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郎君本不会在此停步。
也许是午後晴日有那麽一些水色潋艳足以让他停下片刻欣赏,再以缓慢的步调离开。
说到底现下无事,他也不急着赶路。就算时刻追求高手一战,那倒也不代表黑白郎君没有静於湖光山色的闲暇。
不打斗的黑白郎君并不显眼。没有狂暴杀气、甚至可说是温和从容。
魔世肆虐过後的中原,普通人看到他半黑半白的面容,纵然不知晓黑白郎君在江湖上狂得声名狼籍,也会细碎地猜测他必是受了魔世摧残才变得这副模样。
……虽不好明说是魔世受他黑白郎君的摧残,可他不会去纠正那些路人们泛滥的同情。
他讲任他讲,对黑白郎君而言,碎语闲言尚且入耳不入心,更何况是充满猜测的同情呢。
「有贼人来了!」几尺远的前方,有人这样喊着。
山村野店出现的小贼,黑白郎君还不放在眼里,他摇了摇手中阴阳扇,继续往前行。
前头大喊的男人的同伴往另个方向冲了去,刚刚大喊的那个老汉一回头见黑白郎君依然不停步,赶忙挡在他面前:
「这位大爷,别靠过来啊,我们已经回村去召集人手了,您就等贼赶跑、缓一缓再走吧。」
「几个小贼还挡不了黑白郎君之路。」
不与高手相杀的黑白郎君总归是被多看两眼的路人,没那生人勿近的凌厉。标志性黑白二分的颜色在寻常人眼中也只是怪得很。
老汉显然不知道黑白郎君何许人也,依旧张大手臂劝阻:「不行不行,就算有女侠在前头挡着还是太危险了。看你打扮也不是武林人士,千万别和贼硬着干啊!」
「哦?」黑白郎君听见了某个关键词,脚步顿了下,随即越过挡在前头的老汉子。他动作不是特别地快,但绝对足够让寻常人挡他不住。
除了同高手战斗,黑白郎君也对围观高手战斗……很有兴趣。
俗话说是人都有八卦之心,黑白郎君八卦的方向和一般人稍稍有那麽点不同,哪儿有高手他就往那边钻,没法打架,单纯看热闹他也愉快。美景值得欣赏,有战斗围观来点缀更佳。
一个闪身前去,黑白郎君便已找好围观定点,站得远远却可将战况尽收眼底,看热闹经验十足。
老汉口中的侠女十分好认。一身黑衣背对着他的从身形看来便是女性,其他拿着刀剑武器的,全是男人,而两方正在对峙。
只一眼,黑白郎君就可看出男人有些功底,但对黑白郎君而言依然只是连出手都要说简直欺人不懂武功的低微程度;但女子……感觉不是熟悉,根本是认识。
——认识也无法阻止南宫恨看热闹便是。
「之前就是你这小娃子挡我们财路!还抓走我们三个兄弟是吧?」
「我没有挡人财路,」回应他们的是少女清脆却坚定的声音,「是你们不该拦路打劫。」
「别跟她废话!抓起来带回去向她家要赎金!」
「就算没赎金,娃子长得漂亮自然也有用处!」
抢匪的意图几句话间表露无遗,另一方没有多余废话,招式一喊立刻出手。
「……土石风!」
※
要说用屡次在魔兵手上抢人的忆无心来对付野盗,委实有些大材小用。
不到一刻的时间,忆无心把野盗一个个敲昏,顺道堆了个厚实的石头牢笼,将人困在里头。
非是高手斗争,总归还是个可围观的热闹。可惜实力悬殊,热闹结束得太快,黑白郎君有些不满。
「女侠啊!我们来帮忙了!」刚才阻挡黑白郎君的老汉终於领着一票村民赶来,众人手中的武器尽是锄头镰刀。
「老伯……」忆无心迎向来人,发自心底地笑容灿烂:「谢谢你们,大家正好把他们带回村里,我一个人要搬他们实在是很吃力,只好先关起来。」
老汉身後的村人见盗匪已伏,几个人便又往回头路去,招呼着要从村里拿拖车把人运回村去。
「刚刚还有个男人往你这个方向过来,我挡他不住,你没遇到他?」老汉问道。
「没有耶……」摇头,才没多久前的事,忆无心记得很清楚。她确实毫无有人靠近的感觉。
黑白郎君从本来选定的围观处慢慢踱了出来,欺近石笼的动作无声无息、更是旁若无人。
看到一个大男人在眼前晃来晃去,老汉满是疑惑的表情终於得到解答,指着忆无心後方的黑白郎君,「啊、就是他!」
「啊?」无心转身,讶异而惊喜,「黑白郎君!」
「你进步不少。」黑白郎君屈起指节在石牢外头敲敲,一脸『还算可以』的表情。「但还远不是本郎君的对手。」
忆无心傻了才会在意黑白郎君後半段的内容,告知老汉他俩原本认识,偷偷地蹭到黑白郎君身边,异地遇故友,她自然心情欢快。
