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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湮靠着树干左顾右盼,又个响雷震得几片绿叶纷纷落下。她担心两件事儿,一是去给自己摘采翠莲的沈汜,二是她肩上这筐药草,她知道下雨不可於树下避雨,但四处无半点遮蔽之物,要不如此她一筐药草就得烂在洛阳了。
于湮那秀眉挤得不像样,她坐立难安,连带感觉开始敏感,点点风吹草动都能牵动她。忽地一抹身影略过,她欢喜极了,可细细琢看,不见是沈汜,那短短松懈的神经又再度绷紧,她拱起手,喊:「顾——云——」
身影滞留会,瞬息现於于湮眼前,「是你啊,我当谁傻不愣灯的在这儿给雨晒。」
于湮理不得顾云酸溜溜的言语,她急道:「谁跟你傻不愣登。我问你,你刚飞来飞去有没有看见跟我差不多高、着襦裙颈上可能还有双头蛇的妹子?」
「我说于湮,」顾云笑道:「你该不是把脑子给淋坏了吧?」
于湮默不作声,神情比稍前又深沉几分。
「也许我是要称你声于莫、于大人。」顾云虽嘻皮笑脸,可此刻低低的声音却透着认真,「别苦张脸,我识得的那位多年伪装成男儿身,日日上朝为朝廷栋梁且伪装毫无识破之处的于大人可不是现下如此。」
「我会去帮你找到人。」顾云转过身,微微侧头道,随即大轻功没入风雨中。
于湮擦了擦双目,「真是……」她略略扬起脸,「自以为厉害啊……」
又两行清泪挂不住地下滑。相识那麽久,于湮头一次没法回嘴顾云,要往日交谈,定非这样。
她虽贵为朝廷大臣,有智有谋甚至藏得一手好医术,更瞒住性别多年为国家效力,可她性子终归是一介女子。
她本以为在官场载浮载沉多年,靠得磨练而来的手段和铁心,好容易才将微薄之力与智谋想法贡献给国家,爬至如今官位的自己早刀刀不穿。
但那也只能是她以为。
沈汜是我这生为数不多的挚友,她不能有事。
都怪我,要我能自己去,就不会有风险,再有、也会是我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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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小爷一记!」年轻小哥举起斧头使劲挥向沈汜,她不慎略慢半拍才弯下腰,但还不算太晚,勉强躲去。她感觉胸腔正烧把大火,喘不过气的压迫使她又一次恍神,而这次,便没那麽幸运了。
沈汜踉跄几步,心中不甚好的念头愈发放大——
我去,真要见阎罗王了。于湮啊于湮,你自个儿得另择良时来摘采翠莲,我要不在了你万万别封闭自己啊,我知晓你在朝廷的艰辛,可人生短短几载,总要快活几回……
师父啊师父,我至始至终都遵守你说的不能使用妖术,即便赔上命也不能,从小到大我就这回最乖巧了是吧?但我没能回去和你讨赏啊!
遗言尚未交代完,沈汜突地腾空,被一股莫名的力道朝上扯。她唬了一跳,往日唯有她唬人,没有别人唬她。离地後被陌生人揽过腰际,转而送进那人怀中,身上早湿透,可那人怀里却不失温暖。
沈汜自化人身以来,没有这麽温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