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打听,几经波折,盖聂一行人终於找到了梅岭行馆所在。一路的打探,除了找到行馆的正确位置,盖聂他们也发现到在这片归於旻王管辖的北方藩地,表面上虽臣服於长安,承诺朝廷共同抵御匈奴侵略。但私底下,藩地百姓们的日常生活却是与匈奴有着频繁密切的往来互动。
不过,兴许是地缘关系,这才出现了藩地百姓与匈奴有着亦敌亦友的复杂情况,可仔细探究,却也不得不令人质疑旻王对於长安朝政的忠诚度。
此刻,隐身於行馆之外,盖聂三人看着眼前这座高墙大院,心中各自琢磨,各有想法。终於,东郭率先开了口“找了这么长时间,终於让我们寻到这座行馆,依我看,我们应该立刻潜进去打听蓉儿是不是真的被藏在这里。”
即便同样心急如焚,但张靳却有着另一层顾忌“我还是那句话,小心打草惊蛇。里头的情况我们谁也不了解,若是贸贸然闯了进去,会不会反而害得蓉姑娘陷入了更大的危险之中。老实说,自打到了北地,我心里的隐忧真是与日俱增,不仅仅是担心蓉姑娘的安危,旻王与匈奴之间的关系更加令人揣揣不安。”
面对他俩总是相左的意见,盖聂从来都有一套既折衷且自主的见解“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几乎能感应到蓉儿就被关在这里面,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她救出来。不过该如何营救却是鲁莽不得,我们必须有通盘的观察与计划,为了蓉儿的安全,我们的救人行动必须一击既中,也就是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拍了拍身边的东郭,他接着开口“如今敌众我寡,硬闯是绝对不可行。我们先在附近找个落脚处,暗中观察这座行馆的往来动向,只有找到了渗透与突破的点,我们才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状况下把蓉儿救出来。”
行馆之外,当盖聂想尽办法打算营救之际,行馆内的蓉儿则是终於见到了旻王要自己医治的对象。
行过一片黑暗的甬道,三人来到了一间石室。原本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一间简陋阴暗的囚室,可眼前的明亮宽敞,别有洞天却是让蓉儿大感意外。
看出她的讶异,一旁的青衣於是开了口“屋里的这个人对於王爷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之所以会将他安置得如此隐密,只是不想让王府的人知道他的状况。。。”
“行了,别再说了!我只是来治病,不是来了解你们王府的内幕,你们的难言之隐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不愿自己被卷入旻王府的斗争与秘密之中,蓉儿连忙打断了她的话。
穿过前厅来到内室,终于,病榻之上,蓉儿见到了自己要医治的人。不料,这出现在面前的人却是让她有如被惊雷击中一般惊讶,恍惚。。。有那麽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是在作梦。
“你是旻王。。。”不敢置信的脱口而出,眼前的男子,即便形销骨立,萎靡憔悴,但自己却还是能在第一眼就认出来他。
猛然转过头,望着眼前这个始终戴着半张面具的高大男子,蓉儿的眼神极度惊恐与不解“若他才是我所知道的旻王爷,那你又是谁?”
对於蓉儿这般反应,黑衣男子似乎也是始料未及,冷哼一声,他伸手解下了面具,面具底下一张英伟冷峻的脸孔似熟悉却又很是陌生。
“真没想到你竟见过旻王的真面目。没错,如今躺在床榻上半死不活的人才是旻王,而我,则是他同父异母的胞弟。”
强忍内心惊恐讶异,此刻,她知道自己涉入越深,越是没有可能活着离开。深吸了口气,蓉儿努力保持从容冷静“我还是那句话,我是来帮忙治病的人,其他的事我一概管不着。”
转过头,开始为奄奄一息的旻王把脉诊治,不料却惊觉他身中之毒竟与天明月儿身上的毒出自同一脉络,如此发现让她如何能够按捺得住,看向一旁的男人,蓉儿不仅脸色森冷,语气更是决绝“是谁给他下的毒?!你若是不告诉我,就算把我杀了,你也休想我救他。”
“是他自己。”剑眉一挑,眼神冷冽,男人毫不迟疑的给出了答案。
深怕蓉儿不相信他的话,一旁的青衣帮着解释“蓉姑娘,公子说的话千真万确。当初旻王爷想毒害我家公子,未料却被我家公子试破,最终反而害了他自己。”
对於她的这番话,蓉儿显然一个字都不愿相信“不可能,制毒之人手中必然握有解药,又何须我前来医治。这一点都说不通。。。”
“若我说,我在他预备给我服下的毒药里渗入了另一种毒,两种毒药结合,成为了我跟他都无法可解的毒,你这个医仙是不是就信了。”
冷冷一笑,蓉儿难掩愤恨“没想到你们一场兄弟相残,竟让我找到了当年杀害天明与月儿两家人的凶手。如今更荒谬的是竟然还要我来救他的命。这简直是可笑至极!荒谬至极!”
“你必须救他一命,否则那个叫月儿的女孩就得跟着陪葬。治好他,我兰霍严手中的晶蟾就是你的了。”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前功尽弃,脸色一沉,他伸手捏住了蓉儿的下巴,表情阴狠,毫无转圜余地。。。
为了监视行馆的一举一动,盖聂他们选择隐藏在山腰一座闲置草屋。经过日以继夜的守候,缜密反覆的计划,他们成功买通了几名往来行馆送柴打杂的樵夫与仆役,进而取代他们的身分进入行馆打扫以及派送柴薪。可纵使几度混入行馆之中,却依旧没办法顺利找到蓉儿的住所,跟她见上一面。
终於,这日早晨,当盖聂再度挑着柴担子行经后院之时,在素儿陪同下,打算为旻王煎药的蓉儿也恰巧来到了此处。
艰苦的追踪,煎熬的等候,终於盼得她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中,顿时,盖聂的心有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再度重逢的狂喜更是差点令自己向来的稳重自持荡然无存。可盖聂毕竟是盖聂,深知自己与蓉儿正处於龙潭虎穴之中,此时此刻,若是让情绪左右了彼此,便等於是陷蓉儿於巨大的险境之中。
本就是为了找柴火而来,又恰巧碰上前来送柴的樵夫,蓉儿想也没想的朝他喊道“那边的大哥稍等,您今儿个担子里有没有柏香枝?我正急着要用。。。”
当不远处那高大的灰衣男子抬起头,以一双乘载万千情感的眼眸凝望自己时,蓦地,蓉儿心头一震,到了嘴边的话更是冻结凝固。紧咬唇瓣,她努力隐忍,想尽办法地要让眼中的泪水不在下一刻夺眶而出。
两两相望,一个眼神足以道尽彼此那沁入骨髓的挂心与思念。可即便心意相通,蓉儿却仍然克制不住狂乱的心绪,下一瞬,她双腿一软,整个人几乎跌坐到了地上。
没想到她这一跌可吓坏了身后的素儿,赶忙扶住她,素儿满脸的不明所以“蓉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地就跌倒了。”
努力稳住自己情绪,她假意对着素儿抱怨“这里到处都是残雪,又湿又滑能不跌倒吗。。。这样吧!我去拿柏香枝,你先到梅园去替我找几根枯枝,倘若找不到合意的,就从梅树上折几枝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