「好久不见,你过得……」寻常的招呼语对黑白郎君如同废话,跟着他一段时间,忆无心也约略知道什麽话题才可能让黑白郎君有问有答。於是她学习力很强地转了招呼语:「你有找到值得一战的高手吗?」
「当然!他们最终都败伏在黑白郎君跟前,哈哈哈!」
忆无心自动把这句话翻译成『过得很好很开心』。虽然了解黑白郎君的思维实在不怎麽容易,但既然是朋友,她尽力在对话时自带翻译。
「很高兴就好了。你怎麽会在这里?」
他瞥了自以为靠近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忆无心一眼,「黑白郎君没必要向你交代行踪。」
「所以你是听到这里的盗贼头目很厉害才来的罗?」
「未曾风闻。」他目光放得极远,让人分辨不清是否真有放那麽一星半点的注意力在此。「消息何来?」
无心指指石笼,「之前抓到的他们的同夥说的。」
「连你也打不过,他们的可信度值得怀疑。」
「你说的也对啦,不管是真是假,我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黑白郎君突然收回飘远的目光,有几瞬的时间他凝视着忆无心不发一语,然後还是摇着扇,一副红尘俗事与他何干的模样。
忆无心随即自村民远来的嘈杂声知道黑白郎君的态度由何而来。
简单地说,就是他现在挺无聊,摆出一副只是来看热闹的态度……忆无心想,还会一旁看热闹,黑白郎君要不心情特好、要不闲得发慌;不晓得今日让他大爷停步的是哪一个。
摇摇头,想着得先办正事,忆无心转动腕上云珞就要分解石笼,好方便等等拉拖车来的村民把盗匪运回村里关着。
要不是这地方离县衙有两三天的路程、把贼送交官府实在不便,只得等官府派人来押,她也不必做这样的麻烦事啊。
石笼震动,人头大的石块缓移。
几步之外,黑白郎君对忆无心屏气凝神移石的动作只一句评论:「动作太慢!」
阴阳扇一摇,极似要一掌拍出,无心赶忙抱住他手臂,石块失去操控,也停了动作:「别别别,他们被你轰一掌哪还有命在。我是要把他们放出来,不是要埋屍体呐。」
她绝对相信黑白郎君自有粉碎石笼的能耐,只是一掌过後石化霁粉,里头的人肯定也一起变成肉泥一滩。
他甩开忆无心,「黑白郎君自有分寸!」
毫无花巧,在旁人眼中平凡无奇的一掌就这样直直推去——什麽宏大气劲、飞沙走石,全都没有。
然後石笼面着黑白郎君的那侧,尘土飞扬碎石崩落,在地面堆成一座小小的碎石山,里头的人像骨牌般直挺挺地跌出,外表看来依旧完好无损。
不知道黑白郎君用了何种手法,被忆无心打昏的野盗醒了几个,一跌出来也不先观察一下周遭,不管三七二十一狠话先放了再说:
「哼,走着瞧,头目会为我们报仇的!」
「我们头目可真正的天下第一掌,要不是先前那甲子名人帖他忙着打劫没空去,才不会让那个史什麽抢了这名号!」
「怕了吧?现在求饶,喊声大老爷饶命,还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万分勤快地往刀尖上撞大抵就是这样的情况了。
忆无心不知道这些话是否是黑白郎君想听的。就连她这边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也知道,真是能与大伯一拼的高手,在中原肯定是一方之霸或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她偷偷觑一眼身旁的黑白郎君,却被对方赤红的瞳眸余光扫了回来。
「真正的天下第一掌?有几分趣味。」黑白郎君只是淡淡地这样说,语尾音调无半分扬起。
她很确定这人现在大概真的是吃饱了撑,才会看戏般听这些乡野小盗的浮话。
盗匪被村民用拖车捆着拖回村里去,留下几人勤劳地铲平石笼。
至於和突然多出来的男人搭话这事儿,好好一个人怎会把自己搞成黑白两分?加上男人一派面无表情,看着就不好相处。这世上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不多,既然男人和女侠是旧识,人自然交给女侠应付去。
忆无心看看天色,申时才过半,天色便暗了下来。远处又有黑云,她想,约莫是要有雨。
「你接下来要往哪去?」
