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叶黛接话，微笑着说：「我是A市织品公司的总裁，叶黛。」
卢幸舒极淡极淡的笑，伸手比了比自己左侧。「UI电子商务总经理，陈宜原。」
身旁的男人扶了扶金丝边眼镜，向她们三点头。
「A市织品公司总经理，沈晴萱。」不等叶黛介绍，沈晴萱说。
卢幸舒清浅的笑着，然後侧过头，刚好对上颜茗不敢置信的眼。
仅仅一秒的迟疑，卢幸舒转过身，拍了拍另个小夥子的肩膀说：「我们主秘书，林行。」
「A市织品公司主秘书…」她停了半晌，才接了下去。「颜茗。」
卢幸舒转过头，全权当作没看见，摆了摆手说：「坐下吧，别客气。」
颜茗战战兢兢的坐下，只觉得自己的冷汗滴到会议室的椅子上。
双方交换资料看过之後，陈宜原开口说：「关於贵公司提出的想法我们考虑过了，卢总裁十分赞同。」
卢幸舒放下资料说道：「我做电子商务已经快三十年，这方面我可以替你们做最坚固的把关，关於物流方面我们也有包含在公司业务内。」
「我们主要需要上市的是成衣类，目前打算往精品服饰发展。」叶黛说。
「从资料看的出来，你们对这一块非常有保握。」卢幸舒问。「可以给我个理由吗？」
叶黛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不仅是娃娃脸，还保养的很好，说要三十出头绝对不为过，但她的眼睛太过平淡、太过沧桑，不可能是三十岁的女人可以有的。
沈晴萱看叶黛出神，赶紧接过话：「我们今天有带几分精品服饰的设计图。」
递过去三份设计图的影印稿，陈宜原率先说：「不错。」
卢幸舒翻了翻，然後抬眼问道：「贵公司有专门的服装设计师？」
「并没有。」叶黛说。「这是…我一个挚友的稿子。」
「那位挚友没有要求收费？」卢幸舒说。「我没有看见你们在资料上提到设计师收费这一点。」
现场沉寂了一阵子，叶黛开口：「他已经过世了。」
卢幸舒抬起头，眼里有少少得惊讶，然後她歛眉。「对不起，我很遗憾。」
「没什麽，这不是卢总裁该抱歉的。」叶黛寥寥带过。「请问对於这次合作的疑问结束了吗？」
卢幸舒阖上资料本，开口：「我想，会有比较多疑问的应该是贵公司。」
「是的。」颜茗开口，这部分因为她是该科系出来的，所以被安排问问题。「想向您请问…物流这方面。」
卢幸舒看过去，眼神没有动摇，点头。
「贵公司有一套物流程序，想请问，是跟外面物流厂商的合作还是私人营运的物流？」
卢幸舒说：「我们的物流是私人营运也有外面的厂商，但考虑到长久发展，贵公司的案子是属於由UI重新成立一个部门，专属於我们以及贵公司，所以，我们有集货中心以及数台运货车。」
又问了几个问题，她一一淡然的回答，也让颜茗放心不少。
当确认谈妥、合约签完之後，已经华灯初上。
「为了恭喜我们第一的合作，一起去吃个饭吧，我请客。」叶黛开口说道。
颜茗差点没晕倒，和卢幸舒待在同个空间越久，她心里的压力越大。
「好哇。」陈宜原说道。「卢总裁去不去？」
「这附近有间不错的中式餐厅，就定那间吧。」卢幸舒说。「这是我们的地儿，宜原做东。」
颜茗疑惑，为甚麽是总经理做东？
但其他两人像是没有察觉，点点头，往那间餐馆迈进。
卢幸舒口中的餐厅真的挺不错，装饰低调却高雅，服务生领着他们来到包厢。
她拿过菜单，示意可以点餐。
颜茗看着眼前的女人低头和服务声谈话的样子，内心百感交集。
十二年前，她至少笑意温婉，而现在的她，只剩下极淡的笑。
点完菜之後，陈宜原开口：「幸舒，你点的菜可真要了我荷包老命。」
下了班就没了上班的阶级制度，和他们公司一样。
林行笑着说：「你这公子哥哪需要担心。」
卢幸舒淡笑，然後举起酒杯说：「叶总裁，我敬你。」
「不必称呼我叶总裁，叶黛就行。」叶黛拿起酒杯，两人杯缘轻轻碰了一下。
颜茗静静地喝酒。
菜陆陆续续的上了，他们六人相谈甚欢，居然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瓶。
颜茗头有点晕，起身走到厕所，她弯腰，掬了点水拍在脸上。
「好久不见。」突然，身侧，门口处，传来一个清冷的女人声音。
颜茗停住，慢慢地直起身，看向那个女人。
卢幸舒脸有点红，靠着门框，今天被灌最多酒的就是她跟叶黛。
「好久…不见。」颜茗严重的怀疑她茫了。
通常遇到之前拐过自己老公的小三都是怒骂或装不认识吧？
