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答錯的愛 — 楔子

2017

大雨不停下着。

坐在派出所门口,阿力静静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切。

一位妇人从眼前的便利商店走了出来,一手撑伞,一手硬拖着身旁哭闹要买健达出奇蛋的小孩离开。拔河比赛似的,小孩也硬拉着母亲的手往回走,两人在轿车与商店自动门之间拉拉扯扯。

过了一阵,终於投降的小男孩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左邻右舍正在各自忙的不禁朝便利商店望了一眼。

「唉⋯⋯」阿力叹了口气,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站起来,撑着伞走向不知如何是好的妇人。「潘太太啊,哎你也真是的,在大街上跟小朋友拔河。」阿力笑着,从口袋拿出一包香烟糖。「不哭不哭,来叔叔这个给你。」小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啜泣暂停了,深怕阿力反悔似的,快速接过香烟糖拿出一根後塞进口袋。

「真不好意思又麻烦了!」潘太太在道谢的同时看着小孩「抽」香烟糖抽得有模有样,不禁皱起了眉头。

「哪里哪里,警察嘛!为民服务应该的!」阿力笑着,看着两人上车。

轿车缓缓离去,潘太太还摇下车窗挥挥手。

在这小镇当警察很好,很安宁,意味着有很多空闲。阿力很需要这份闲暇,因为他需要时间去淡化一些事——或者说,去抚平一些伤口。

没事的时候,除了开巡逻车乱晃,阿力喜欢做在派出所前的阶梯静静望着。

晴天时,一丝一丝的阳光将相隔遥远的天与地连结起来,雨天时,同样一丝一丝的雨线,也是。

世上是否有两颗心如同天地,即使遥不可及,却无论阴晴都命中注定在连在一起?

摇摇头,不再想这些,阿力走到前方发动了一辆警车。大雨啪嗒啪嗒地打在挡风玻璃,阿力沿着小镇少许的道路缓缓开着。在鲜少出事的小镇,巡逻感觉不是在工作,而是放松:出来透透气,看看小镇上人群的生活。

路过镇上唯一的小学,一堆不信气象预告的学生正淋着雨跑回家,阿力摇下车窗看着其中一个刚从校门出来的落汤鸡道:「阿铭,上车!」那叫阿铭的学生急急忙忙打开车门上车,用袖子来回抹着脸上的汗水及雨水。「呵呵,在这当警察反而比较像志工服务团呢!」阿力笑着。「力叔谢啦!吼唷烦欸每次气象都假的就我没带伞时会是真的⋯⋯」阿铭抱怨着。透过後照镜看着阿铭抱怨的样子,阿力又笑了。

他在他这个年纪时,也很爱笑,也很爱抱怨。究竟是什麽让自己沈默寡言了起来,有时候连他也不明白。

「下次记得带伞啊!」阿力对着半身在外的阿铭喊道,「知道了!谢啦力叔!」阿铭说完赶紧用书包挡雨跑到家门口,还不忘对阿力挥挥手。

以前的自己,得到的永远嫌太少,现在能在帮助完镇民後得到热情的挥手致意便以心满意足。会有这样的改变,也许是个性的成熟,又也许,是受过重伤之後的不知所措。

看没其他事,阿力开着巡逻车回到了派出所。到办公室和正在看电视的同仁说声再见後,阿力穿上雨衣骑着摩托车回到自己的公寓。

每个人都有收藏着穿越时空的事物,阿力的是一叠卡片。有生日卡片、新年卡片、庆祝卡片、⋯⋯每张的目的都不同,每张的日期也相异,唯有的共同点,是每张最末的署名:陈倩。

然而再也不会有更多的卡片了,他与她的故事在他18岁的生日卡片中划下了句点。对阿力来说,他的故事已经停了,但她的故事仍在继续⋯⋯与另一个他继续着。

他帅吗?他有钱吗?这些阿力都不在乎。因为无论如何,他曾有过最疯狂的爱情,最动人的故事。

「美和吊桥因大雨面临土石流冲垮危机⋯⋯」新闻上的暴雨灾情似乎蛮严重的,如同阿力望着卡片时心中的狂澜。「吊桥要倒了啊⋯⋯?」回忆是否也能随着暴雨,被洗刷的一乾二净⋯⋯

「吊桥不能倒⋯⋯」阿力喃喃念着。

多想在暴雨後仍能站在吊桥上望着底下的溪水,细细回想。

回想着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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