「黑白郎君只想知道他们口中的天下第一,是不是值得一战的高手。」
忆无心从他淡得不能再淡的语气听出,黑白郎君有种已经闲得发慌,开始在刻意给自己找乐子的感觉。「呃,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告知何处即可!」
「我带你去嘛。」
「小丫头,你真是烦呐!」
天相变化之快,任谁也难以预测。
黑白郎君语落,忆无心前刻看的黑云已飘到头顶。
於是平地惊雷,瞬下暴雨,村民鸟兽散。
谈到避雨,武林侠客动作还没庄稼汉快。於是黑白郎君与忆无心,落汤鸡两只,雨中相看。
「呃……」她往某个方向指,在暴雨中拉高音量喊:「要不要——先去避雨?」
「这等小雨还挡不了黑白郎君,盗贼窝在何处!」
「什——麽?我听不到!」
功力之差。他听得见忆无心,可忆无心听不见他。
何谓拉高音量黑白郎君不知道,通常要他话讲得大声,周遭的人肯定会被相随的气功震得命不死也去半条。
「你……罢了。」他阴阳扇一指忆无心所比方向,「带路!」
※
忆无心带黑白郎君进入的,是方才那些村民的村庄。
小小的一个农村,连镇子都称不上。
遇上暴雨的黑白郎君,行事依然相当有自我风格,踩着平常的步伐,在雨中未有一步加快。快步奔向屋檐的忆无心真是佩服极了这种高人姿态,她衣物遮掩外的肌肤都被豆大的雨水打得隐隐生疼,双手一触门扇,推了便入。
几日前忆无心途经此处,恰恰遇到此村有盗匪为患,忖估情势後自愿帮忙村人对付盗匪。既是帮忙,村长也不忍她一个女孩儿餐风露宿,正好月前有人搬离,多出来的空房就让她暂居。
砖木民居,一进三间,小得一览无遗,但对单身一人的忆无心来说已经足够。
黑白郎君踏入时忆无心手中抓着布巾正从某个房间跑出。
「给你擦乾。」递出布巾,她已取下帷帽,托帷帽的福,只湿了手脚和帷帽外的长发。
阴阳扇稍稍挡开,眉目间倒是没有嫌恶之意,只道:「黑白郎君不需要照看。顾好你自己吧!」
「那我去生火。不然容易着凉。」忆无心把布巾留在一旁桌上,也没等黑白郎君回话,转身就往最後头的庖屋跑去。
她用焚石灼快速升起了火,蹲在灶前发呆,长发啪哒啪哒滴着水,在身後聚起一滩小水洼。
在小水洼聚集成大水洼前,她被勾着衣领拎起。
她被拎得很轻易、拎起的动作也称不上温柔,在她站稳那瞬间也放了手。
「顾好自己也不会?」很难说是饱含关怀的问话,只听语气反而更像是责备。
听多黑白郎君这种口气的忆无心不以为忤,「没有啦,我不小心发呆了。」自行整好衣领,仰头看向黑白郎君,才发现他周身未带一丝水气,还不到半刻时间他衣物已乾透,不禁诧异:「你衣服已经乾了!怎麽做到的?」
黑白郎君瞥来一眼,「小小雨势,以为能沾黑白郎君之身吗!」
「那……我去把自己弄乾。」忆无心再多看两眼,发现他身上确实半点水迹都无,不禁感叹所谓高人果真难以想像,明明看他在雨中就是湿了,竟然转瞬可以滴水不沾。她回到前厅,布巾还在原位半点没动,顺手拿了走,钻进其中一间房。
终究这儿是无人居住的房子,在前房主离开时,大部分东西均已搬空。人离开後,村民也把可用的都拆了走。当初忆无心看到这房子时,连半片门板都没有,住下那日村长才不知哪来弄来大门门板与小床给她。
……村长只为她安上大门,她钻入的那间房自然也没有门片。有个好心的老嬷嬷说没了门板,睡下也会心里不安,作为替代,给她块长布当门帘挂。
忆无心本想,幕天席地她习以为常,何况有墙呢。她一个人住这房子,缺个门片没什麽大不了。不过她不是个会拒绝别人好意的女孩儿,就把布挂上了。
至於遮蔽效果,长是够长,宽嘛……忆无心决定忽略长布与门框那宽约三寸的缝隙。
爬上床,她例落地卸下手上的布制腕甲、除去鞋袜,一一将之排好,用布巾将发拭了七八分乾;增加灵能用的云珞一并取下,非常因时制宜地用起压抑至小火程度的焚石灼,小心翼翼地烤乾湿透的衣物。
从长布旁缝隙看去,可略窥前厅一二。
黑白二分的身影缓步而行,停在窗格前观雨。窗外雨势仍疾,而天色愈来愈暗,忆无心看着黑白郎君的背影停凝好段时间,才又见他不疾不徐往别处走去。
淡淡茶香飘来。
忆无心想到她的小提炉就摆在灶台旁。长年跟在北竞王身边,风雅惯了的金池阿姨还放了好些个不同种的散茶,每种分别用棉布包好,外头再包层油纸,放进她的小提炉一角。
