身子往後一仰跌坐在地面,到最後只记得眼前逐渐变成一片黑暗……
……
当我意识恢复醒过来的时候,我的身体卧在一张床上,额头都被纱布给缠着了,我用手磨了一下纱布粗糙的表面,我什麽时候到这里来的?完全没印象。
就在我要动一下头部的时候,那沁入脑里的一阵阵疼痛让我倒抽了一口气。
“啊……该死的。”那个家伙到底到哪里去了?我们的争斗已经告一段落了吗?
医院窗外可以看到各个密集的高楼林立,我拳头握在手心,凝神地看着手中颤悠的拳头。
我根本不知道现在放火怎麽样了,惩罚已经结束了吗?放火有没有受到任何皮外伤?放火现在的精神状况又是多麽的糟糕?
一想到放火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的心又被掐紧了几分。
我想要马上去见到放火……想要马上去看看他……
“放火!”我在寒冷的房间内唤了一声,但是还没下床头部有传来剧烈的痛楚,弄得我痛入骨髓。
“那个……先生,你现在还不能离开病房。”这时一位面目清秀的护士走了进来阻止我说,“你现在脑部受到了外伤,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才能自己行动。
什麽啊……我想要见到放火……
但是终究我手无缚鸡之力,只好按照护士的指示和一般的病人一样躺在病床上休息。
休养了好几个小时,所幸的是我的脑袋并没有受到什麽内伤,只是皮外有伤而已。护士说我可以不用待在医院了,只不过在家还是要休养的。
回到家的时候我瞅见了母亲脸色有一种逼人的冷艳,身上散发着了冷冽的气息,但是我假装没有看见她,只是处之泰然地从他身旁经过。
“你的头怎麽了?”我的耳边传来了她的慰问。
我置若罔闻,想要索性从她的身旁走过。
“站住。”
她这麽一下令我兀自停了下来,好吧,理她就理她,只要让她叨叨几句话就行了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学校发生了什麽事,学校都来通知了。”压低的语声显示出她正在克制自己的怒气,“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惹是生非吗?为什麽你要跟别人打架?”
我无动於衷,只是默不作声。
为什麽?因为他看待放火的生死好像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一样,那副脸根本看不顺我的眼,我只是给他一个教训而已。
“为什麽一定要动手不动口呢?难道就不能好好谈吗?”母亲横着柳眉,“我刚刚还那麽三番四复地说服想要让校方不让你被勒令退学,就是不让你人生中有一个污点!”
动口的话他会听吗?他这样顽强的人我看只有吃够拳头才会被愿赌服输。
“还有,我最近有在网络上收到有关你和你自称是朋友的那个放火有发生关系,是怎麽一回事?”母亲用质疑的语气问,“你和他是不是真的有那样?”
即使真的那样又怎麽样?
我喜欢放火又怎麽样?他对我有没有感觉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你跟谁都好,就是不要跟同性的人交往!”母亲数落道,“你知道同性恋是不正常的吗?”
同性恋不正常又如何了?
“那又怎麽样?”我终於忍不住开口了,难道自家母亲觉得同性恋不正常就禁止我和同性在一起吗?也太肤浅了吧,“不正常又怎麽样了?不正常为什麽就不可以?”
“我不让你和同性交往是为了你好!你是同性恋不代表大众也是,如果你以後和他在一起的话,有可能也会因为不正常的性向而受到其他人的歧视,而且也不能名正言顺地受到法律上的保障。”母亲说了那麽一大串话,我越听越气,刚刚在医院还未平息的余怒渐渐地重燃了起来。
就算这样又如何了?
“他们歧视到底干我屁事?不能受到法律上的保障又怎麽了。”我握紧拳头,口气也变得很差。
“总之,同性恋没有好处,只有坏处,不要去喜欢同性,这是只有白痴才会做的事情。”母亲的劝诫在我耳中根本是无理取闹,“不要擅自扭曲自己的轨道,喜欢一个女孩也可以很好的啊。”
要我喜欢女人?要我喜欢那种虚情假意整天只会哭只会娇声娇气的生物?做梦都别想!
“那我就是白痴!这样行了吧?”我到最後也不想要和她争议,用很笃定的语气这麽说,“我就是喜欢同性!我就是喜欢他!你管得着吗?”
“你别再固执了!”母亲对於我的顽固愤怒不已,“固执有什麽用?我不想要我的儿子是同性恋……”
“我同性恋到底关你什麽事!”我根本顾不上她是不是我的长辈了,对她咆哮,“再说,我根本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别擅自把我当亲生骨肉看!”
