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我并没有摔破脑袋瓜,我似乎压倒某人。
而某人经我这麽一压,竟不堪一击往後栽,好像我多重似的,不过後方的肉垫倒是颇具弹性,不会受伤的弹性……我该不会压了一个女孩吧?
我觉得心虚,急着想知道我们摔哪上了,记忆中我刚踩了不少阶梯下来的……
我赶着要关心对方,嘘寒问暖一番,不看还好,一看我就郁闷了,竟然是当初那个害我撞鼻子的王八蛋,你说有没有那麽巧的?随後我念头一转,觉得这他撞我一回,我撞他一回,完美划算,我便释怀了。
他瞪我,不客气数落:「孙福福,你石头做的啊?」
喔,他倒是记住我名字啦。
我想了一下,有点害羞答:「我的骨头是挺硬的。」小时候我妈老说我搁她肩上睡觉的下巴是凶器,我想这就叫做「骨气」。
他没好气:「我是说你的体重。」
这人还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忽然意识到:「我都包成这样了,你还认得出来?」
「怎麽认不出?这世上也就一个孙福福。」他白我一眼,从地上爬起来。
我看他俐落,认定摔得不重,最好不要等会儿给我唉断手断脚断骨头的。
「我的名字给你叫得都晦气了。」
他用「你再说看看」的眼神瞅我,我就沉默了,不是害怕,我这人脾气好。
「学长,你认识她?」柜台小姐突然出声打断我们……虽然我们也没在说话。
他的脸色不好:「不是什麽好事。」接着话锋一转,问我:「你来干嘛?」
我在旁由他们简短的对话猜到他可能是游泳池的内部工作人员,这简直是无端的缘分──不好的那种──不过我更有藉口拗他们全额退费了。
於是我摆出恬不知耻的态度要求了。
在我诉说我的要求之间,他非得以特别犀利的眼神直视我,似乎打算看我会不会面皮薄心虚,偏偏我这人向来对反抗极权有着高昂的斗志,我今天非得让他们全额退费给我。
待我说完,他好整以暇挑眉,好看的唇形拉扯出「你以为你是谁」的讽刺弧度,啥也没说,忽然朝我靠近,用跟外国人一样的体型压迫我。
我当下真以为他要动粗,紧张的往後退。
熟料他伸手拉开我的口罩,像近来某男用内裤强调莱卡材质的广告那样拉得超开,看了一眼,便放开,口罩因为反作用力弹在我脆弱的鼻梁上,痛得我哭爸爸叫妈吗,嚷嚷要告他。
「学长?」柜台小姐不安的看着我们,也许她是觉得自己刚才推我一把有错。
他倒是老神在在:「不用退。」
我摀着鼻子,发现柜台小姐的气场瞬间强大起来。奇怪,难不成这王八蛋还是游泳池的主事者?
「你凭什麽不给我退?你以为我是因为谁无法上课的?」
我是不知道这话旁人听起来哪里有异,可我一说完,柜台小姐的脸色还真不是普通难看,大抵她也知道使我鼻子变成火龙果的始作俑者是谁了,而且这消息传出去肯定伤害他们的名誉。
想到这里,我觉得是我该跩一点的时候,於是我就抬高下巴鄙视他。
孰料他说:「让她延期转班就好。」
柜台小姐一听,连忙点头。
我心想你点个屁呀,我又没答应。
「不,我不学了,我不知道鼻子何时会好,这样我没办法碰水。」
「外伤差不多结疤了不是吗?我先帮你转到下一期的班,第一期还有两个礼拜结束,到时应该好的差不多。」
他拿起不知上头夹了什麽资料的板子,低头写写写,样子还真像在医院时给我巡房的医生,不过他不是在记录我的病情,而是在做坏事,政府官员极了。
我咄咄逼人:「如果没好呢?脸上只要有一点瘀青,打死我都不下水。」
「你何时好何时来,只要你来,我就教。」他在资料表上大笔一挥,签下自己的名字,笑得特别脸歪嘴斜,特别嘲讽,特别讨人厌。
由他来教……这下我不只要求转班,还要换教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