这些东西,约莫都被黑白郎君用上了。
她挺难想像黑白郎君亦有风雅的闲情。
这实在不能怪她想像力贫乏,风雅有风雅的规矩,碰到了以後觉得规矩过於繁复,连她都有些受不了,何况是不喜欢浪费时间的黑白郎君呢。
思前想後,这场景着实难见,踩着才烘乾的鞋,也不管其他还湿淋淋搁在旁的东西,蹑手蹑脚找人去了。
房间只三,即便暗下,整屋子寻人要不了太多时间。忆无心走过两间空房、穿过无人的前厅,在刨屋找到黑白郎君。
黑白郎君是正对着她的,目光却是落在比左边身侧木窗更远的地方。窗外已黑。忆无心不知他看着些什麽。
他坐在本来该是民家摆放锅碗瓢盆、砖砌的矮台子上,精确说来,只是找个东西靠着。
她的小提炉则在他背後打开,燃着小小的火光。
一旁的灶里有火,灶上无物。
纯白茶盏沾唇,暖黄火光映在他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平和宁静。
忆无心走过去,也帮自己倒了杯。
她不懂茶。虽然金池阿姨每回泡茶时均有为她细细解说,放入她的小提壶让她带上的,亦是洞庭水月、小岘春等好茶。忆无心只觉,不管是金池阿姨或黑白郎君,经他们之手,远比自己泡的还要美味得多。
轻吁口气,终究是独饮无味。
「明天我带你去找那个土匪头喔。」她轻轻底说。
没有应声。忆无心知道那是同意的意思。
然後她继续说:「魔世之乱後,大家都过得很辛苦。所以我就出来到处走走,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帮上的忙。」大抵报告一下近况,虽然黑白郎君可能没在听她讲话啦。「走到这里时,刚好知道有土匪常来骚扰这个村庄,他们自己组了壮丁团想对抗,我想,至少这事我能帮,就留下来帮点忙。」
黑白郎君以极小的弧度回头看她一眼,没有黑纱遮蔽的少女面容直接进入眼里,好像添了几许成熟。
他依旧安安静静底喝茶。
「黑白郎君?」
「嗯?」
「晚上吃拌面?」
「琐碎之事!」不过,倒不是拒绝的意思。
隔日忆无心起得早。
这意味山贼窝也会被黑白郎君踏平得挺早。
忆无心本来是打算慢慢捉人尽量削弱那些山贼,现下事情转到了黑白郎君手上,一日之内峰回路转,慢慢来这回事她直接遗忘。
向村长稍稍说明前因後果,对黑白郎君的出现,她自觉回避,只说来了旧识,武功高强,愿意用解决山贼们当还暂避一宿之情。
村长对早前帮他们捉了数名山贼的无心忙不迭说谢,详细问了他们能帮上什麽忙後,便照着忆无心所说,他俩先走,村人们随後跟上。无论发生何事,守在山贼窝外等他两人出来即可。
山贼窝建在林子里,路途上还有好几个哨用来把风,每哨至少都有两人。
黑白郎君直接把冲向他们的山贼忽视了去,对她道:「本郎君只对『天下第一掌』好奇。三两野盗,你——应付不了吗?」
说完还站在一旁,摇扇旁观好不惬意,「当然,黑白郎君给你求我的机会。」
「你实在是……我可以自己来!」忆无心移身闪避,手刀一切打昏一个,剩下的也尽是使用拳脚功夫解决。
一路上皆是如此,直到抵达山贼窝前。
黑白郎君在前,忆无心与他有几尺之距。
数十人一拥而上,层层叠叠,都让来者无法施展拳脚。
黑白郎君袍袖一挥,夺来一把长刀,刀身横拍,身侧就多块空隙;刀尖斜挑,空隙再出,便踹了几人出去。
黑白郎君,各种兵器皆擅。以对方的武器应战,看着敌手落败,胜利更为甘美。
他有一瞬间踏平此地的能耐。连气劲都没用上,自是大大留手。
中原尚未由魔世肆虐中回复,土匪说穿也是三餐不济的一般人另种活下去的手段。
魔乱已过,苦难仍在。
长刀砍来,他举刀便挡。刀口对撞,对方刀震离手、人落尘埃。
他已留手,随他脚步前行,血依然如雾。
「头……头目!」
「这人太强,挡、挡不住啊!」几个侥幸没昏死的人连滚带爬,爬向一个满面浓须的魁梧大汉。
被称作头目的大汉看到来人简直要跪了。
他只是个武功低微、最多只能当个镖师的武林中人。魔世为祸时他实在是过不下去,只好躲在山林荒野和其他过不下去的人一起当山贼,比天下第一掌史艳文还厉害当然只是讲讲。所以说话果然不能乱讲,敢称自己是天下最强,凶神恶煞马上就来啊!他好歹以前在武林中打滚几十年,既然知道天下第一掌,又怎麽会不知道天下第一狂人?