「主秘书…」卢幸舒眼神却清亮的说。「你离开B市，过的挺好。」
颜茗无语，想起季阳之前来找自己，想了想，又说：「您和季阳…还好吗？」
卢幸舒看着颜茗，後者被她看到内心发寒，赶紧说：「我、我快要结婚了，只是关心一下您的近况。」
说到底，她还是感激卢幸舒的。
「不用对我用敬语。」卢幸舒淡淡的笑，然後看向别处。「我和季阳离婚了。」
颜茗当场怔在原地，想起几个月前季阳听到她提起卢幸舒时撇开的视线，赫然明白。
「十年前就离婚了，只是因为双方家庭爱面子，又把舆论压下去了。」卢幸舒说。「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因为过去的事情给你们公司使绊子，能和你们攀上合作关系，对UI也是非常好的机会一展头角。」
「UI是卢氏集团的一部分吗？」颜茗问，她怎麽查都查不出来UI背後的公司。
「不是。」卢幸舒淡淡的说。「我为了和季阳离婚，选择脱离卢家，我只带着自己私底下营运的钱走，UI，是我紮紮实实白手起家。」
颜茗顿时不知道该说甚麽，这样的女子，这样果敢坚毅的女子，她的所作所为一直撼动自己的心，十二年前是，十二年後亦是。
「不介意的话，结婚给我张喜帖吧。」卢幸舒对着镜子拨了拨头发。「虽然礼金不会多，我很穷。」
难怪是让陈宜原请这餐。
「好了，叙旧到此。」卢幸舒说。「该走了，大家都已经离席了。」
颜茗和卢幸舒一起往外头走去。
春天的夜晚不同冬天寒冷，但还是有些许凉意。
熟悉的车停在店门口，颜茗一走出去就看见了，只见车上下来两个男人。
一个是颜卿、一个是霍毅诚。
「你们怎麽都来啦？颜巧呢？」颜茗像卢幸舒打过招呼，跑过去问。
「颜巧在家睡觉。」
一旁，沈晴萱正晕着差点摔跤，一双有力的手从她身前将她扶住。
「噶。」她抬头，突然大大的笑了。「老师…我还是解不出这题…」
「这都醉成什麽样了…」霍锦冬不赞同的看向叶黛，後者踩着高跟鞋同样身形不稳，但神色清明的说：「她自己酒量不好别赖我。」
「叶黛，你喝的不少，别开车。」颜茗看见叶黛开了锁，想进驾驶座的样子，赶紧说。「颜卿，你送送叶黛。」
颜卿允诺，走过去，取过叶黛手上的钥匙。
「你是谁？」叶黛紧紧抓住钥匙圈不放。
「我是颜茗的弟弟，颜卿。」他神色淡漠的说。「我送您。」
打了隔，叶黛叹气。「那ㄚ头爱操心，我还醒着能开车。」
颜卿翻了白眼，一把架起叶黛送到另外一旁的副驾驶座，拉开车门塞了进去。
一碰到椅子，叶黛身体瞬间软下，靠着座椅睡了。
颜卿叹气，向颜茗打声招呼，钻进车子里，开走了。
霍锦冬早就带走沈晴萱了，另外两人也向卢幸舒道别，招了计程车离开。
现场只剩下颜茗、霍锦冬、卢幸舒。
卢幸舒向他们点头，转身往自己车过去。
「卢…」颜茗犹豫一阵。「幸舒，你不能开车，我们送你。」
卢幸舒脚步一滞，轻轻开口。「不必，会有人来接我。」
彷佛早就预料到答案，颜茗看着卢幸舒坐进驾驶座，车子没有发动。
「她是谁？」霍毅诚发现颜茗对这个女人的不同，问。
「她…」颜茗抿了抿唇。「我出事那年，她是季阳的妻子。」
霍毅诚愣住，傻了很久，最後把身旁的姑娘搂进怀里，紧紧的抱着说：「她看起来并不会为难你。」
那个女人看起冷淡，看着颜茗的眼神也没有甚麽情绪。
「是啊。」颜茗抬头看着霍毅诚。「我累了，咱回家吧。」
他点头搂着颜茗进了车子，扬长而去。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卢幸舒进了车子後上锁，看着他们远去。
叹息，她从後座拿过遮阳板架上前面玻璃，旁边车窗都拉上当初安装的小帘子，解下身上所有饰品、从副驾驶座的置物柜取出卸妆棉，开始慢慢的卸妆。
确认完全卸完妆之後，卢幸舒看了下时间，是晚上十点三十分。
喝了酒不能开车的。她再次叹气，喃喃开口：「睡到十二点再走吧…」
於是脱下西装外套以及衬衫分别用衣架挂在後座，然後脱下内衣也往後扔去，穿上一件普通的素色T恤。
更别提高跟鞋跟西装裤，早就不知道丢哪了。
把座椅往後仰变成半躺，卢幸舒拉过小毯子裹在身上，准备先小睡一下。
哼。她嗤笑。和卢家断绝关系又和季阳离婚，性子寡淡的她基本上在这世界已经没甚麽熟人了，又有谁会来接她呢？
算了。卢幸舒闭上眼。别想了，有婚姻又怎样，反正自头至尾，都是自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