我踩着脚步拎着包踏出了家门,尽管後方的那人在怒斥自己,我也只是快步离去。
就在不久後站在家门外不远的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因为当时情绪起伏跌宕,所以我直接接了起来,用不客气的口气问:
“哪位。”
“是我啊。”电话另一边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那笑声不断地索绕在耳际,那个人和我相处的一幕幕历历在目。
是那个……叫恺萱的人,是吧?和放火有着几乎同样纯净的气质……
“不要再纠缠我了。”我咬牙切齿,“不要再浪费你的任何精力和时间在身上了,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就这样,我挂了。”
就在我准备要索性挂断的时候,另外一边则是对我从容地笑了几声。
“不要那麽急着挂嘛,我有事情和你说。”
我原本要按上挂断键顿时悬在空中,她似乎听出了我的犹豫,又再接着说:“呐,我之前有问过你有关放火那人的事情对吧?”
放火?
放火吗……
她为什麽会知道放火这个名字呢?看到她有看她的频道?甚至是粉丝?还是……
“嗯,怎麽了。”我开口也变得小心翼翼的,因为她是拥有那张网上照片的人,我想如果恺萱有看帖子里那些留言的话,或许她就可以推测照片里的另一个人就是放火了。
“放火这个人真是非常的不客气啊,他身上到底有哪一点值得吸引你的地方呢?”淡定的语气从她口中响了起来,“真难以置信你竟然会喜欢一个男的,如果我也是男的话,你会不会也喜欢我呢?”
我没有回答,脑中却刻画出了恺萱变成男性的样子,那些和放火相似的五官如果配上和放火同样性质的躯壳……那麽就完全是放火了。
“你回答不出来了吧。”恺萱好像看穿我的一切似的,“所以北鼻不要任性了,快回来吧,我很想你呢。”
“凭什麽让我回去?”我看不惯她这傲慢指使人的态度。
“就凭那个叫放火的人。”
就凭放火?那是什麽意思?难道她对放火做了什麽?
“什麽意思。”我阴沉沉地开口,眉头都快撮出皱纹来了。
这位叫恺萱的人,到底有什麽计谋呢?
“你先查查看他的频道和粉专吧。”她的笑容带着几分的讥诮,我顿时按下手机下方中间的按键後打开社交软体搜寻放火的粉专,却发现它上面写着“无搜寻结果”。我再查了YouTube放火的频道,但是他的频道好像是突然在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痕迹。
“无搜寻结果”?这是怎麽一回事?
“发生了什麽?”我浑身颤了一下,然後再对着手机问。
“如果你想要他的频道和粉专回来的话就乖乖照着我的意思做就对了。”恺萱答非所问,直接无视了我的问题,我想要对他怒喝这件事和放火根本没有任何关联,但思考了几秒我又把心中想的那些话收了回去。
只要照着恺萱的意思做……
我不想要因为我而让放火失去了他的东西,对於一个创作者来说频道和粉专都是他重要的一部分和创作的动力吧。如果我一直违抗恺萱的话说不定他的频道就永远不会回来了。
如果被放火发现到的话他也会百思不解,没有任何的理由就这麽失去了东西,无论是谁都会感到冤枉吧。
只要照着她的意思做,放火的频道和粉专就会回来了?
那也好……
“好,我答应你。”我放低了身段,原本刚毅不屈的我就这麽给她败下来了。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她呵呵地轻笑,像是柔和的一道风一样随着语声慢慢消逝,“今晚就回来吧,机票在你的腰包里。”
我往摆着各式各样课本的书包里翻找了一下,果然在其中一本书里看见了被夹着那张机票,我从中间抽了出来再把它放回原位。
“那麽我在你家等着你的出现哦,先这样了。”
电话被戛然挂断了,我凝神地望着手上的机票沉思了一会儿,整理了一下刚刚还有些混乱的思维。
放火……不好意思……我只能陪到这了……可能就算你回到台湾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过没关系,其实就算寂然地隔着荧幕观察你也是可以很幸福的,因为就算我和你告白了你也不一定会接受我,只要还有机会看你迎着镜头那可爱的笑容,那一切都没关系的。
我把手中的机票攥紧,导致原本没有任何痕迹的机票有了一些皱褶。
今晚尽量避开家里人的视线,赶紧离开这里吧,恺萱如果等不到我的话她还有可能做更过分的事情。
我为自己叹息。
我啊,为什麽终究要败给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