黑白郎君南宫恨。
没看过本人至少也知道最标志性的半黑半白。现在他看到本人,倒宁愿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等狂暴凶残。
他只看到倒地不起的同伴,不知道黑白郎君已是饶他们一命。
「来吧。敢称天下第一,就接受挑战!」围在身旁的最後一人倒下,黑白郎君随意一扔,长刀脱手,咚的一生,整把刀硬生生没入木头墙壁里。
刀柄和木墙撞击的声音和大汉想像中自己颈子被捏断的声音有点相似。
遇上黑白郎君,他这种杂鱼横竖是死!
大汉也不求饶,抡起陪了他大半生的连环刀直往黑白郎君劈下。
连环刀对阴阳扇,黑白郎君手仅半抬,挡下对方杀招,「有几分气势。」
对於此等不畏死的气魄,黑白郎君淡淡称赞一句,他当然不会知道对方只求速死,乡野小盗有胆面对黑白郎君,便值得称许。
但实在……弱的可以。
黑白郎君没怎麽失望。他本就不以为这小小的山贼窝有人能够与他一战。
可要说自找乐趣,黑白郎君肯定是个中高手。
「忆无心。」他挥开大汉,见对方警戒着却不敢再进,他缓缓踱步,手腕一翻,忆无心像小鸡一样被他拎来又推出去,动作一气呵成。
「你先讲一下会怎样啦唉呀!」毫无预警让人捉来又推去,忆无心扭了一下才站定。
黑白郎君哪管她的抗议:「你说要帮忙,那就让本郎君看看如今的你有多少能耐。」
他见忆无心随即凝定心神,没多费唇舌要说服对方放下刀,出手迅捷,一掌直拍对方肩头。
忆无心的招式好像与先前印象中的有些不同,除了那些转手环发出的招式,多了些近战的掌法。
掌式没有花巧,在黑白郎君眼中力道软得很,用来对付只是小有功底的武林人士倒是太足够。她後仰避开斜下劈来的刀锋,没有硬要拆招,趁隙飞起一脚,踢在对方腰眼上。
这正是黑白郎君想看的。
女子也许先天力道不及男子,武学上不易比拼,然而,纵然弱小,其坚毅自立,亦使人尊敬。他素来不屑娇弱待援、梨花带泪的柔弱之辈;战斗,才能展现其美。
最後忆无心用了掌心雷一类的术法将人击倒在地,蹭到黑白郎君身侧,「你觉得我有进步吗?」
「嗯,」听起来不是肯定的一声,比较像是後续有话,「你,有你父亲百之一的能为。」
无心花了一秒去思考,这称赞完全不像称赞……
他低头,看到忆无心帷帽上那撮毛茸茸的白毛颤动:「我要离开了。」
「你要去哪里?」俏美的小脸仰起,即便黑纱遮掩,亦不难看出她脸上的失落。
「同样的问题莫一问再问,黑白郎君没兴致回答。」
「我知道你要去找绝世高手啦。」无人可战,黑白郎君也不会多留。真要说,如果不是昨天那一场雨,她想黑白郎君早已挥挥扇子走人。
「既然知道,何必多言!」
「好啦,那你和人车拼时要小心。」他能留下来与她有一段平静的共处,忆无心就很高兴了。朋友没有必要时时刻刻黏在一起……虽然想着闲暇时黑白郎君如果愿意让她找到人聊聊天会更好,但这点她不强求。
黑白郎君冷睨她一眼,宛如听到什麽不好笑的笑话。
江湖诡谲多变,平安最好。她猜黑白郎君那表情说的是『本郎君以别人的失败为快乐,你这娃儿竟让我小心未免可笑』……一类的。
「我也会小心,让自己很平安。」
「哼!」
这个鼻音,忆无心就真的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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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量不OOC,但是肯定会。
剧情延续金光本剧魔戮血战之後,新剧?那是什麽我不知道。(把片全吃掉)